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士不是孤身一人，她怀里抱着秦夜。
那个时候，苏女士奄奄一息，秦老大不认识她，但是考虑到搜寻的几方人马中，多半都是跟他交好的，更何况看情形还是这女人救了小夜，当然，也或许是乔慧带过来的人也说不一定。
秉承着宁可错救，不可放过的原则，他派人将苏女士带了回去，然后继续寻找乔慧的下落。
那几乎可以是载入史册的一天，三个地方，三座城市的霸主纷纷遭受重创，混战，厮杀，鲜血几乎染红了那片海域。
顾开寒和饶清虞捞到了自己儿子的遗体，将人带走了。
一拨不认识的人，秦老大也没太去关注那拨人究竟有没有打捞起什么，反正他们在顾开寒之后不久就离开了。
剩下的，几乎都是秦老大的人。
找乔慧，还有……找谢家老大。
他们搜寻了一天一夜，从帝都一路搜寻到最下游的S市，一无所获。
也不是说一无所获，他们联系了在S市附近的渔民帮忙打捞遗体，并花重金请那些人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这是属于黑暗的斗争，警方不可能出面的，他们一出面，会引起普通市民的注意，极有可能造成恐慌。
一番威逼利诱，当地渔民也很守信，打捞更是尽职尽责。
后来经过清点和辨认，遗体里有谢家老大谢啸东，以及他的心腹沐左，还有大波的谢家手下，除此之外，也有和谢家作对的那个人的不少人马，还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和乔慧同归于尽的人的尸体。
却唯独没有乔慧。
但是那片海域经过密实的搜寻，已经确定没有人了。
当然，除了乔慧，也有一些人是没有搜寻到的。
有渔民说，可能刚好遇到饥饿的大鱼，所以……
不过这话刚一出口就被秦老大的冰冷的眼神给吓住，没敢说下去。
秦老大疲惫地回到帝都，又刚好碰上醒来的秦夜。
秦夜其实是个很懂事也很聪明的孩子。
乔慧也是一个渔女，自小在海边谋生，在乔家人的观念里，水是他们靠着一生吃饭的东西。
她对于水的崇拜和敬仰是秦老大所不能理解的，但秦老大选择尊重。
也正是因为乔慧身份的特殊，所以在秦夜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会游泳。
别人家三岁的小孩或许跑步都还不怎么利索，秦夜已经可以在水里扑腾好几分钟了。
而乔慧对于秦夜的教导，这一次，发挥了作用。
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秦夜会游泳，所以乔慧才敢在那样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选择将秦夜丢进海里。
当然，那种情形下，一个四岁的孩子，面对的又是一片大海，哪怕有她信仰里的海神庇护，乔慧也根本不敢保证，凭借秦夜在水里的那点功夫能够活下来。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这般孤注一掷。
而她，为了不成为对方威胁秦老大的软肋，跟对方同归于尽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还是对了。
至少，秦夜平安无事。
秦夜醒来，看到秦老大那一刻，没有哭，只是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光亮。
“爸爸，妈妈呢？”
妈妈呢？
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孩子，他的妈妈已经离开了？
秦老大好半晌没有说话，可是小家伙却倔强地攥着他的袖子，稚嫩而倔强地对秦老大说：
“爸爸，你带我去见妈妈好不好，我不会吵到她的哦！”
面对懂事的幼子，秦老大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但秦夜是秦家继承人，必须要拥有一个强大的心理素质，哪怕再痛苦，也必须要走出来。
这大概就是生在大家族的悲哀，就是明知道有些事情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很残忍，但还是要逼着他去面对。
于是秦老大缓缓蹲下身，看着秦夜，一字一顿地道：
“小夜，你听爸爸说，妈妈呢，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秦老大说完，秦夜就嘟着嘴打断了：
“爸爸骗人！我明明把妈妈带回来了！”
秦老大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夜，你……你说什么？你把妈妈带回来了？”
所以乔慧还活着？他没找到乔慧的尸体是因为被小夜带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小夜分明才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秦老大是不信的。
哪怕秦夜成熟懂事得再早，也会受限于他的年龄和自身的体力及能力，这种事情除了玄幻小说，在真实世界绝对不可能发生。
秦老大一度以为秦夜是因为受了过大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
但是秦夜看起来很正常。
听到秦老大的反问，秦夜咧起嘴，一脸得意地对秦老大说：
“妈妈把我丢下船后，让我游到岸上等她，可是我游着游着就游不动了，好想好想休息，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到了妈妈，她好像也游不动了。”
说着，秦夜挠了挠头，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骄傲：
“爸爸说过，小夜是最厉害的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妈妈，妈妈累了小夜就不可以累，我就推着妈妈朝岸边走了，可是妈妈好重啊，我推不动，后面就不记得了，但妈妈肯定是一直在我身边的！”
秦老大一下子呆住了。
他这才想起来和秦夜一起被救起来的那个女人。
所以……不是那个女人救了小夜，反而是小夜救了她？
小夜毕竟才四岁，在水里游着本来就精疲力尽，再加上海浪对视线的阻隔，或许又那么巧的那个女人的衣服颜色和阿慧有些像，小夜就误以为是自己妈妈，所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秦老大一句话没说抱起了秦夜大步就朝安置苏女士的地方而去。
苏女士的湿衣服已经被医护人员帮忙换了下来，人还没有醒，但是他看了医生递给他的检测报告，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次的事情让她胎相有些不稳，不过好在最后还是保住了。
一个怀孕的女人，漂浮在海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秦夜在走进病房那一刻，就挣扎着从秦老大身上跳了下去，一边迈着小短腿欢快地叫着妈妈，一边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