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高承纶在黑暗中抬头,他脸颊瘦得吓人,黑色的眼镜框只能勉强悬挂在高挺的鼻梁上,看得出这段时间已经严重地营养不足,整个人饿得面黄肌瘦。
唯独那双眼睛,隐藏在厚重镜片下纯黑色的双瞳显得更加沉静而犀利,并没有因为末世的灾难和绝望而失去光彩。
他沉默地看着刚才问出这句话的女人,屋内就他们四个人,或者说原本一个班的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还在这世间苟活。
而其他人,已经全部...
“曼珠,你小声点,它们就在楼下..”
女人一旁的男人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转头把屋里提供唯一光源的蜡烛吹灭,原本就拉着厚重窗帘的屋内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女人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视觉几乎没用时,听觉就变得格外敏感,高承纶竖起耳朵,好像原本被丧尸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楼下,真的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安慰名叫曼珠女人的男人偷偷拉开窗帘一角,眼睛在缝隙之间向下看去,朦胧月光中楼下的丧尸仍然不死心般在那里游荡,似乎不把他们最后幸存的四个人吃到嘴里决不罢休。
尤其是现在丧尸活跃的夜里,看起来更加狂躁,令他抽了抽眼角,心生绝望。
“咔啦啦...”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泥墙壁上爬动的声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就在旁边,吓得他再也不敢往外看是什么东西,赶紧将窗帘拉死,缩回了女人的身边。
“咔啦啦...咔啦啦..”
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个正在往上爬的东西不断接近着他们隐藏房间的窗口,这时候四个人都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完全不敢靠近窗口。
高承纶也紧咬着牙关,瘦得皮包骨的手抓紧了一旁的椅子腿,精神紧绷到顶点。
直到爬动的声音几乎到了窗口旁边,声音的主人才停了下来,那个东西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也没有攻击窗户,好像消失了一般。
“走,走了?”
过了许久,叫曼珠的女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却立即被旁边的高承纶捂住了嘴,她只能无措地瞪大早就哭花了妆的脸,瘦弱的身形在不断颤抖,却不敢反抗对方半分。
刚才下意识地问出那句话后她就后悔了,那个在外面的东西,或许还没走。
就像恐怖片里追杀人类的怪物,在猎物以为自己已经离开终于可以安全时,它们往往会用更加令人恐怖绝望的方式出现在面前,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猎物。
而现在,那个怪物或许就一直在窗外,微笑地等待着他们其中的谁再次靠近窗口,然后一击必杀。
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一条直线上,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全面崩盘。
“吱呀——”
就在几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隔壁房间的窗口居然传来了开窗的声音,吓得曼珠如遭雷击,抖得如同筛糠,如果不是旁边的男人早就捂住她的嘴,不然此刻她的尖叫声引来的绝对不止在窗外爬行的怪物。
而此刻只顾着恐惧的她却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已经移动到了被杂物堵死的门口,手中还抓着什么东西。
“咚咚咚”
过了许久,门口居然想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寂静到只剩下丧尸嘶吼的夜里显得怪异而突兀,让屋内的几人皆是一怔。
“有人吗…”
一道沙哑低沉的男性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性,但在这种环境内却说不出的诡异。
“……我是人类。”
见屋内的人并没有做出回应,门外声音的主人似乎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开门,竟耐心地在门口等待了许久,继而才接着说道:
“我看门外有丧尸一直不肯走,就猜到里面大概有人,我是从城内逃出来的,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们一点事。”
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要硬闯进来的意思,而且也没有质疑他们为什么不开门,让这几个被劫难摧残到精神脆弱的年轻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仍然不敢开门,但是那个捂着曼珠嘴的男人第一个挪到了门口,也不敢贴到门上偷听,他生怕脑袋刚贴上去,就会有一把刀穿插而入,只站在门口半米左右的距离,脚下仍然随时准备后退: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这外面可围着十几个蠢蠢欲动的丧尸,而且这还是晚上,这个人是怎么在那么多丧尸的眼皮子底下爬到的三楼,还没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呢?
他想不出来,也不敢想其中的原因,只敢双手颤巍巍地搓着,不敢问太多。
“我身上抹了不少丧尸的血和碎肉,所以那些丧尸分辨不出我是活人,我只想问你一点事,不开门也可以,行吗?”
门口的男人眉毛皱了皱,对方故意绕开自身姓名这件事避而不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门外之人的这种方法也未尝不可,似乎也在道理之中,语气上微微放缓下来“”
“你要问什么?”
“你们是不是参与三天前全城大撤离的市民?”
“是。”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江城大学的公交车?青色的,字黑白黄相间!”
听到了这些人也是三天前撤离出来的,门外人的声音一下激动了许多,连声音也大了几分,吓得门口的男人后退了半步,却撞在了身后高承纶的身上。
高承纶被撞到不以为意,直接推开男人,自己走到门边。
“你是江城大学的学生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没有和你大学的公交车一起逃走,反而现在在这里?“
怎么一个个都问题这么多?
门前的越子生虽然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把自己跟遇到怪物前那些人的话又照搬说了一遍,等待着对方回应。
高承纶回头看了看三人,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在触碰间知到另外那个男人在表示同意。
“觉醒者...”
“你是觉醒者?”
“....对,后来我觉醒了。”
越子生说罢,面前的门便缓缓打开,一个戴着眼镜,面黄肌瘦的男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仅供一个人侧身通过的细缝,阴沉着一张脸:
“先进来说。”
越子生点了点头侧身进入其中,面对他的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和四个只剩下皮包骨的人。
屋里太黑了,没人可以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而他却可以看清对面的两男两女。
给他开门的是唯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脸因为过度饥饿而开始发黄,跟随时都要断气一般,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一对深不见底的井,幽深而冷漠,而其他三人更多的是惊慌和无措。
眼镜男人看向面前来人的方向,语气平静:
“我叫高承纶,跟你一样是全城大撤离逃难出来的,我们班和大部队走散了,死了很多人。。。最后还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越子生看向剩下三人,确定屋里没有其他危险存在后才定下心来,刚才他不想惊动下面那群丧尸怕引来未知的怪物,就顺着楼上的水管爬上来的,还特意探查了一遍整栋小楼。
他被药房那一幕弄得有点心悸了,没人能保证下次会发生什么: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在路上看到过江城大学的公交车,马上回答我。”
“我们看…”
“不,我们没有看到。”
另外一个男人刚想开口撒谎,好让这个觉醒者保护他们,管他能不能找到呢先逃出这里再说,华夏那么大,说不定到死也找不到。
可男人刚张开嘴,就被高承纶抢先开口,让他哑然。
高承纶这厮在想什么啊!这么好的逃出去的机会!撒谎都不会吗?万一对方直接扭头走了怎么办!
越子生沉吟片刻,笼罩着血网的双目细细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过了十几秒后才缓缓开口。
“你很诚实。”
说罢,他拿起被这群人放在桌子上的火柴,点燃了之前刚被熄灭的蜡烛。
刹时,温暖的微光让四人的视觉恢复了一些,他便坐到对面的桌子上。
高承纶他们也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脸色不由得一变,各异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只见对方浑身都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戴着黑色的手套,脸被巨大的兜帽和口罩遮住,甚至连眼睛也看不到,衣服上还挂着散发浓烈血腥味的血肉,让人望而却步。
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黑衣人的手从桌下抬起,手上居然拿着一把浑身漆黑的国产92式手枪,“咣当”一声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代表着这把枪是真货的沉重响声如同在四人心底敲响了警钟,他们开始纷纷后退,脸上的希望和期待在那一瞬间化为了惊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越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