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塘畔,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水。
戚灵离了石室后门时,眼望细柳池塘,默默念叨,枞灵根,炎炉灰,枞灵根,炎炉灰。
留在体内一直负责报时的玄松魂,作为孤曜山开山大妖,这会儿也跟念童谣似的聒噪不停。
戚灵暗道:“玄松,风桃桃所说的枞灵根,生长于苦雾山,这座山该怎么前往?”
作为对西洲地理其知根知底的本地妖,玄松赶忙回道:“除了孤曜山,不知道在哪,别的山头,我可了如枝掌。苦雾山在金刚山以东,赤焰山以西南,从此处出发,要翻越三座大岳,不过主人放心哦,有我在,自会指引道路,出了金刚山地界,那就跟回了自家一样。”
池塘畔,戚灵突然紧闭双眼,掌心交叠于胸前,默念古咒。
“离形出尘,同吾大荒,风地观!”
垂柳、溪渚,诸般景象忽的缩成一幅图景,随着戚灵身姿腾空,整条溪谷都变得模糊不清,倏忽间,又被她抛于身后,大地山脉,亦如流水,赫然在戚灵脚下开始流淌。
玄松魂失声道:“主人?”
“无妨,我只是借助土灵,让自己飘忽起来。”
雪琴魄也不解道:“可主人这并非寻常腾云驾雾之术,主人前行时,山河大地也都同时在朝后流动?”
“若以我的理解,这算是一种缩地之术吧。将身躯化为微尘,自身前行,山川同时位移,要比从前,御石而飞快多了!若有一个词来形容,非倍道兼行莫属,十分贴切!”
这句名叫“风地观”的古咒,在妙法迭出的土灵咒术中,颇有神人掌观山河,游于无穷,咫尺千里的气象。
精要之处,在于以身入风,土灵之中,兼容风灵。人行走于大地之上,观临万里河山,也不过寥寥数尺,所以不论多远的山路,仅是眨眼功夫便可抵达。
然而此类咒术都暂时来自大地契约,戚灵用起来略有揪心,又爱又怕,时刻提心吊胆留心靴底,生怕落地之后,又踩出些紫黑色晕影,那诡谲的荒芜诅咒,蔓延经过之处,充满了腐朽与荒芜的气息,就连白酉也无法驱除。
玄松魂和雪琴魄只好一边引路,一边不停絮叨,靠水磨功夫一点点宽慰着,这天底下自然之道,就像是宫商音律,若求尖锐之声,必然会刺耳,所以没必要纠结大地契约,毕竟每一种法术,或多或少都会带些负面效果。即便是修炼千年,成为了一方妖王,那也时常要受三疾、五病、六犯的牵扯,所以不妨想开些,既然知道咒术会带来麻烦,那索性倍加珍惜每次的施咒,用在恰如其分之处!
戚灵笑道:“你俩不愧是妖王,说出的道理,跟清微真人有些相似。”
玄松魂道:“嗨!妖王那都是浮云虚名了哦。如今承蒙寄居主人体内,我俩也涨了不少见识!说真的,主人虽灵根焚毁,毫无真气修为,可如今论及灵气感知,咒力运化而言,放眼西牛南瞻两座大洲,主人本领绝不次于任何妖王。若能再巧用定虚空,简直是无可匹敌于天下。”
戚灵减慢速度,若有所思,“有吗?我从未想过这个,兴许吧。人若动善念,天地必佑之。”
一片松林之上,有座山峦在前,傍着苍苍残云,浑如泼墨。
山中涧浅水清,遍布幽篁翠竹,清清寂寂,杳无人烟。
“主人,这就是了。”玄松魂连声叫戚灵停下,“这便是荒无人烟的苦雾山。”
戚灵落到松林缓坡前,踩在一块青石上。
石头遍布浓苔绿痕,周围平林漠漠,寂寂无声,戚灵默然独立,能耳闻自己一呼一吸,却连声鸟鸣也听不见。
等了一会儿,戚灵确信脚下并未出现荒芜诅咒,长吁一了口气。
“好安静。”
戚灵又轻轻抱怨了句。
玄松魂道:“当然啦。苦雾山土僻山荒,养不活人。除了些我的子子孙孙,抱团生长在这,根本没个人影。”
戚灵纳闷道:“偏僻?就没有别的原因了?为什么,连只飞禽走兽也见不到。”
被这么一提醒,玄松魂忙道:“是啊,主人这么说,我才发觉了哦。”
雪琴魄略微畏惧道:“事出有异,慎重起见,主人要备加警觉。”
戚灵点头,沿着缓坡向山巅处走,依据经验,若要采珍奇药材,大多须到悬崖峭壁,可此地山势平缓,并无嵯峨峻岭,那么只能进到郁郁葱葱的密林里找药了。
可是枞灵根究竟在哪?
戚灵睁大眼睛,在清幽山野间四处打量。原本以为,可以向附近住民打听一二,万没想到苦雾山周围,连只动弹的活物都碰不到。
而且风桃桃只说了药名与产地,连长相不曾仔细描述,或许她是觉得,能同时施放定虚空和土灵咒力之人,挖个草药,那不在话下吧?
对此,戚灵幽幽叹了口气。
远处竹林摇了摇,一股微风乍起,飘来淡淡异香。
戚灵嗅了几下,微微皱眉,朝竹林里搜寻,踏着松软落叶绕林子半圈,别说是草药,竹林里野草也少见。
玄松魂道:“奇了怪哉!怎么不见狼虫虎豹出没?若我肉身仍在,大可跟这些松树子孙聊几句,苦雾山是什么个情况,一问便知。”
雪琴魄道:“就你能吹牛,松树跟松树怎么交谈?”
玄松魂道:“用松针叶子啊,手挽手,随风摇曳,类似人族手语,你这辈子是不可能懂得啦。”
戚灵忽而打断谈话道:“苦雾山,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玄松魂道:“西牛大洲千山万岭,取名字这事,我倒是一点也不懂哦。”
戚灵抿起嘴巴,呆呆坐到一块石头上,托腮想了想。
难道,采药要等大雾?
戚灵漠然抬头,半空密云不雨,这山中天气多变,若要等起雾的话,多半须是清晨或入夜了。
雪琴魄问道:“主人是想在这里等着?”
戚灵深吸了口清气,坐着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聚眉心,将定虚空施放出来笼罩着自己,紧接着在石头上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戚灵叹道:“自从进了摩云关,都没好好睡个囫囵觉,我有些困倦了,等到半夜,记得唤醒我。”
雪琴魄道:“南瞻之人常言道,冬不睡板,夏不睡石,主人躺着冰凉石块上睡着了,不会染上寒气吗?”
“放心啦,别忘了,这些石头与我而言,亲热着呢。”
若说大地契约的坏处,那必是莫名出现的荒芜诅咒。
然而论及土之灵力的妙用,戚灵倒能列举出一大堆。
不用浆洗衣物,不缺金银铜铁,不必跋山涉水赶路,甚至连睡觉所躺的石块,都自带温热效果。
衣食住行,除了不能吃之外,果真一应俱全。
不知不觉间,皎月高悬于松林,凉生子夜。
戚灵躺在定虚空内,卧石而眠,如同泡着温泉,睡得格外酣熟。
迷迷糊糊,听见雪琴魄这个定时沙漏喊道:“应该差不多啦,醒醒,醒醒主人。”
戚灵揉着睡眼,半坐起身子。
她朝定虚空外看了眼,顿时脊椎一凉。
惨白的月华,洒在妃红色定虚空之外,一团淡淡薄雾,弥漫于整片松林地。无数精怪生在松木旁边,半截身子插在地里,有些浑身素白,有些则像披着紫红鳞,它们并未发出任何响动,微微晃着身姿望向皎月,但近处,仍有不少这种精怪,正瞪着大大小小眼珠,眸泛乌光盯着戚灵,仿佛在致以无声问候,“你醒啦。”
戚灵只觉胳膊肘一软,再次躺了下来。
在做梦么?
戚灵有些难以置信,翻身跃青岩,赶紧理了理衣袍裙角,站在定虚空内,望着外头密密麻麻的精怪,这些生灵模样极为异常,既非人族,也不是妖兽,每个都寄生在泥土中,一阵风穿林而过,这些精怪随之婉转摇荡,而当戚灵发出响动后,满山精怪都扭转过身子,脸朝着她,壮观且恐怖。
戚灵双掌紧握在胸前,略有紧张道:“你们,是谁?”
一团寒光从林深处疾闪而至,却被拦在定虚空外,定睛一看,是团粘稠的糊液,月色之下闪着磷光。
雪琴魄急道:“朝主人袭击了!”
戚灵心道:“玄松,这些是什么妖物?”
没等玄松魂回答,紧邻定虚空的精怪纷纷开口,发出呜咽之声:“我——不是——妖物。”
我不是妖物,这些声音此起彼伏,游荡不止。
戚灵在心湖间错愕说道:“能……能听见我心里说话?”
一只精怪道:“能——啊。”
又有更多精怪重复吟唤道:“能——啊。”
戚灵道:“那你们是?”
“蘑——菇精。”
“菇精。”
“精。”
漫山遍野的蘑菇精,彼此唱和,显然“精怪”这个称谓令它们十分不悦,也渴望马上澄清身份。
玄松魂叹道:“主人,我确认没错了哦。原来是这些蘑菇精占据着苦雾山,我早就听说它们能读懂人心话语,擅于催眠致幻,刚才那团毒液,就是它们袭击的手段无疑。”
此刻月晕偏西,薄雾如纱。
不少蘑菇精已不愿理睬戚灵,纷纷扭脸望向月华,那副专注模样,像极了在凝神修炼,但一些身材娇小的蘑菇精们,却眼神迷离浑浑噩噩,显得怪诞不经。
眼瞅着这些小蘑菇,戚灵登时来了兴趣,蹲倨在定虚空内,轻声问道:“喂,你们在做什么?是在修行吗?”
有一只紧挨定虚空的蘑菇精,身材较矮如同竹笋,却白里透红,回道:“我们——在修行。嗯。咕。是在修行。”
这些生灵,说起话来仿佛梦游呓语,吐字简短,也浑浑不清。
戚灵好奇瞧着,心中也全无怖意,“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蘑菇精道:“我?我。咕——”
小蘑菇精沉吟一阵,似乎在思索,憋了半天才继续道:“我。青。青。”
戚灵又笑了笑:“青青?名字挺好听,为什么取这样个名字呢?”
小蘑菇听见,浑身忽的变成靛青色,戚灵隔着定虚空看,却呈现着浅紫色。
玄松魂哑然道:“这个家伙……呃,其实这只在南瞻,被唤作见手青,山中挺常见的,主人应该知道哦?”
戚灵道:“啊?见手青,原来都是熟悉的美味小蘑菇啊!”
“那你看我美味吗?”
一只黑褐色蘑菇精开了腔,从泥地里挺身钻了出来,头部小如莲子,身材高挑秀雅,披着鸡骨白色的软缎丝网,眼神透着深沉睿智,却不辨雌雄。
另外与众不同之处,这只黑蘑菇精已经脱离泥地,能够悠然自若浮在半空。也许是“美味”二字触及要害,这只精怪神情十分冷酷,双目绿得深沉。
对于此种菇类,纵然化作人形,戚灵也能一眼认出,几乎脱口而出道:“鸡……鸡枞?”
黑色鸡枞的出现,使得那些小蘑菇精们都诧异喊道:“咕。咕。你。怎么。咕,出来了。”
似乎这只鸡枞精从不轻易现身,也极少会在这个时辰露面,当它朝戚灵发问时,那些专注修行的菇族都纷纷停下,迅速将目光汇聚这里。
黑色鸡枞精凝望着戚灵,郑重问道:“三更夜半,雾锁苦山,你到此地,所谓何干?”
戚灵眨着眼睛,一时语塞,现在也大致猜出,风桃桃指的“枞灵根”究竟是何物了,枞灵根……黑鸡枞……枞灵根,不就是这家伙的根么?
总不能瞪眼跟人家开口,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挖走它半截躯体吧?!
戚灵试探性问道:“我来……我来采草药,可以么?”
黑鸡枞精一副正气凛然之态,喝道:“采草药?苦雾山乃我族所占,从未有活物胆敢侵扰。况且,这大山地气精华被我族吸食,地面极少有草药生长,哪有什么草药!你说采草药,莫非是打我族人的主意?”
戚灵坦然道:“恕我贸然到此,打扰了诸位的清修!其实是有位友人受了伤,需要枞灵根医治,我……看来我是误会了,原以为枞灵根是寻常草木,没想到竟是众位可爱的小精灵……”
黑鸡枞精忽而“哦”了一声,。接着它点头道:“你说是要采枞灵根啊,那可不是什么草药。哼,你们人族取名真好听,灵根?那不过,是我丢弃的衣裳啊。”
衣裳?
戚灵愣道:“不是……你身子一部分?”
黑鸡枞精呵呵一笑,指着肩上蛛网状的白色软缎,用细微迷惘的语调讲道:“这个就是枞灵根,你想要啊?早说嘛,可以随时摘下来给你的。”
戚灵略微诧异道:“可以送给我?”
黑鸡枞精果断取下白色灵根,双掌托在胸前,默然盯着戚灵,那意思是,劳烦走出定虚空,亲自来取。
要不要出去呢?
玄松魂和雪琴魄仍在商量对策。
戚灵却毫不犹豫将身子迈了出去。
玄松魂叫道:“啊啊啊!呆子啊主人!你不怕——”
雪琴魄道:“第二次了!!我怀疑是不是定虚空总让主人关键时刻抽风?”
为时已晚,戚灵嗅到林中的风,一股子鲜香味儿。
而后她眼前突然一花,接着涌现出诸般奇异景致,也渐渐听不到玄松与雪琴的话音。
戚灵见到那些小蘑菇精们,尽数化作五颜六色的小人翩然起舞。又仿佛是一群水草,优哉游哉的飘荡于海底。随之整座森林,处处皆是粼粼水波在荡漾,不断有梦幻泡影出现,自下而上浮起升空。
强烈而真实的幻觉。
戚灵不自觉的打了个嗝,又“咕”了一声,随后眼前飘起一个五彩泡影。
隔着泡影,能见到黑鸡枞精面沉似水,声音恍惚,“想让我送你?尔等人族,以我族为食,或炖或煮残忍非常!我族人为了脱离被吃掉的命运,聚集在此地,日夜精勤修行,总算有所小成。可你也见到了,它们大部分仍半埋于地,依赖灵根吸食地气。灵根,对它们而言仍然不可或缺!千年之间,也就唯有我,得以超脱土壤,将无用灵根当作披肩。总而言之,千年不遇的枞灵根,你想让我拱手白送?痴人说梦罢了。”
戚灵眼神呆呆,默默听着。
黑鸡枞精继而道:“你知不知,尔等吃口蘑菇,于我族而言,那是多么血肉淋漓!千百年来我无数骨肉同族,在密林里出生一茬,你们便割去一茬,偶有幸存者,悄然逃亡深山,尔等贪图口腹之欲竟穷追不舍,以致我族日渐凋零。哎,我族修行多么不易,莫说修成半人形,往往刚露头就被你们采取!实属可恶可恨!我等有为之士,最后不得不啸聚苦雾山,昼伏夜出苟且偷生!奈何这山野土地日渐贫瘠,再难养活更多同族!”
戚灵唇齿微动,悄然念叨着:“咕。神岳。咕。有灵。观吾朵颐。咕灵明咕。护心……”
黑鸡枞精说到慷慨激昂处,紧闭双目叹道:“你知不知我又是多么幸运,才得以苟活潜修,挨过千年万劫才成就今日!我如今想来,真是万般不堪!人族女子啊!我并非心地歹毒,也并非针对你,你现在既然到了苦雾山,那么一切就由不得你。任何活物来到苦雾山,都将是这个下场!今日我便让你也试试,那血肉淋漓的滋味儿!乖乖的,慢慢闭上眼,去给我的族人当肥料吧。”
随着它嘟囔完,戚灵也念完了咒术:“咕。诸邪莫犯!”
神岳有灵,观吾朵颐,灵明护心,诸邪莫犯。
土灵之威流淌周身,戚灵仍旧望着它,模样呆呆走上前,毫不客气接下枞灵根。
黑鸡枞精纳闷的低下脑袋,凝视双掌道:“失灵了?……”
林中那丝丝鲜味,无不是蘑菇族释放的独有灵气,这股灵气,无论妖兽或人,一旦吸入鼻翼则即刻致幻,身体也将如傀儡般为其操控。但出乎黑鸡枞精意料的是,眼前的戚灵,不仅并未老老实实去当肥料,还一副傻乎乎的神情,愣是在眼皮底下就这么接过了枞灵根?
戚灵连连微笑道:“ 无功不受禄!我并非想让你白送我。我是想,若是可以,你可以提出要求,咱们当作交换?”
黑鸡枞精恼怒的喘起了粗气,林中薄雾渲溢,悄然变为浓雾。多种致幻、催眠、迷惑的咒术被悄然释放,戚灵却歪着脑袋微微一笑:“可以吗?”
黑鸡枞精见戚灵对蘑菇族咒术完全免疫,一时颇为无奈,发火道:“你到底清醒着还是真糊涂!你是不是抵抗住了我的幻术?!没听见我所说么,我要你,为我那些患难同族殉葬!让你尸身,烂在苦雾山下!”
对这种恶毒之语,戚灵全然不放心上,问道:“刚才,是说嫌土地瘠薄,缺肥料么?”
所有蘑菇精都在回答:“是。啊。咕。”
戚灵突然撩了下鬓发,将手一背,正经道:“交给我啊!我可以帮你们,使这苦雾山之中土地富饶如膏腴,多了不敢说,肥美几百年倒是有的。”
黑鸡枞精冷笑了一下,“肥沃有什么用!”
“怎么?怕我做不到?”
黑鸡枞精不屑道:“不管你用什么灵术抵抗了我们的幻术,也不论你究竟有多大能耐,我族在此,一直渴求三件事。你若能做够到,莫说枞灵根,为你这人族在山中修祠立庙都成!”
戚灵点头道:“愿闻其详。”
黑鸡枞精皱眉道:“我族人性情孤僻,不喜爱其他草木,所以需要此山寸草不生,以免被抢夺灵气。而且还需要土地坚实如铁,以蕴藏住灵气,助我族人修行。其次,这苦雾山周围,还有三十三座大山,山中妖物虽不多,却对我等一直虎视眈眈,我们还希望这三十三座大山飞上天,滚得越远越好!你做的到这三件吗?”
好自私啊。
戚灵眉头微微一皱。
这心声又被它们听去,小蘑菇精们齐道:“咕。受苦。太多。咕。不得不。自私。”
受苦难太多,不得不如此。
戚灵叹了口气。确实,南瞻部洲那些苦海沉沦之人何尝不是这样呢?世俗之人,几近病态,无非求个自保,这些小蘑菇修行不易,若连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那生下来该多么绝望。
戚灵看了看手中枞灵根,心间一软,喃喃道:“我答应好了。”
黑鸡枞精沉吟道:“你莫要信口雌黄,真能做到?”
戚灵意味深长的呼出了口气,“你说的第三件,让三十三座大山滚上天这事,暂且先缓一缓。前面两件,我立即就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