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剑呯然作响,女人身侧就又裂出一道口子。
谢凝云并未如同白酉那样,手腕抖落出滔滔真气,尽是凭借一种极具韧性的至柔剑意,驱敢雨幕,钉入画舫甲板。
身前女人本就被雨水打得面容憔悴,此刻更是花容失色,死死盯着谢凝云。
乌月呆呆道:“凝云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谢凝云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指头晕目眩,或者四肢酸软之类?”
乌月茫然摇了摇头,此刻画舫上女人眼神复杂,她与乌月四目对视,竟主动开口道:“实在是抱歉,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顺利的乘船离开这里,离开修芒镇!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的时间不多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不过女人见谢凝云无动于衷,一抖手腕,湖面水花四溅,随之生出几头水意充沛的水晶精怪,谢凝云只是抖了个剑花,几头精怪当场崩碎,吓得女人手捂面门,尖叫一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瞧见女人这幅模样,谢凝云终于开了口:“为何布下蛊雨,在雨中施毒。”
女人悲戚道:“不如此,我怎能趁机跑出来,跑到这艘船上,回家去呢。”
少女乌月猛然回过神来,早些年曾听姐姐宿霜谈及水灵咒术,行云布雨之时,可以夹杂些毒蛊药剂蕴藏于水意真灵,落下的雨便成为蛊雨,蛊就是蛊毒,具体毒性取决于由施咒者配置的药剂种类,而嚼一嚼柳叶便能化解的蛊雨,也谈不上什么剧毒,乌月仔细打量了女人样貌,柔声问道:“这位姐姐家在何处,怎么需要引动蛊雨?难怪你刚才喊着,让我嚼些柳叶,是可以解毒对吗?”
女人点了点头,却眉头紧锁,迟迟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乌月倒是十分善解人意,连声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不在修芒镇?你放心,我们也是过路人,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不会为难于你,而且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
乌月释放最大善意,同时扭脸将目光落在谢凝云身上,扯了扯她衣角,继续说道:“最好还是说出来,我这位姐姐,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呀。”
眼见几只用来替代舟子的水灵傀儡也被一剑斩碎,画舫中的女人确信,一时间再也无法脱身,深吸了口气,眼神惆怅道:“奴家常住碎叶山,三年前,是被大妖修芒强掳至此。你们该知道修芒,平日里呆在镇子上,寸步不离,千恩万谢风灵之君,将这大妖召唤调离修芒镇,我也是苦等了三年,才有今日良机!就将积攒三年的金银,一股脑买通了这画舫船主,只等趁着雨咒效力,跑到船上!不曾想,冲撞了你们。”
乌月擦了一把脸上雨水,“是被大妖强掳到此,莫非,你就是那八位落款娘子中,那位毒娘子?”
女人点了点头,同时神色复杂,一只手攒紧衣角。
乌月讶然道:“难怪传言今日你贱卖瓷器,原来是抛家舍业打算离开此地。”
女人苦笑一声,“本就不属于这里,更何谈一个家字。二位这会儿就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谢凝云在听到“大妖强掳”四字时,就已经收剑入鞘,此刻纹丝不动立在雨中,长长睫毛长,任几滴雨水缓缓滑落。
谢凝云嘴角微微一抬,并没有直接回答女人的问题,“你的遭遇,让人有那么一丢丢动容。”
这会儿乌月忍不住对女人说道:“你若有难处,不妨求一求我这位凝云姐姐,谢凝云,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西岭剑器女主?
如今西岭的显贵人物齐聚风皇山,谢凝云怎么会来修芒镇,可这出手如电能不费吹灰之力斩碎水灵侍者的长剑,又岂会是假?
得知了眼前人就是那位宝华明珠,画舫上,毒娘子满脸匪夷所思,仿佛谢凝云似那书中人物,西牛贺洲一等一传奇女子,遥不可及,偏偏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早些年那帮西岭妖族在私底下,偷偷称呼谢凝云为“当惜命”,寓意一见之下,犹当惜命,若以寻常剑器舞女看待,无端醉里添一笑,浑然不觉命将抛。
对于这些令西岭大妖闻风丧胆的江湖事,甚至传入人族女子闺中,毒娘子也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因为自家住在西岭东丘交界,属于两不管的地带,所以那处女子多要修习某种技艺傍身,最起码也能进山时抵挡未开化的狼虫虎豹,不过毒娘子修习初阶巫咒之余,对剑道一脉神往已久,只是西岭女子学剑,大多唯有沦为舞女的尴尬出路,放眼整座西洲,也仅有一人于剑道出彩而已。
此刻与谢凝云一见,毒娘子激动万分,脸上辨不出是泪水还雨水,此刻毒娘子也深深明白,顺利离开修芒镇,也许能够指日可待了。
对于大妖强掳人族女子之事,谢凝云一向深恶痛绝,不过从此番亲临修芒镇来看,八位落款娘子,甚至有七位以跻身大妖修芒妾室为荣,即便是有过逃跑机会,也没再思索退路,仿佛在这镇上的荣华日子,要比东边的荒野深山来的牢靠,如此一来,谢凝云与乌月就更加纳闷,这位毒娘子又作何打算,怎么一心想要归返家乡故里。
毒娘子站起身,请两人来到船舱避一避雨,黯然说道:“已嫁为人妇,回到丈夫身边,天经地义。”
人之一生,横遭这等变故,却能想方设法守身三年,还能说出一句天经地义来,乌月觉得,此刻若是长戚大人在此,也绝对会试图帮一帮这个苦命女人。
只是凡事并无绝对。
此刻乌月听不见谢凝云的心湖,却听见耳环内雪琴魄的心声提醒,“毒娘子真要碰上长戚大人,那她的命数,未必要比碰上你们二人好。”
乌月暗自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玄松魂道:“你先问一问,这女人家乡何处,碎叶山是吧,那雪琴魄说得就没错。”
谢凝云坐在画舫中,望着舟子外的霡霂微雨,知道毒娘子的水灵咒术也是通过某件灵宝法器临时借来,就让她再次召唤出水灵傀儡,开始按照原计划行舟划船。
毒娘子身子微抖,依言照办,等了片刻,小舟在雨中行入湖心,调转方向后进入一条水渠,行不过十余里,便算脱离巡街小妖掌控的范围了。
空中雨意彻底停歇,画舫登岸。
三年来,这毒娘子头一次踏足在修芒镇郊野,她奋力撕开胸襟衣衫,闭目深深透了几口气。
不曾想下一刻,修芒镇方向倏忽间闪出一道五色光芒,一团游蛇似的云雾弥漫天幕,然后是五色光芒横架半空,紧接着就是一道五色虹桥,好似五根勾爪手指,笼罩于毒娘子头顶。
遮天蔽日云雾中,缓缓浮现五位不知姓名的巍峨神只,第一位手持金鞭,金身金甲,踏足之处,大地震颤。
第二位手持两面青色牙旗,一身青衫,来的悄无声息。
金甲神只头颅大如山岳,目露金光,俯瞰盯住毒娘子之后,金光在毒娘子脚下照出阴影。
神只猛然挥下金鞭。
一柄细剑,伴随一抹电光,抵住金鞭沉钧之力。
谢凝云单手执剑,毫不费劲挡下金鞭,同时还眉目清冷瞥向身侧,意态萧索瞅着第三位黄衣神只,双掌拖天,一座嵯峨小山岳就在黄衣神只头顶,随时将要倾覆而下。
个子不高的乌月摊开双臂,丁字步也挡在毒娘子身侧,见到第四位身披红袍的巨人,腰间拴着束腰羯鼓,鼓面绘有红色莲花,乌月瞬间呆住,这擂鼓神只,于术法根脚而言,像极了格虎城巫师苏洛曾布下的守城火阵,属于火灵咒术无疑,而第五尊白衣神只手执法螺,远远蹲据在云雾中的湖沼内,按兵不动。
此刻谢凝云忽将手中长剑下垂,站在原地扭身旋舞,剑光挥洒之余,残存一堵浑圆剑影。
剑影滞空,迟迟不散。
金甲神只接连猛挥金鞭,砸于剑影之上,如同砸中巨盾,溅射出无数金光。
而当那股沉沉力道不断倾注于剑影中后,谢凝云也确认了这尊金甲神只的灵力多寡,旋即脚尖点地,以极美姿势翻身抖腕,将凝滞一处的浑圆剑影朝金甲神只头颅顺势推出。
天地间,剑影瞬间暴涨如柱,如箭矢贯空,透穿那尊金甲神只头颅。
只是片刻,眼尖的乌月就喊出声来:“那家伙的脑袋又开始合拢了!”
谢凝云并未向那金甲神只再瞥去一眼,不过此刻也看出了战场端倪。
五尊神只,红色窑火、金色矿釉、黄色陶土、白色泉水、青色木柴,若是烧制陶瓷,五行俱全!
要么是那大妖修芒炼化出了某件上品宝器兵甲,寄存于修芒镇中,要么则是这大妖将整座镇子都以秘法炼化,合灵于此,心印修芒,但凡镇子上有个风吹草动,那只大妖也能迅速感知,若是五尊神只依次施法,毒娘子血肉之躯恐怕就地要给烧为瓷身,倘若情况果真属于后者,谢凝云甚至可以认为,赶赴风皇山听长戚调遣的大妖不过是具肉身傀儡,真正的修芒早已与整座修芒镇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青衫神只挥动掌中牙旗,一指白袍神只,又指第三尊黄衣托岳神只,三神齐动,掌托山岳的黄衣神只迈动脚步,大岳之上,又有水意缠绕,成了山水相依的格局。
紧接着大地之上,青光纵横,合拢在三人四周后轰然起火。
一座大阵,五行俱全。
不等乌月与毒娘子反应,谢凝云剑舞之姿如彩凤流转,轻灵浑脱,最终抬剑指天,另一只手指住地面,轻声一喝。
习剑欲登顶,意气冲天地。
天色瞬间昏沉,浩瀚无边的云翳迅速合拢,并朝大地倾泻,最终如山岳倒悬,云尖几乎触及剑尖,放眼望去,百里之内的苍穹有如天倾!
五尊神只如遭敕令禁锢,虽然身躯庞大,却被头顶气场死死压制,各自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剑,天地低昂。
一剑之后,谢凝云便潇洒收剑入鞘,竟问:“乌月,是不是该启程上路了?”
少女盯住纹丝不动的五尊巍峨神只,眨了眨眼,此刻空中气象巍峨,五道铅色阴云垂地,仿佛五把挠钩挂住五尊神只琵琶骨,也令他们五色衣襟黯然失色。
乌月悬着的心放松些许,扭脸回道:“回风皇山么?”
谢凝云摇了摇头道:“为何不继续送一送这位落款娘子。”
毒娘子与乌月就这样满脸错愕,跟在谢凝云身后缓步走出云雾遮掩的一片雾域。
素来话少的谢凝云,还不住问东问西,左右不过是与毒娘子在议论那位大妖修芒的过往。
面谀之词,有识之士未必悦心,背后之议,受撼者常至刻骨。
那五尊巫道神只若生有耳目,必定能听见谢凝云这一番背后之议。
在即将走出云雾时,谢凝云略微回头,洒然笑道:“修芒,我记住你了。”
※
一个身穿靛蓝道氅,少年模样的人解开一端绳结,绳子被绕挂横梁,另一头牵引着一截木料,木料早已被錾刻出榫卯凹槽,随着绳结打开,竟稳稳坠落,契合在另一处木料槽间。
一个蘑菇族精怪摇头晃脑,古怪姿势,算是在对少年鼓掌喝彩,不过嘴上却不住称赞,少年人胆大心细,心肠又极热,即便搁在从前,那也是能够跟蘑菇族做邻居的好人缘。
不过少年脸一红,看了眼体型跟自己相当的蘑菇精,可没敢提在清微玄都时,只吃素斋,尤其是山野菌菇,一天三顿两顿不落,甚至有时为了练习驾驭真气,杀气腾腾冲入山林,照着那些刚破土而出的小蘑菇一顿乱砍,嘴上还嘟囔着,“贫道不斩无名之菇,说,尔等都姓甚名甚”。
这位小道童张仁,爱吃蘑菇是真的,不过这会儿,在万寿山帮蘑菇族修盖屋舍也是真的,只是不曾想蘑菇族对营造何种样式的屋舍,要求比较宽松,甚至压根就没个方向。
索性这位道童就领着一帮蘑菇精,忙得热火朝天,先是推翻了几处以南瞻人族眼光看比较古怪的高台,后来将一处大殿搭好的屋脊拆了扩建,也得亏张仁有真气在身,以往都是拿真气替师兄给瓜果削皮,又在天庭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会儿切割木料,打磨尺寸更是得心应手,不出三日,就将一座颇为气派大殿竣工。
以至于师兄李良笈都耐心等了三天,最终看着大殿,痴痴愣了许久,“算你小子有本事。”
不过小道童张仁因为耗了不少真气,三日来,独独饮了露水,也没吃进去多少蘑菇族送来的珍馐美食,毕竟人非牛羊,更难以咽下西牛贺洲的不知名野草,只等大殿完工,散了心气,张仁开始饿的嘴皮子打颤,想念起当“吞糖真人”的那段美好岁月。
一旁的蘑菇精欢欢瞧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心疼,也苦于万寿山周围百里,实在寻不来什么能让人族裹腹之物,竟主动凑上前,怯生生问道:“要是实在饿得厉害,要不,你啃我一口?”
小道童张仁瞪大眼眸,连连摇头,“没事!真没事,修行人辟谷不食个三年五载,那都不是个事!欢欢,你这大殿也弄好了,照着我教你的法子,再盖几间配殿,厢房,就算大功告成。若是没什么事了,我可就打算告辞了。”
欢欢连忙指了指大殿,说道:“还缺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呢,你是修行人,一定要比寻常人族更有学问,替我们想一想呗。”
小道童勉强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站稳,背负双手,有模有样踱了几步,“哎,名字都要我来起吗?会不会有点喧宾夺主了,主要是现在脑子里饿得空空如也,只想祭一祭五脏庙。”
“咕,啥是五脏庙?”对于没有五脏六腑的蘑菇族而言,欢欢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
张仁拍了拍肚子,道:“五脏庙,就是人肚子里装着五件肉乎乎的东西,分别叫心、肝、脾、胃、肾!人离了这五脏庙,就不能活,不祭祀一下五脏庙,更不能快活!”
欢欢呆呆问道:“长戚大人也是这样吗?”
张仁不假思索道:“当然!”
不过小道童立马改口,“不过,虽说长戚大人也有五脏庙,可我跟她仍旧有点不一样!长戚大人是你们西岭的风灵神只唉,神只的五脏庙,通常都是不太会饿的样子。总而言之,我们凡夫俗子的五脏庙,就是个盛装吸纳天地间一切美食的市井馆子!”
欢欢仍旧听得如坠云雾,破天荒问道:“哦哦,那把这里取名叫美食馆子可好,长戚大人来了,也能祭一祭五脏庙。”
张仁嘴角一扯,苦笑道:“不行,这不是坑长戚大人吗?”
欢欢愣道:“怎么坑啦?咕,那直接叫五脏庙咋样。”
张仁盘膝坐下,挠了挠头,也不再解释什么,倒冥思起该叫什么名字是好。
人身有心、肝、脾、胃、肾,是为五脏,道藏典籍中亦名“五庄”,不过多半也是古来传承的通假字。
既然主殿修成了南瞻部洲老式清微圣殿,若是叫“五庄馆”,绝对不妥,道门屋舍,非宫即观,此地占地又不大,称之为“宫”,显得不太合适。
五庄观!
小道童一拍大腿,“暂且就叫五庄观好了,万寿山五庄观!长戚大人也饱读道藏书卷,一来到这里,看见五庄二字,就知道,蘑菇族没有五庄,却心向五庄,即能表达出蘑菇族对风皇的敬意,等在这里住下了,也八成能猜到此地没有什么能祭五庄之物,不至于来了喝西北风再埋怨你们不是?这就是以诚相待!到时候,长戚大人若是不喜欢,你们再请大人赐名就好啦。”
万寿山,五庄观。
师兄李良笈咽了口唾沫,拍了拍张仁肩膀,“我很看好你。”
在欢欢吩咐族人去取纸笔的间隙,张仁实在挨不住饥饿,扯了扯师兄衣角,李良笈会心一笑,二人就一齐向欢欢告辞。
不过对于万寿山为何孤零零伫立此地的根脚,两位清微弟子身在天庭时,打听得十分清楚,等到离开山脚后,放眼西望,四周尽是平坦至极的平原,只在天尽头极远处,才能见到一排山脉浮现,将这片平原围拢其中,这一幕若是落在南瞻部洲堪舆地师眼中,一定又会赞誉为平坦开阔,可跑万马的浩然明堂。
自从三十三座大山飞升,如今此地已经长满野草,草身浅没马蹄。
二人凌空西行,张仁坐在李良建长剑柄上,饿的蔫了,已经没心思多看这广袤草原。
李良笈也一心赶回风皇山,也仅是这么无意看了几眼,突然就瞥见草原尽头,伫立着几团黑影。
“野兽?”
瞧着满脸倦怠的小师弟,李良笈发愁要不要开一次荤,虽说从前在清微玄都时,一帮剑师们偷偷喝酒吃肉,跑到山林里猎些野味,也算司空见惯,可在这西牛贺洲自然不比清微道山,妖物横行,地上跑的野兽指不定也是开了心智,修行有成的大妖精怪。
奈何西牛贺洲实在是太大了,偏远山野,不计其数的寻常狐兔狍獐,要比妖族数目更多,李良笈犹豫嘀咕了一声,张仁却瞪大了眼,盯住地上那黑影。
李良笈喃喃道:“师弟,饿吗?”
张仁愣道:“这可是长戚大人庇护的西洲生灵,师兄!”
李良笈落得个没趣,“对哦,我忘了,你小子在玄都时就乖乖的,从不杀生,也不沾荤腥。不过,若底下是什么母豹子、母老虎之类,挤它们些奶来喝,也无妨对吧。”
不曾想话音刚落,二人脚底所御长剑突然间剧烈颠簸,李良笈整个人身子被一股激流掀翻倾倒,可怜小道童张仁也跟着朝向地面直直摔落。
好在二人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及时提一口真气,撑住周身血脉,李良笈飘然降在地面,张仁则以虎抱头的姿势砸入草丛。
也在这时候,李良笈望见那几个黑影朝他们冲来,压根并非什么母老虎豹子,居然是三个胸脯乱颤的妙龄女子。
面红耳赤的李良笈,打算扶起张仁,小道童张仁却瞥了眼三个女子,随后将眼一闭,躺在草丛里装死。
眼看三个女子越来越近,李良笈脸上肌肉紧巴,不知当哭当笑,仅是弯腰拾起了自己那把长剑,插入鞘中。
随后隔得远远,就听见对面有个清脆悦耳嗓音,说出一句十分呛人的话:“我们仨,你要喝谁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