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很久都没有说话。
冬日阳光扑洒在她的身上，精致的小脸愈发显得苍白。
她贴着栏杆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完全缩了起来。
“你让我想想，好好地想一想。”
谷陌知道他说的这一切讯息量太大，苏岩需要点时间缓冲，他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转身离开了天台。
当太阳逐渐西斜，橙黄色的光芒洒满天际的时候，苏岩才抬起了头。
很难得，在这样的冬日，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晚霞。
但是，没有她当初所见的震撼，这一次也没有绽放的焰火，而陪她看晚霞看焰火那个人……生死未卜。
苏岩扶着栏杆一点点站了起来。
心中有个信念开始变得坚定，她转身，离开天台，却在门口那里，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天边的盛景，嘴角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朱唇微动，似乎说了两个字，但声音太轻，被天台的寒风吹散。
苏岩回去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灭。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的等着，出神地望着那盏灯，双手交握抱在胸前，似乎在虔诚地祈祷。
手术室外只有蒋渊一个人，这个点，谷陌应该是去做晚饭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谷陌提着餐盒上来。
苏岩这次却没有接。
医院食堂离这里有些远，她怕不能第一时间得到顾言痕的手术消息。
像是知道苏岩所想，谷陌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间房。
“为了避免饶清虞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让医院在顶楼挪了一间房给你们作为专门用餐的地方。”
苏岩愣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
“谢谢。”
……
顾言痕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丁晓佐再次疲倦地走出来，顾言痕也被重新转入病房。
这，至少证明手术是成功的。
但是苏岩还是不放心，她拉着丁晓佐，嗓音颤抖：
“晓佐，他……他怎么样？”
丁晓佐叹了口气，眸中难掩愤怒和无奈。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病人，他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再这样闹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他。”
苏岩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病房：
“那他现在？”
“他现在情况只是勉强稳住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唤起他的求生意志，他现在几乎是一心求死的状态……这种情况很危险。”
苏岩低垂着眸。
“好，我知道了。”
丁晓佐又看了她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又道：
“明天中午你再进去看他吧。”
“好。”
丁晓佐疲惫的离开了。
苏岩站在病房的窗前，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躺在床上那个无声无息男人，一滴泪水垂落在窗台上。
“顾言痕，等我。”
苏岩轻声说了这句话后，便回身看了一眼谷陌和蒋渊。
“帮我看好他，我回去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岩最后又眷恋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个人，转身离开。
这个点回秦家，其实刚刚好。
因为这个时候，苏女士已经进入深度睡眠，苏岩正好可以找秦老大。
苏岩轻轻叩了两下主卧室的房门，声音不大，但苏岩知道，以秦老大常年的警惕性，足够他醒过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面前的房门就被打开。
秦老大看了一眼自己跟前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女儿，忍不住蹙眉。
刚想轻声问话，苏岩却率先转了身。
秦老大知道，这是让他跟上去的意思。
回身看了一眼熟睡的爱妻，秦老大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跟着苏岩到了书房。
直到书房门关闭，秦老大才开口问道：
“岩岩，怎么了？”
然而这一次，苏岩却是二话没说率先跪了下去。
秦老大狠狠一震，随即快步上前，想要将苏岩扶起来。
然而苏岩毕竟是做了那么久的苏二公子的人，秦老大一时之间竟也拉不动她，不由急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苏岩却是雷打不动，她缓缓抬起了眸，目光坚定又沉静。
“爸，这一跪，我还给你。”
秦老大扶她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你……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恍惚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苏岩没有起伏，却又格外不容人拒绝的嗓音：
“爸，我要跟他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秦老大后退一步，看着苏岩，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请您成全我们！”
说着，苏岩躬下身，“咚”地一声响起，那是额头狠狠磕在地板上的声音。
秦老大觉得自己整个耳朵都在轰鸣，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扶苏岩。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
秦老大的声音，不再似平常般威严，相反，透着无力和颓然。
苏岩缓缓直起身：
“之前答应，是出于孝，是出于对您的信任，但是今天，我却发现，我信错了您，如果我还坚持，那就是愚孝！”
我信错了您……
这五个字，成功让秦老大踉跄起来，整个人像是已经站不稳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信错了谁？！”
秦老大颤抖着一只手，指着苏岩，声如洪钟。
苏岩昂着头，丝毫不惧地重复：
“我信错了您。”
这下秦老大是真的没忍住，扬手就给了苏岩一个巴掌。
这是苏岩从小到大，秦老大第一次打她。
“啪——”地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书房似乎格外响亮，秦老大打完，自己也懵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开始发起抖，又看着苏岩已然开始红肿的侧脸，脸上愧疚而自责：
“岩岩，我……”
苏岩偏着头，打断他的话。
“爸，这一掌，就当是女儿为忤逆您付出的代价。”
说着，苏岩转过头，头颅高昂，腰背挺直。
“我，要和顾言痕在一起！”
“你！”
怒火又开始升腾，但是看着苏岩脸上的红肿，他心疼又痛心。
“岩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你和顾言痕不会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