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痕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并把他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都是奔着龙家能推翻秦家去的，龙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反悔的可能。”
的确，帝都的黑色部分一开始几乎是一盘散沙。
因为那个时候的秦家太过强大，很多人因为忌惮，根本就不敢硬碰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偶尔暗地里使点绊子给秦家添添堵，当然，那些对于秦家来说都无关痛痒。
但是当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地站出来揭竿而起的时候，从来不缺一呼百应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不会有谁会那么大义凛然地说要无私地帮助谁谁谁“建功立业”，他们的理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未来的日子过得舒坦点儿。
可是如果在他们都凝聚在一起供你差遣，就是为了干掉敌人自己称霸的时候，你却带着他们投敌？
只怕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实施，龙九就被底下人联合策反并把他干掉了。
没有人希望秦家再回到巅峰时期，尤其龙家这些年在龙九的管理之下愈发壮大，如果龙九再带着更加强盛的龙家投奔秦家，只怕秦家比巅峰时期更甚。
届时，秦家就再无被颠覆的可能。
这可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龙家不能回来，苏二和龙九的关系更不能因为这一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
否则带来的，只会是灾难，不仅仅是龙家的灾难，也是整个黑暗的灾难。
毕竟龙家单飞之后，整个黑暗一分为二，一切的矛盾都集中在了两家恩怨上面，有龙九看着，暗中护着苏二的安全，中间还能省去很多麻烦，也不至于让黑暗真的一团糟。
少了一个龙九，会有更多的张九李九，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如龙九一般，暗中维护黑暗的秩序，那时，黑暗将永无宁日。
而秦家，更是会陷于泥沼，长久不得安宁。
苏二想起他走时，景辙的那番警告。
【他不需要。】
原来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不要他给龙九无谓的幻想，更是要他迅速跟龙九撇清关系。
毕竟暗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一个不好，他带给龙九的，就会是杀身之祸。
想通了这一点，苏二闭上眼睛。
他欠龙九的，大概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还清了。
顾言痕那么了解苏岩，如何能不知道苏岩所想？
甚至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欠着别人人情。
可是如今，他们别无选择。
哪怕不为自己，为着整个帝都的和谐和安定，龙家，也绝对不能再回来。
顾言痕握了握苏二的手腕，无声地给予安慰。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苏二睁开眼，勾了勾唇，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回应顾言痕的担忧：
“龙家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反派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顾言痕摇了摇头。
“为了自己所爱，对于龙九来说，大概甘之如饴。”
从龙泉带着龙家脱离秦家的那一刻开始，龙九就注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苏二在一起，无论苏二是男是女。
苏二沉默了下来。
不管龙九怎么想，这份感情之于苏二来说，都是沉重的，因为他注定无法回报。
苏二看着自己伤心的都快结痂的伤口出神。
好半晌才突然出声：
“顾言痕，你觉得……我是苏岩的这个身份，该告诉他吗？”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苏二的另一重身份都不该让龙九知道。
先不说龙九能不能守住秘密的问题，如果他知道苏二原本是个女的……只怕会更加放不下。
可是苏二又过不去自己心底那道坎。
这件事如果一直瞒着，他总会有一种自己女扮男装骗了别人感情一样的负罪感。
就像当初他知道谢昭昭喜欢他那一刻的心情一般。
苦恼，无措，在真相和伤害之间徘徊。
顾言痕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低着眸，垂首而坐，额前的碎发挡住了顾言痕的视线，让他没办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顾言痕还是知道他的纠结。
眼前的人啊，是那个无论在何种境地下，那怕千夫所指，也不愿撒谎伤害粉丝的苏岩啊。
顾言痕是男人，更是军人，此刻面对苏岩的疑问，他该是权衡利弊后给出对她而言最优的选择的。
但是顾言痕觉得，这一次，他不想去用理智思考问题。
不仅仅是为了苏岩良心上过得去，更是为了，那个舍身救他女人的人，值得他回以真诚和尊重。
于是顾言痕捏着苏二手腕的手紧了紧，待到苏二抬眸与他对视，顾言痕才看着他，一字一顿，却无比认真地道：
“告诉他吧。”
苏二很明显没有想到顾言痕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是顾言痕不同意，他该怎么样去反驳他去劝他。
但此刻，听到耳边的这四个字，苏二突然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懂他的啊。
“不要有任何的顾忌，龙九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哪怕你们最后依旧敌对，甚至会刀剑相向，他也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手下留情。成年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他是一方风云人物，更要对那些追随他的兄弟负责。”
“你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把你的助纣为虐行为诠释得不那么为虎作伥。”
顾言痕笑了笑，“既然知道我会助纣为虐，一开始你就不该问我。”
苏二附身在他唇角奖励性地亲了一下。
“孤就是喜欢你这种不给孤添堵的佞臣。”
顾言痕：“……许久不拍戏，戏瘾犯了？”
苏二砸吧砸吧嘴，不置可否：
“还好吧，目前还勉强能忍受。”
毕竟他现在一堆事情缠身，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重返娱乐圈。
顾言痕倒是没说话，只是顺手捏了捏苏二凑到自己跟前来的脸颊，另一只手按了病房的呼叫铃。
顾言痕算是SVIP病人，丁晓佐虽然临时调了回去，但留下来的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一按铃，以医务人员出现的速度贼快，好在苏二反应快，及时远离了顾言痕，否则要是被人撞见方才那一幕——
顾言痕不搅基也得搅基了。
“你做什么？！”
苏二怒视顾言痕。
顾言痕根本不看苏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闻声赶来的医务人员，淡声吩咐道：
“给二公子检查一下伤，重新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