谁还没有苦衷呢?
他们把彼此都爱到了骨子里,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这么轻易放弃?
“悦姐,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会顺着它该有的轨迹走下去,即便有朝一日,我知道了他的苦衷,我或许会痛恨我如今的一无所知,会心疼他的委曲求全,会恼怒他的隐忍隐瞒,甚至对今日的错过觉得遗憾和不甘,后悔一场原本能得到美满结局的爱情成为过去,可是,这又怎么样呢?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夫婿在侧,而他佳人在怀,我们儿女成群,身边有了更加割舍不掉的存在,即便只是责任,我们也回不去了。那个时候,我们之于彼此,大概只剩下“爱过”两个字而已。“
“悦姐,这不是小说,这是现实。现实就是,不会有戏剧性的破镜重圆,我们会有各自的路要走,要承担一些我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没有谁该死心眼地站在原地,等待已经前行的人回头幡然醒悟。两条直线相交之后,相互延伸,只会越行越远。”
舒悦嘴角的血色褪去,是的,苏岩说的这些,才是最有可能的事实。
即便苏岩日后知道所有,那又怎么样呢?
苏岩会为他不顾一切地脱离秦家吗?而顾言痕又敢背弃承诺跟她离婚吗?
都不可能。
舒悦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丫头,你真的只有二十四岁吗?”
二十四岁,一个女孩最美好又最懵懂的年华,她却似乎已经活成了一个看透俗世的的老太太。
苏岩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将杯中的热水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子放置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转身朝大门走去。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舒悦却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晰。
“悦姐,帮我照顾好他,如果可以,努力爱上他,或者……让他努力爱上你。”
这句话,才是苏岩答应跟舒悦单独谈一谈的最终目的。
他们的爱情在今天,算是彻底宣告结束,该开始他们各自的生活了。
可是,她还是希望他能幸福美满下半生,所娶之人是他最终所爱,好歹,不会痛,不会伤。
苏岩突然想起,有次她和顾言痕开玩笑,把这个男人气到半死的时候,她们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要是被气死了,你就得守寡了你知道吗?”
“那不会,我会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幸福美满地过下半生。”
“苏岩,你敢?”
“干嘛?看看电视剧里,男主角一要死了,都会让女主把他忘了,然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想着他、为他痛苦着,这样他也走得不安心,oh,多伟大的爱情啊!”】
而当时,顾言痕听到这话,则是一声冷笑:
“爱情和你之间,我选择你。”
苏岩当时笑话他太现实。
然而当真正的现实来临的时候,他们却都同时选择了爱情。
果然,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舒悦看着那个背脊挺直,像是在诉说着她的骄傲和不悔的那个小丫头渐渐消失的背影,最终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造化弄人,大概就是如此。
她再次回到顾言痕办公室的时候,就见那个男人,站在窗前,而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是苏岩正缓步从帝国传媒踏出,然后上了一辆酷炫的玛莎拉蒂,车子缓缓启动,进入川流不息的街道,混进来来往往的车流,一点点消失不见。
而他的手上,一枚漂亮的戒指,正被他细细地摩挲着,如同对待世间珍宝。
“这就是那枚极光戒?”
舒悦倒抽一口冷气,即便见多识广如她,也忍不住为这枚戒指的美所惊艳。
顾言痕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细细观察它的纹路,手指在指环内部的刻字上一遍又一遍地划过。
良久,又听到他开口。
“你们……聊了什么?”
他从苏岩离开就一直站在窗前,却直到方才才见到她离开。
这中间她去了哪里,不言自明。
舒悦沉吟了一下,她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该不该全部告诉他。
斟酌半晌,她只道:
“她说,让我努力爱上你,或者,努力让你爱上我。”
这是舒悦的试探,她想验证一下,苏岩跟她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顾言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也很想了解,爱情,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表现的那般默契。
很显然,顾言痕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她听见他痛苦又无奈的低吟:
“悦悦,你说,她要是不那么聪明,该多好。”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知道了苏岩已经猜到他的所有打算。
舒悦叹息,“我真羡慕你们。”
顾言痕却是止不住地苦笑,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道:
“很遗憾,因为我,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爱情的样子。”
舒悦耸了耸肩,“算了吧,羡慕归羡慕,但是看你们这么苦,我觉得我还是忙事业比较好。”
顾言痕转动着手里的戒指,良久,才收起脸上的情绪,淡漠道:
“那你接下来有得忙了。”
“嗯?什么意思?”
舒悦不解地抬眸。
顾言痕举起那枚戒指,紫色的钻石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按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放过饶清虞。而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计划周密算无遗漏。如果你想帮饶清虞守住着帝国传媒,接下来,你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舒悦一怔,“那你呢?”
为什么是她来守?分明,顾言痕才是帝国传媒的继承人。
顾言痕终于回头看她,嘴角泛起冷笑:
“我又不在乎。帝国传媒倘若消失,还能让饶清虞痛,这对于我,乐见其成。悦悦,你站饶清虞,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要妄想我会站你。”
舒悦沉默了。
的确,帝国传媒之于顾言痕,从来是不重要的。
他可以自己不主动去摧毁帝国传媒,可是如果有人来动这个手,他绝对不会阻止。
舒悦深吸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嗯。”
顾言痕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谈论一项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