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古老咒语,竟也言出法随。
三丈之内青砖稳固,而地宫内余处地面,悉数形如冰解。
原本干旱无比的深褐色夯土,毫无征兆的沸腾涌波,如神人点茶,蟹眼参差,眨眼之际,化作浆泥池沼。
符文白骨开始下沉。
原本来势汹汹的黑虫,瞬间溺入泥沼,连个气泡也没泛出来,弥留在顶端的虫子似有灵性,由饥饿转为惶恐,不断踩叠在同类身躯上,争先恐后朝高处爬行,可它们越抱团就越沉重,渐渐被泥沼吞没,被埋了个干干净净。
戚灵再次环顾四周时,大地又恢复如初,完全静止下来。
地宫内涣然宽敞许多,那个灰毛女人也消失不见。
徐健急忙跑到墙跟附近,那里原本端放着十几缸燃灯,也下沉陷入泥沼,而戚灵中止咒术时,凝结恢复的大地,恰好没过大缸口沿,若非有些大缸微微侧倾,缸中油脂将悉数淌进泥里,地宫内必将陷入一团漆黑。徐健赶紧撸胳膊挽袖,将灯芯朝外拨了拨,站起身晃了晃膀臂,不断有粘稠膏油嘀嗒下来,可无论如何也甩不干净。
徐健索性举起那只黏糊糊的胳膊,抡圆了拳头,绕着地宫溜达,嘴上骂道:“他娘的黑妖婆你出来,藏哪去了?打发些爬叉小虫替你挡刀算什么本事,喂鸡呢?快打盆清水来,跪着给爷爷洗洗手。”
只是由于地宫内少去大半灯影,一时间昏暗不少,徐健仰头瞧向穹顶时,一不留神,脚底踉跄。
“什么玩意硬邦邦的?”
徐健揉了揉磕脚背,拨开泥土,摸到一块青石,应该是藏在殉葬坑白骨堆里,一开始未被发现,现在又被土灵咒力淹没了。
这会儿戚灵以念力轻轻分拨开泥土,青石底下,又露出一条甬道,通往地宫更深处。
绯红女使默然盯着徐健,然后悄悄走到背后,拍了拍他肩膀,“骂的挺起劲呀,我该叫你声徐大胆了。喏,这里还,有地宫二层,你热心肠救下的女人,也许钻了进去,你给咱们接着领路吧?”
甬道里头漆黑一片,望而生畏。
徐健哈哈大笑,不情不愿弯下身子,只不过挨着绯红女使近了些,屁股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徐健哎哟一声,“女使,你对我下什么狠手。”
绯红女使手捂脸庞,说道:“这些缸里全是熬出来的尸油,你也不嫌脏也就罢了,还甩得到处都是,差点弄老娘脸上,给你一巴掌,让你留心些!”
然而徐健却倍觉惊异,压根不晓得缸中是尸油,只当是寻常膏脂,听了这话彻底愣住。
戚灵又像哄孩子似的说道:“女使这一掌,倒是把你身上的油膏都震干净了。”
徐健摇摇晃晃试探问:“真的吗?”
绯红女使白眼道:“真的。”
这下徐健却立马装作浑身疼痛,“我老徐被拍坏了,闪到腰和腿,大腿根酥麻的厉害,不能在前头给你们开路了。”
嘴上嘟囔着,他仍回到了千年灯缸前,试图拔出灯芯做支火把,却苦于寻不见长杆子,毕竟地宫内连根腿骨头没剩下。
没多久,白酉忽而开口道:“徐侠客,别找了。”
徐健纳闷的“嗯”了一声,忽而意识到,肩头被白酉轻轻戳了几下。
只见徐健头顶与双肩,掠起三股鸭青色火苗,三股火芯扑朔着,颜色由青而白,由白而红,最后映出姜黄色柔光,光芒之盛,要比十几口长明灯缸还亮堂。
整座地宫及甬道,都一览无余。
徐健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惊呼道:“真人这是拿老徐当灯笼使了!”
白酉淡然道:“这火苗,不同于世间凡火,亮而不热,吹而不灭。你这人阳气极旺,用一用也没损耗,方便大家。”
绯红女使笑道:“早听说人身头肩有三把火,真人也是厉害,能让火影出现,不可谓不神奇,若拿来烤肉,支个架子在徐健头上,一定闻起来香喷喷,美滋滋。”
徐健使劲摇头,“这一路,你们几个不是绷着脸就是沉默不语,都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突然间,像是背地里约好似的,一个劲儿拿老徐我寻开心。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哎,我就当回受欺负的老实人,自得其乐。”
“心事重重”四字落在耳中,白酉与绯红女使反倒又沉默起来。
徐健见状皱起眉道:“怎么,我又说错话了?”
戚灵率先走入甬道内,露出一抹明快笑意,扭身说道:“你没说错,真人沉默寡言,也许,是与我们和而不同吧。”
四人话虽不多,倒也心照不宣,等踏入了甬道深处,又置身在一间寰形穹顶密室,借着徐健肩上之火,看清细长甬路上,铺满了鹅卵籽石。
可一旦脚踩上去,这些“卵石”却发出清脆的暴裂声。
咔嚓。
酥薄的“卵石”,像是一枚枚空心鸟蛋,沾靴便碎。
徐健弯腰拾起一枚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顿时脸色一变,扔回了脚下。
绯红女使愣道:“你什么毛病,怎么见东西就捡?”
徐健呆呆道:“脑门上火光太亮,不捡起来瞧不明白啊,还以为是石头。”
戚灵蹲下身仔细瞧了眼,“哪知却是骨头。”
只是不清楚,这是何种生灵的骸骨,被咬裂成多截,吸干了骨髓,咬食者并未浅尝辄止,将骨壁吸吮极薄,还将碎骨棱角舔舐打磨,光滑无比。
此时连戚灵听见脚底下噼啪作响,都有些背脊发凉。
可一旦徐健裹足不前,借着三火之光,视线就仅停留在附近极小范围。
甬路上不见顶,前不见底,目之所及,杳然昏昏。
黑袍女人的声音,竟真在这片昏黑里幽幽回荡:“往前走啊,来呀。”
四人皆是默然不语,随后听见一种独特声响,像是铁索拖曳摩擦地面,接着又传来“咯吱”一声。
似乎是锈蚀许久的铁门,轻轻轴转了一下,发出尖锐刺耳的回响。
紧接着听见黑袍女人的惊悚尖叫:“呀!开饭了。”
先是一阵野兽喘息声响起,随之刮来一阵幽风,徐健肩头的火苗摇了摇。
诡异气氛弥漫在黑雾间,徐健终于受不了这份死寂,鼓足中气朝黑暗中大喝,“有酒否?”
只是他话说一半,衣领忽而被白酉揪住,紧接着双足离地,飘飘然飞在高处,几乎贴近穹顶石壁。
白酉手拎徐健,好似提了三盏幽灯,隐约照亮了更远处。
地宫二层是间寰形石室,甬道不远处就是尽头,只不过刚才隐没于黑暗,此时借着微光,能见到一排囚笼横列在前,黑袍女人的鬼魅身影,左右穿梭,挨个开启了囚笼。
八只遍体是伤的龙族本相。
戚灵看得心血澎湃。这些龙族与小乙、桑姑异变后的样子完全相似,拥有青灰肤色,及深深嵌入土中的尖锐爪子,浑身散发杀戮之欲,戚灵在心中迅速思量,觉得也不排除某种可能,这些龙族眼中泛着黑色的微光,一如人族眼眸遍布红血丝的模样。
七只铁笼相继开启。
这些龙族像是饿疯了,狰狞推搡,挤入狭窄的甬道上,瞬间有两只被同族绊摔,嘶吼一声倒在地上。
戚灵微微张着嘴巴,眼神犹豫看着这一幕,两只龙族一拐一瘸,距她已经不足五步,鼻翼呼出的恶风,与腥臭涎液也几乎甩到眼前。
徐健在半空惊道:“小巫师磨叽什么,动手啊。”
戚灵定睛道:“大荒之下,峨峨与立,地山谦!”
甬道之上,霎时结起五山云雷纹石盾,几只龙族一头撞上,迅速摆尾,绕行左右。
只是在这些龙族身躯越过五山盾刹那,戚灵和绯红女使几乎同时察觉,龙族腹部嵌了金色挠钩,琥珀色内脏裸露在外,被金钩牢牢钳住,不断淌出脂血,伤口也无法生长愈合。
活龙取肝?!
这个念头,瞬间涌上戚灵心间。
既然这是金刚山地界,又存在这么一座地宫囚牢,除了金翅族人,又有谁会将其圈养,以金钩剥腹呢?
黑袍女妖蹲倨在暗处,狡黠笑道:“拘雷长老过世,缺陪葬的全尸,所以这几天缺血缺肉,你们几个,将就着吃吧。”
女妖笑声越发诡谲。
一想到小乙和桑姑,戚灵顿时于心不忍,似躲非躲。
以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土灵咒力,将大地再次化作一汪泥潭,七只悍戾龙族,突然脚下一软,身子不受控的前仰,狠狠摔入泥浆中,却仍不断的狂暴挣扎,朝下踩蹬利爪,身子沦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徐健虽被白酉拎着,却仍旧鼓掌喝彩道:“漂亮!小巫师这招,一鱼两吃啊。”
只是龙族体型巨大,没入泥沼不深,脖颈仍露出地面,一股吼声在腔子里打着旋,瞬间喷出唇齿,暗灰色的风劲,从五山盾一侧隐隐冲向戚灵。
风劲一过,才听得一声龙吼。
戚灵内心一震,正要抵御,身子却倒仰着摔了出去。
耳鸣晕眩。
玄松魂、雪琴魄一齐惊呼,“主人!”
戚灵勉强撑起身子,晃了晃嗡嗡乱响的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眼中影绰绰见到绯红女使抱紧了自己,揉了揉身上几处大穴,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一道白芒极速坠落。
龙颈龙爪一齐斩断。
白酉神色有些焦虑,抓着徐健,缓缓落回地面,又将七只龙族悉数削掉头颅。
三火之光也随之聚拢,照在戚灵惨白的脸蛋上,如照寒玉。
白酉嘴角微微动了动,还是徐健抢先道:“小巫师……哪里疼?!”
戚灵勉力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半躺在绯红女使怀中,单手撑于胸前,双指朝天,气息断续吟唱道:“神岳有灵,观吾朵颐,灵明护心,诸邪莫犯!”
这句古咒,使戚灵浑身泛出檀色晕影,涟漪荡漾,眨眼又消失不见。
那张雪白的脸蛋,也转为酡润红颜。
至于这道土灵咒力,犹如是本古籍,明明白白陈列在戚灵心湖间,随着大地契约平白无故出现,戚灵虽从未读过,却相当熟稔它的位置,一旦遭遇棘手的事,想要信手拈来,无非是心生一念,口与心合,再吟出一句咒语而已,倘若真正要去翻阅其中根脚,则反而无处落眼,正如咒语内容一般,令人杳然难猜。
戚灵慢悠悠坐起身,惨然一笑,“还好啦。”
绯红女使神色恢复到不冷不热的样子,在徐健肩头一掐,冷笑道:“别这么盯着女孩。”
徐健把嘴一撇,放心点了点头,扭身来到那只咆哮的龙族尸体前,发觉这只异兽被斩断的身躯,竟自行止血,结出一层琥珀色的薄痂来。
徐健弯腰拾起断龙爪,迷茫摇头道:“都裂开了,还能愈合?”
“因为,那是龙族之血。”
一个暗哑声音,在暗处铁笼里传来,听上去,饱含幽怨。
这声音继而苦苦哀求,却并非朝着徐健开口,“你不要再带陌生人来了,你可以割我的肝,但我求你了,不要再带活人来,往后,送些腐肉,烂骨头也行。”
黑袍女妖以哭笑不得的语气回应道:“你怕什么啊,出来啊,吃了他们!活人不是最美味的嘛,鲜红的血,甘霖一样润喉,出来呀,他们杀了你的同族,你不心疼吗?”
铁笼中声音回道:“我……我不想露面,躲在地牢里就好,若被阿母知道了我在这,会死很多生灵的,整座山,方圆百里,都会死绝的!”
黑袍女妖嘲弄笑着:“龙母?她有什么能耐,怎么不敢来金刚山呢?不过你说的对,我相信,你会把所有活物吃掉,因为只有这样,除了送饭的我,就不会有谁能泄露你的踪迹了,你阿母自然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是啊,你……你说的有理。”
笼中物缓缓踏了出来,若有所思盯着戚灵四人。
仍是一只龙族真身,透露着十足的病怏之态。看腹部,并未插有取肝金钩,浑身也无明显伤痕,只是躯体瘦如干柴,神色也有气无力,它目露迟疑,偏偏又在不停的靠近,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这回戚灵没有再犹豫,口诵灵咒,一道千斤重的门形枷锁,从大地中升起。
病龙眼眸瞳孔一颤。
另有一道完全相同的青岩枷锁,凭空拔出,狠狠撞开了戚灵牵引的巨石。
“这?”
戚灵又引动数枚石锥刺向病龙,在它凝视之下,甬道前石林森然,互相碰在一处,顷刻碎成齑粉。
无论戚灵变换什么招式,这只病龙都复刻出丝毫不差的土灵咒术。
互相制衡,也无懈可击。
一直观战的白酉,似乎从未见过此等天赋的妖物,突然心生好奇,微微抬手捏出剑诀,猛地朝病龙一挥袍袖,口中还是头一遭吟唱出了二字:“锁岚。”
一道剔透光影,划出几条璀璨弧形,飘忽的剑芒如大雾阵列。
病龙嗅出杀机,使劲瞪着那道剑芒,紧接着又有一道晶莹剑气,犹如蝶扑双翅,与之缠绕。
地宫内,疾风乍起。
尽管白酉刻意压住了劲道,可锁岚剑气后劲十足,此刻更是两股交叠,迅速并拢,化为一道剑气龙卷。
甬道上的残骨无不飞起。
戚灵、徐健和绯红女使,三人都身不由己悬浮而起,剑气龙卷吸力之大,连那只蝙蝠精也不能幸免,在风中拼命惨叫道:“停下!”
然而这只妖物身子刚沾入锁岚垓心,旋即被扭曲撕裂,一团血雾瞬间爆开,将剑气龙卷染成猩红。
“定虚空!”
戚灵眼神微颤,妃光影球牢牢锁住她与绯红女使,也将剑气隔绝,仿佛一片遗世独立的存在。
然而距离远些的徐健却扶摇直上,嗷嗷叫了两声,肩头之火,几乎被剑气埋灭。
“破势!”
忽听白酉喊出声来,第二次挥袖,又抛出一道沉沉剑气,力劈锁岚。
一剑所指,剑气龙卷顷刻消弭。
然而凭空又多出一道“破势”剑影,向白酉面门呼啸而来。
此刻白酉也瞬间想通,地上这条病龙不须摸索等待,一切瞬发的招式,都能在刹那间反过来施加于敌手,令其反噬自身,此时若再出手,你来我往,何时是尽头?叠出无尽剑气的话,这间地宫势必崩塌,整座山岳也恐难幸免。
白酉大声笑了笑,侧身躲掉砍向自己的剑气“破势”。
随后这位清微真人一抖袍袖,浑身劲力放松,像个文人一般抬起绵软的手腕,单掌擎天,五指一抓,口中浑如醉酒,念叨了一句:“饮北斗。”
这三个字,说的请一清二楚,生怕病龙听不见。
病龙也仿佛知晓白酉的棘手,使劲盯着白酉每个动作,几乎同时,毫未迟疑的复刻了这招“饮北斗”。
可它全然不清楚白酉的心思。
清微一脉,剑意古拙,所谓饮北斗,乃是将北斗七星臆想当作勺柄,抓握在手,以天地真气酿酒,吞饮而自醉。
依着道藏记载,此招难就难在两点,施术之人需要有取摘星换斗的神识气魄,还要通晓酿制真气的机要,一旦对自身施法,则能瞬时置换极为浩瀚的天地真气,也真的会呈现出醉酒之态,或说是醉气之态。
因为这种被酿制过的真气,够纯,够烈,后劲甚足。
只须饮上一次,体内真气便如瀑布倾泻灌顶,百年光阴也极难耗完。
至于这只病龙,自然不明白其中奥妙,也压根没听过,南瞻部洲参夺天地造化的无上法门,它效法白酉之后,哑然闭上双目,猛然间浑身气脉都被灌满真气。
然而仍有更多无处伏藏的真气,如浩瀚烟霞,自四肢百骸喷涌而出,散逸堆满整座地宫。
病龙身子再也无法自控,昏昏欲睡的劲头急涌了上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竟彻彻底底被“饮北斗”灌至醉眠。
戚灵惊奇目睹着这一切,定虚空外,真气流淌,泛出月白釉似的流光。
但由于地宫内真气极度充盈,连白酉也不得不闭目吐纳,缓缓褪着“酒”劲。
然而闭塞的地宫内,真气满溢,无法重回天地。
自然而然触及徐健。
他那副毫无修为的躯体,就如同一处浅水洼地,无尽真气好似滔滔江河,开始顺着浑身九窍往里灌。
起初徐健尚且意识清醒,观战时,惊骇的张着大嘴,后来想要开口叫好,说话却含糊不清,他往外喘了两口,竟吐出热腾腾白烟。
随着真气在体内堆积满盈,徐健眼神逐渐幽怨起来,开始浑身发抖,忍不住趴倒在地,滚了几下,只觉奇经八脉几欲爆裂。
徐健通体炙热,眼角不自觉流下热泪。
在这煎熬之际,他竭力想呼唤白酉,喉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拼命抓取身旁,无论是什么,只要抓到,就迫不及待狠狠咬住,籍此来减轻痛楚。
那只被斩断的龙爪,恰好就在手边。
徐健摸起龙爪,塞在嘴里死劲一咬,一滩龙血顺着嗓子眼流入腹中。
滚烫!
像是吞下了烧红烙铁,舌头被滚烫炙热的龙血包裹,徐健目瞪口呆,跪在地上,嘴角一松,龙爪落地。
咚!
咚!
徐健痴痴跪着,能听见自身心跳,声若擂鼓,神魂震颤。
要死了?!
徐健有些发懵,略微感到绝望。
随后整个人也面红耳赤,每寸肌肤都渗出汗水,周身血脉颜色渐渐由红转黄。
脊柱骨节咔咔异响。
徐健握紧拳手,痛苦的锤砸地面,一拳之余,青砖尽碎。而且自身胸膛脏腑之内,有股极难形容的饥饿感,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从头到脚浑如脱胎换骨,那些原本无力承受的真气,开始逐渐被身体吸收。
只过了片刻,地宫中月白釉光,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