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痕指尖顿了一下，眉宇间难掩犹豫。
不得不说，顾开寒这算是抓到了他的命脉。
他和苏岩……真的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若是再出些什么意外……
可是……
心头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责任感，又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放弃。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顾开寒，我的确，是很想和苏岩在一起，但首先，我得先是一名军人。”
这件事情不查清楚，对C国和英格兰的关系极有可能造成恶劣影响。
而两国关系的破裂，自然而然引发的就会是战争，不论是哪一方面的战争。
最后遭殃的，还是最无辜的人民群众。
顾言痕了解苏岩，他家小女人最有大局观和是非观，若是知道他曾经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却因为一些理由退缩了。
她一定会看不起他。
不说她了，那个时候，估计他自己也会唾弃自己。
所以顾开寒的这个要求，他不能答应。
顾开寒的声音愈发气急败坏，像是被冒犯到了似的，忍不住怒喝道：
“屁！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也是一名军人！”
顾言痕绷紧了唇线没说话。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都是顾开寒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估摸着被气得不轻。
老半晌听不见顾言痕回话，顾开寒简直咆哮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顾言痕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该相信你吗？”
这话一出，顾开寒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似乎有些哑然。
这么多年，他连简简单单的一个父亲的职责都没能扮演好，顾言痕凭什么相信他？
可是顾开寒这次，真没有骗他的意思。
“言痕，你听我一句劝，元首至今膝下无子，很多人都已经蠢蠢欲动了，哪怕他退位还有几十年，若是如今叫人发现他的把柄，C国会更危险。”
“议会那边是坚定的元首党，不会轻易脱离队伍，若是知道这个威胁是你带来的，他们第一时间要除去的，也会是你，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顾开寒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是那个，害整个顾家差点家破人亡的最终刽子手。
“若是被对方知道，你有可能再次威胁到元首，对方再查出你和苏岩的关系，届时，不仅仅是你，苏岩也会有危险。”
“让你放弃，不是怕你查出我的什么把柄，而是要保护你，我不怕被你查，我这一生，除了在你们俩兄弟，以及在你妈身上，没做过别的亏心事。”
“你方才问我，你该相信我吗？我知道，你或许不想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我，这么多年我做的事你也有目共睹，我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你不能否认，我是个合格的总帅。”
这话顾言痕是认可的。
要说顾开寒这一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事业。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却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有更多的时间扎根在部队。
部队对于他，没有人是不服气的。
因为这么久以来，他体察军情，每一次部署和安排都几乎是物尽其用，也很擅长发挥部队中每一个人的优势。
再加上这么多年，为军区申请的一系列福利政策，让每一个保家卫国的儿女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顾开寒所作出的贡献，毫不夸张地说，足以被载入史册。
想通这点，顾言痕眼角眉梢的犹豫散去了几分。
又仔细思考和斟酌了几秒，才缓缓道：
“我可以不插手。”
顾开寒松了一口气，但他也听出顾言痕语气间并不是那么轻易妥协，于是主动问道：
“条件？”
“我要知道案情的进度，直到真相大白之前，或者说，直到找到人之前，我不想受到一丝一毫的欺瞒。”
顾开寒只犹豫了一秒就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顾言痕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但只要顾言痕不插手，他就放心了。
他欠顾言痕的东西太多，不能再因为自己前半生的失误，再给他带来新的伤害。
尤其，顾言痕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是C国整个军区的传承，他可以有事，但顾言痕不可以有。
正事谈完就是私事，在察觉到顾言痕要挂电话之前，顾开寒忙道：
“你妈……想见你。”
顾言痕眸色一顿，随即敛起神色，淡漠道：
“不见。”
顾开寒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也没见多失望，只是又劝道：
“我知道你不想见，可是……你好歹给她一个机会？”
顾言痕皱着眉，有些不理解顾开寒的话。
“什么机会？”
“向苏岩道歉的机会。”
顾开寒顿了顿，继续道：
“当然，或许你和苏岩都不需要。可是言痕，苏岩迟早要进顾家大门，她和阿虞遇上也是迟早的事，与其未来让苏岩看着她膈应，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啊。”
不得不说，这话也是让顾言痕坚定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没有什么，比苏岩更重要。
她的喜怒哀乐都应该是由他牵动，而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尤其，她的笑容原本就不多，他可不想再被饶清虞剥夺了去。
沉默良久，顾言痕闭上了眼，冷笑道：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卑鄙？”
两次逼他妥协，几乎都是拿苏岩出来说事。
顾开寒不仅没把这讽刺当一回事，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语气，顾言痕分明是答应了。
卑鄙又怎样，有用就行。
“那就等你出院后，你和苏岩，一起回来吃个饭，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苏岩。”
虽然顾开寒在顾言痕和苏岩刚在一起那会儿就和顾言痕通过电话，并表示了不反对。
但那时他却是没时间去关注苏岩的。
部队的事情多且杂，他连苏岩的资料都是草草地翻了一下，甚至连照片都没来得及看清，算起来，对于苏岩的了解，他可能比饶清虞还要浅一点。
顾言痕不置可否：
“她不是很好说话，你让饶清虞做好挨骂的准备。”
顾开寒：“……”
这么直接的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