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程灵在黑虫寨获得了最为令人难以料想的一个收获。
从这里开始,程灵手下的部曲中,便又多了一个特殊的组成。
但程灵心知,眼下的自己虽然看起来是收服了黑虫寨上下,可要想真正地令这寨中所有人归心,尤其是令戚黑石死心塌地,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必须实现自己最开始所说,改变黑虫寨的穷困!
这其实比改变戚山村的穷困,尚且容易一些。毕竟黑虫寨的人,大多是了无牵挂的单身汉。他们身无负累,反而最能专心一意执行程灵的一切命令。
这一夜,程灵在黑虫寨中,交代了戚黑石很多东西。
黑虫寨的出路究竟是在哪里呢
首先来讲,其实应该是如戚山村一般,着落在铜顶山这座资源丰富的宝山之上。
这座山中的药材资源太丰富了,别说是养活一个戚山村加一个黑虫寨,就是再来十个村寨也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山路难行,寻药困难,寻到药材以后,要想将成批量的药材运输出去,更是困难。
程灵向戚黑石提出了一个灵魂问题:“大家世代居住于山中,莫非从未想过,要修筑一条能够通向山外,并且便于行车的道路”
要致富,先修路!
这是从古至今,最为经典朴素的一个致富道理。
戚黑石却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不单单是他没想过,黑虫寨里,包括戚山村里,也从来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不是大家都笨,这实在是……眼界问题。
世代闭塞的人们,根本就想不到原来还能通过修路来解决困境。
戚黑石愣了片刻,却是有些懵道:“郎君,这路,要怎么修”
程灵道:“我已仔细查看过戚山村与黑虫寨周边地形,黑虫寨且不说,戚山村四面环山,往东是明山县县城方向,可惜有数十里大山阻隔,并不太好通行。”
当然实际上,程灵他们正好就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
程灵一行十人,带着毛驴,挑着担子,足足走了三四日,才从当初的晓树村,走到戚山村。
这条路有多难走,也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说程灵是有意放慢了脚步,既要迁就姚兴等体弱之人的脚程,又要四处查看地形,辨认山中风物,中途多有拖延。
但即便是抛开这些不谈,这条路又长远又崎岖,也绝不适合作为出路去开发。
至于戚山村的北面方向,那就更不必说了。
那是更深的群山,山势之深,人迹罕至。
从县志记载来看,那边应该已经是没有人家存在了。
莽莽群山的另一边,就是中阳郡!
程灵将这些话对着戚黑石分析了一遍,戚黑石听得连连点头。他看着程灵,却是又激动又忐忑地,只盼着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出来。
往东,往北都不行,那么再往西,往南呢…
程灵又道:“戚山村往西,翻过两个山头,走上大半日,便是长旺村。长旺村再往西行,摸约过去二十里路,有昆州边境的一座小镇。”
所以说,长旺村是一座雍州边界小村。出了长旺村,那就不是雍州了。
但不管是不是雍州,人家前头不远处有镇子,那都是事实。
旁听的风一刀顿时“啊”一声道:“难怪长旺村比戚山村富裕,原来就是因为他们前边有路!”
戚黑石却皱眉道:“郎君,咱们要修的路,是通往长旺村的路吗”
程灵摇头道:“不,我们往南。”
风一刀脱口道:“可是往南边的话,是大庸河!”
从戚山村往南,翻过一个山头,便是天险峭壁,峭壁之下,大庸河奔腾流淌。
纵然大庸河的另一边是富饶又开阔的平原,可是那与戚山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也无法走出那道峭壁,享用不到大庸河的便利与滋澜。
这个时候,程灵却是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了一个木壳硬板的小本子,又拿出了一支削尖的炭笔。
她道:“峭壁之上修路,只要大家愿意日积月累地开凿,不辞劳苦,其实也并非不可能实现。当然,这个是长远的事情,现在我们不能指望峭壁修路。”
风一刀:……
要不是你是老大,咱们还刚拜了你做主子,就你这么说话大喘气,信不信我老风能放一把风撅死你
却又见程灵将那小册子摊在旁边桌案上,翻开其中空白的一页,然后炭笔轻动,刷刷刷地就画了起来。
她用笔极为简略,可是寥寥几笔,一面峭壁的形象就在纸上跃然而立。
紧接着,程灵又在峭壁下方画了一条河流,河流上有船,船上有人。
炭笔再往上,又在峭壁间画上了用铁锥钉扣的绳梯。
但这还只是其中一条通道,紧接着,程灵又在峭壁顶端画了一个奇怪的装置。
风一刀起先看不懂这个装置是在做什么,只见到许多的木架和圆被程灵逐一画出。
此后,木架和轮盘间被套上了绳索,绳索一端绑了大拉篮。
一个人被程灵画在那木架旁,此人摇动了木架齿轮边的大转柄,大拉篮垂下。拉篮中间,则坐了人,堆了货物!
至此,风一刀和戚黑石都看明白了。
这一幅图生动阐述了程灵的设想:她居然是想在那边峭壁上,做一个类似于水井边吊桶的装置,用来上下货物。或者……也用来拉人。
戚黑石沉默深思,风一刀咽口水道:“郎君,这……那边的峭壁足有十丈以上高呢,那上头的人要有多大力气,才能拉动那么大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篮子”
他觉得,他都做不到!
而风一刀可是寨子里顶顶厉害的人物,他都做不到的,又还有几人能做到
程灵轻轻一笑,却道:“一刀,要打赌吗”
风一刀一下子竖起耳朵,打起精神道:“打赌郎君要赌什么”
“就赌,这峭壁边的机关建成以后,随便哪个壮劳力都能轻松摇动拉篮。淌或是做不到,自然不必多说,但若是能做到,那你一定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