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掌相粘,小七和墨白也看清了鬼脸人那丑怪可怖的模样。
两个人的心中全都打了个突。
这世上丑陋之人他们见得多了,可眼前这人,已经不能用丑陋二字来形容,他的脸,真是“可怕”!
几乎分不出来五官,就像是在脸上开出了一朵魔鬼之花,将他的整个脸庞覆盖起来,黑中泛青,青中透紫,已经没有了一点正常人的肤色。
“老妖物,丑八怪,你这吃人的魔鬼,快把她交出来!”
墨白只看了那鬼脸人一眼,就掉开了目光,不愿再看第二眼。
因为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已经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啊呸!长得丑不是你的丑,可是长得这么丑还出来吓人,难道你妈妈就没告诉过你,你长成这样子会吓坏小朋友和花花草草的么?”
墨白的嘴巴毒起来,一点也不亚于毒蛇的信子,只气得那鬼脸人暴跳如雷,差点气炸了胸膛。
“哇呀呀呀呀!气死老夫了!”
突然之间,他气血涌动,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暗叫不妙,这两个少年的功力,任谁一人都不在自己之下,自己以一敌二本来就大大的吃亏,可偏偏还中了那白脸小子的激将之力,在拼斗内力的时候分神气恼,竟然伤了经脉。
如果再继续和这二人斗下去,只怕自己的一条老命就要交待在这里。
识时务为俊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鬼脸人自知不敌,马上萌生了退意,可是他心机深沉,脸上却丝毫不露,猛地吸了一口气,嘴角露了一丝狞笑,掌上的功力有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向小七和墨白攻了过去。
小七和墨白只觉得对方的掌力陡盛,不敢怠慢,各自加紧运气,和他比拼内力,唯恐一不留神,被对方的掌力侵入自己的经脉,只怕要受严重的内伤。
鬼脸人突然一声断喝,声震五岳,如同晴空中响了一个霹雳般的炸雷。
那少女珠儿本来已经被墨白救醒,正躲在角落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人相斗,只睁小七和墨白能够取胜,早点打败那恶魔,好救得自己脱难。
这时突然听到鬼脸人的断喝,她只觉得头脑一晕,登时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小七和墨白也是心头剧震,忙分神运功相抗,心道这鬼脸人好深厚的内力,和自己二人比拼内力的同时,居然还有功夫去用这极耗内力的“狮子吼”内功。
就在二人心神微分的时候,鬼脸人突然一撤掌,身形向后飘然飞出,有如鬼魅一般,瞬间飘出了洞口。
他右掌击出,击在旁边那块巨石之上,大石头滚了滚,堵住了洞口。
鬼脸人生怕二人的功力了得,右足飞起,又接二连三地挑起三四块巨石,重重地叠在那块巨岩之上,这下子怕不有千斤之重,他谅那两个小子功力再深,也是万万推不开的了。
“哈哈,哈哈哈!”鬼脸人发出一阵得意之极的狂笑声,“你们二人自以为了得,还不是中了老夫的计谋!你两个小鬼就在这洞里等死罢!洞里还有九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你们临死之前,倒可以让你们享受一下这人间的至乐,倒是便宜了你们这两个小鬼!哈哈,等到十天之后,老夫再来为你们这群小鬼们收尸,只怕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衣不蔽体,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副丑陋模样,只怕是要脏了老夫的眼睛。”
鬼脸人极尽恶毒的诅咒着,同时咳嗽连连,他刚才一不留神,被墨白气得险些吐血,伤了内脏。
小七和墨白同时抢到了洞口,只是那洞口的位置极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墨白抢上一步,伸出双掌向那块堵住洞口的巨岩推去。
他之前看到小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过这块石头,只当自己功力较小七为深,定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他只用了六分力道。
哪知道一推之下,有如蜻蜓撼玉柱,竟是纹丝不动,那块巨岩连晃都没晃。
“咦?这是怎么回事?”
墨白回头看了小七一眼,目光中满是怀疑,难道君小七突然之间功力大盛,竟然比自己高出这许多?
他不服气地伸掌又推,这次他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满心打算定是一推即开,哪知道他的力气用了出去,大石头只是微微一晃,又回到了原位。
“怪事!怪事!”墨白叫道,抓抓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墨兄,让我来试试。”小七在墨白的身后说道。
他也觉得事出蹊跷,之前他推那块石头并不费力,而他自知自己的功力较之墨白还略逊一筹,墨白不可能推不开。
“好,那七兄你来吧。”墨白闪身让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七。
小七深吸一口气,运足了力气,喝道:“开!”
砰地一声,双掌重重推在石头之上,那巨岩也是微微摇晃,却半点也没移动。
“哈哈哈哈!”只听得那鬼脸人的笑声在洞外传来,他再次用上了“狮子吼”的内功,加上山壁的回声,只震得小七和墨白耳中“隆隆”作响。
“两个小鬼,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块石头之上,老夫又叠上了三块巨石,凭你二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还是趁早别白费力气的好,倒不如省点力气,好好享受一下洞里的美人儿们,哼,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真是便宜你们了!哼!”
鬼脸人终于放下心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正准备掉头离开,忽然想起一事。
咦,那穿黑衣服的小子好生眼熟,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是了是了,这黑衣小子就是那比狐狸还要狡猾、比鬼还要奸诈的丫头的相公、夫君!
对,就是他!
鬼脸人登时大大的奇怪起来,他明明在火堆里洒入了魔鬼之足,中了他魔鬼之足毒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活着?
他就算不死,也会变得疯疯癫癫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在这个世上,鬼脸上还没见到有人能够解了自己的魔鬼之足的人。
“喂,穿黑衣服的小子,告诉老夫,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鬼脸人的声音透过巨岩,闷闷地传到小七的耳朵里。
一听到鬼脸人的话,小七的脸色就是一僵,他马上意识到,那魔鬼之足果然是此人下的,若水也是此人给掳走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祈言回来报仇来了,却原来自己全都是想错了。
那个他和墨白一直苦苦追踪的神秘人,就是这个长得像鬼怪一样的老者。
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来年纪,可是声音嘶哑,鬓边的头发已经有了白发,而且他一口一个老夫。
小七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想到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更别提和此人结怨。
那么,他和自己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掳走若水,给自己在火里下那阴毒无比的魔鬼之足,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方才那珠儿说,他掳走少女们是为了制药做药引,此人居然想将活生生的美貌少女熬成人膏,这样残忍凶狠的事,他只要听到就浑身一紧,这鬼脸人居然能做得出来?
他还有人性么?
若水落在他的手里,此时是生是死?
“我的妻子呢?恶鬼,你把我妻子交出来!”小七一想到若水,胸口热血上涌,声音震得山洞响起一片回声。
“哈哈,臭小子,你想见你那如花似美、美貌玲珑的小媳妇儿吗?老夫不妨告诉你,她此时已经在老夫的油锅里,正在慢慢地熬着,再过几个时辰,她就会熬成一堆人膏,到时候恐怕你就是见到了她,你也会认不出她来了,哈哈,哈哈哈!”
鬼脸人仰起头来,放声大笑。
他正好说中了小七最为担心之事。
小七脸色陡然一变,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七兄!”墨白急叫了一声,“你别上了那老妖魔的当!水丫头诡计多端,她一定有自保的法子,绝对不会被那老魔所害!他就是故意刺激你的,你怎的还不明白?快快平心静气,导气归元,你再这样情绪不定,对你内力大有损害。”
小七又怎么会不知道那鬼脸人是有意激怒自己?
但所谓关心则乱,所有和若水有关的都牵动着他的心神,他又如何能够静下心来导气归元?
他体内气血翻涌,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胸腔中涌来,恨不得一口口全都吐出来。
“哈哈,小子,你再多吐几口血,等把你肚子里的血全都吐光了,你就会和你和亲亲小媳妇相会了,到了阴曹地府,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你那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枕边人?”
鬼脸人显然也听到了他吐血的声音,在洞外以狮子吼声发出笑声,妄图继续扰乱小七的心神。
“老魔!你好恶毒!闭上你的嘴巴!”墨白陡然大喝一声,舌绽春雷,一下子就把鬼脸人的笑声压了下去。
鬼脸人的笑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的狮子吼功在墨白的内力冲击之下,被震得荡然无存。
他心中骇然,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内力居然会比自己还要深厚!
“小子,你再凶有什么用!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全都饿死在这里,饿死的滋味恐怕不大好受吧?让老夫教你们一个乖,那九个美人儿你们享受完了之后,还可以把她们当成鲜嫩可口的小羊羔吃掉,啧啧啧,那细皮白肉,味道一定不坏。吃光了这九个美人儿,你们两就要比一比谁的功夫更高,看看是谁先吃掉谁,剩下的那最后一个人,定然也撑不过七日!哈哈,你叫老夫是恶鬼,到时候看看你自己最后的时候会变成什么吃人样的恶鬼!”
鬼脸人再次发出张扬的笑声,他突然顿了一下,又极具诱惑力地说道:“黑衣小子,你只要告诉老夫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夫说不定会饶了你的性命,放你出来。”
这件事压在他的心头让他百思不解。
只是他这话要是骗骗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倒是可以,小七和墨白是何等样人,又岂能听不出他话中的诱哄之意?
就算他们告诉了对方原因,对方也绝对不会放他们出去的。
墨白的眼珠骨溜溜一转,爽声答道:“好,这还不容易?他的毒,是我给他解的!他的命,也是我救的!”
“什么?你救的?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鬼脸人大为惊异,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人也知道这“魔鬼之足”?
“嘁,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墨白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区区的魔鬼之足,也算不得是什么厉害之极的毒物,这世上比它厉害的毒药还多得是,只有你这孤陋寡闻的老恶鬼,才会把它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要解它的毒,又何足挂齿?我只是用了一枚银针,轻轻易易地就解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因为他常见若水用来救人医人,就是用手上那枚时刻不离身的梅花金针,便顺口说了出来。
恰好那鬼脸人也见过若水用过金针为自己驱寒,听了墨白的话,倒信了个八九成。
他脸色大变,更是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不能放里面这两小子活命,否则自己这魔鬼之足,就岂能成为这世上的无解剧毒?
“小子,你能解开我的魔鬼之足,也算得是你有本事,哈哈,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这洞口的大石头推开吧,那自然就可以出来了。老夫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二位了!”
鬼脸人说完,仰头大笑,笑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老鬼头,老怪物,终于滚蛋了。”墨白松了一口气,颇为担忧地看向小七。
他看到小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显然是适才受伤不轻,要是那老怪物在外面一直鬼叫鬼叫的继续用狮子吼,说出一些关于若水的事情来刺激小七,恐怕君小七真的会吐血不止,一命呜呼。
“七兄,我来助你!”他伸出右掌,按在小七的后背,缓缓送了一点内力过去。
他怕自己使力大了,会更加刺激小七的经脉,所以不敢太过用力。
小七深深吸了口气,借助墨白送过来的内力,助自己导气归元,将在经脉中乱成一团的真气导入正轨。
突然之间,二人同时发出“咦”的一声。
墨白发现自己送过去的内力,竟然和小七的内力合二为一,就像是一道涓涓细流,汇入了河海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小七也觉得墨白的内力和自己体内的内力融合在了一起,有如水乳交融般和谐,只觉得说不出的舒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墨白收回手掌,定定地看着小七,怀疑地道:“七兄,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七兄可能见告否?”
小七得墨白相助,真气已经导回正轨,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眼神中更是神采奕奕,他回过身来,对着墨白摇了摇头,道:“墨兄,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事,你想问的可是我的内功是由谁传授的,对不对?可是我当初立过重誓,答应了他老人家,绝对不向任何人吐露他的身份来历,说实话,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墨白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君子言而有信,七兄不便告知,在下也不便多问,没想到你我二人居然修习的是同宗内功,待我有机会回到师门,问过师傅他老人家,说不定可以探知究竟。”
小七也颔首道:“在下得蒙这位风尘异人授以武功,实在是对他老人家感激不尽,可是我和他老人家相处了整整五年,他始终没有摘下过面具,让我一睹他老人家的真面目。”
“五年,你是说你和他呆了五年都没有见过他的脸?”墨白吃惊道。
“不错,这位恩师他只是授我武功,从未提及他的身份来历,更从来不曾摘下过面具,我身受恩师的重恩,却一直不得回报,说起来甚是惭愧,如果能够知道恩师是谁,以后或许会有补报良机,墨兄,此事就拜托你了。”
“好。”墨白点了点头,他看着小七,想起两人的内力殊途同归一事,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脑海。
“有了,七兄,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咱们可以推开门口的这块鬼石头,离开这里。”
“你是说,将咱们二人的内力合二为一,就等于合二人的力量为一体,说不定就能推开这洞口的巨石?”小七也是眼前一亮,几乎和墨白同时想到了此法。
“七兄,在下的内力比你的稍微醇厚一些,就由七兄将内力输过来,让在下推石,七兄,你不会担心在下会侵吞了你的内力不还罢?”
墨白突然打了个哈哈,双目炯炯看向小七。
小七却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掌,贴住墨白的背后,道:“墨兄,请准备发力。”
墨白微微一惊,小七这举动分明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他定定地看了小七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君小七,你开始吧。”
小七更不打话,将全身的功力尽数输向右掌,源源不绝地向墨白的体内运送过去。
果然像刚才墨白给他输送内力的感觉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力输进墨白体内之后,迅速和对方的内力合为一体。
墨白只觉得经脉中一热,本来一条河道宽的内力陡然增加了一倍,在体内奔腾汹涌,有如滔滔江水一般,源源不绝。
他双掌贴在巨岩之上,却不发力,只是将体内奔涌的内力全都输送到右掌,以待蓄力一发。
他只觉全身真气鼓荡,似乎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涨大了,他和小七的内力合二为一,在他体内的经脉中奔流,转眼间已经运转了三个周天,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双掌发热,变得有如火红一般。
“储水己毕,正是时机!给我……开!”
墨白猛地一声断喝,吐气开声,将已经储满了水的江流陡然放开了闸门,一股迅猛之极的力道传到了巨岩之上。
那巨石虽然有近千斤之重,却敌不过小七和墨白合二为一的力道,晃了两晃,便向旁边滚了开去,露出了洞口的位置,足够一人通过。
小七和墨白对视一眼,心中大喜。
墨白一个闪身,已经出了洞口,小七紧跟其后。
只见眼前岔道极多,实在不知道那鬼脸人往哪条道上而去。
忽然听得左近的一条岔道上有一个极轻微的声音“咦”了一声,然后又变得悄无声息。
“在这边!”墨白毫不犹豫地拔足追去。
那声音虽轻,又怎么能逃得过墨白的耳朵,尤其是他的体内还有小七的内力,就连听觉都比平时增加了一倍的灵敏度。
他一听就听了出来,那正是鬼脸人发出的惊噫声。
显然自己二人推开巨石,大大的出乎那人的意料之外,所以忍不住讶异出声,却正好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墨白跨出一步,不觉一惊,他这一步足足比平时多跨了两米有余。
他一惊之下,马上反应过来,小七输给自己的真气还留在自己体内,如果他现在就要拔腿就走,谅那君小七绝对追不上自己,而且他把大部分真气都给了自己,自己的功夫等于陡然之间增加了近一倍,而君小七却会内力大损。
这辈子君小七就是拍马也万万追不上自己的了!
而他自己,本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如果再得了君小七的内力,无异于是如虎添翼,就连他的师尊,恐怕都及不上现在他的内力淳厚。
这还真是一等一的诱惑啊!
墨白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四肢百骸中全是劲力,就连每根头发丝似乎都涨满了力,这种感受让他心醉神迷。
只要他乐意,他就马上可以无敌于天下,成为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凡是练武之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众人所公认的天下第一?
墨白虽然有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名,但那大部分是由于他的杀手身份而得来的。
他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倒的确是名不虚传。
因为他杀人的手法诡异多端,杀人之时更是神出鬼没,众人畏惧他的杀人手段,才给了他一个第一高手的美称。
实际上墨白自己也知道,他的这个第一高手,有些名不符实。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有了小七输给他的内力,他就等于是武功增强了将近一倍,试问天下间,有谁能打得过两个墨白?
两个墨白加在一起,又岂能不是天下无敌?
“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就像一个无与伦比的发光点在引诱着他,诱得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墨白心中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说:有了君小七的内力,你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另一个声音在说:人无信则不立,你要是贪了君小七的内力,你就是个无信无义的伪君子!
先一个声音道:君小七和你非亲非故,他又一直视你为敌,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信义可讲?
后一个声音道:你视人家为敌,人家视你为友,墨白,你不是人!
墨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之间,他浑身冷汗涔涔而下,猛地转回身来,大步朝着小七奔去。
“七兄,我这就把内力还给你。”
小七一直定定地站在洞口,失去了大部分功力的他,并没有听到鬼脸人的那声轻噫,他正锁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岔道,盘算着该怎么样判断出正确的道路。
他根本没有发现墨白之前的一番天人交战,更不知道就在墨白的一念之间,他差点被打回原形,失去功力。
听了墨白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对墨白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
这让墨白又是一阵汗颜,一阵惭愧。
他将双手平平放在小七后背,将小七输给自己的内力一分不差的全都还了过去,即便如此,小七的内力在他体内转了这一圈,也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他体内的经脉被扩宽了许多,以后修炼起来,就会节省不少的力气。
等输完了内力,他指着左边的那条岔道:“七兄,那老魔头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刚才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惊噫,定是他躲在暗处偷看咱们,现在,他一定是去找水丫头了。”
小七哪里还等他完,身形一展,向着那条岔道飞奔而去,墨白紧随其后。
过了不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奔到了一座大厅之中,顿住脚步,四面环顾,都是胆颤心惊。
只见偌大的石厅中,十口大锅正汩汩地冒着白烟,蒸汽袅袅。
他们同时想起那珠儿说的话,老魔头抓了她们来,是要把她们活活地熬成人膏。
看到这十口大锅,二人才知道珠儿所说确实不假,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七只觉得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只冻得他全身都发起抖来。
一瞬间,他竟然不敢移动脚步,去看看那十口大锅之中是否有若水的身体。
就连墨白也觉得全身发冷,他咬了咬牙,飞身上前,跃到一口大锅之前,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向锅里瞧了一眼。
一眼之下,他大喜过望,叫道:“七兄,没事,这锅里没人!”
小七点了点头,他有心也想去旁的锅里探查一番,可是双足像是有千斤重,竟是说什么也迈不动腿。
他不知道,如果他亲眼看到锅里面煮着的人是若水之时,他会不会立刻吐血而亡。
墨白又何尝不担心害怕,但他毕竟和小七的感受不同。
他身形有如一阵轻风般飘向了另一口大锅,接着欢声叫道:“这锅里也没人!”
他转眼前已经将十口大锅全都瞧了一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悬在胸口的那颗心落了地,道:“七兄,我全都瞧过了,这十口锅里全是空的,却不知道煮了些什么东西,味道这等难闻!”
听了若水的话,小七觉得全身力气渐复,他磨了磨牙,恨声道:“这个老魔头,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人!”
他飞起一足,登时踢翻了一口大锅,锅口液体四溅而出。
“七兄,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还是赶紧找到水丫头要紧。你说,这里面共有八条岔道,其中一条是咱们刚才来的,还有七条,咱们该朝哪个方向寻找?”
墨白盯着眼前的道路,一筹莫展。
这七条路,只有一条山路上插满了火把,其余的六条全部是黑黝黝的。
如果他是那老魔头,肯定不会选那条明亮亮的,定是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六条路中的一条逃了。
“走这条!”小七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坚定地选了那条插着火把和油烛的岔道,并毫不迟疑地奔了过去。
“七兄,你怎么会确定是这条路?那老魔头要是逃走,一定不会选这条,喂,七兄,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水丫头可是落在那老魔头手里,你要是选错了,耽误了救人的良机,水丫头非要倒大霉不可……”
墨白满腹疑团,他追在小七的身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小七却头也没回,足不沾地的奔得飞快。
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就是心中有一个小声音在告诉他,选这条,选这条,她就在道路的尽头等着他。
他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来自若水内心的呼唤,他知道的是,当他走到道路尽头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了她!
活生生的她!
看到若水的那一瞬间,小七就像化石般定住了。
听到若水那声轻呼:“小七!”
他竟然激动得不克自持,眼眶一热,险险流下泪来。
“水儿!”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终于又再见看到她了,还是平安无恙,安好无缺的她,怎不叫小七心中大喜若狂。
“小七!”若水再次叫了一声,她现在有了真实感了。
小七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想都不想地纵身向小七扑去,她想念极了他那温暖宽厚的怀抱,想念极了他有力深情的拥抱。
小七闭了闭眼,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进自己的怀中。
突然之间,那鬼脸人放开了抓着唐绛儿的手,身形有如兔起鹘落般向着若水扑去,伸开了大掌,手臂在空中暴涨,在若水投进小七的怀抱之前,一把抓住她的后背,然后迅速向后滑去,转眼之间,已经落在唐绛儿的身边。
他顺手点了若水的穴道,让她出声不得,然后看着小七,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黑衣小子,你的心上人终于还是落在我的手中,你想要她活命,就要听我的吩咐!”
他伸出右掌,按在若水的头顶,然后收起笑容,恶狠狠地瞪着小七。
这一下变生不测,只在瞬息之间。
小七和若水乍然相见,都是心情激荡,一时之间浑然忘了还有大敌就在身侧,以至于被这鬼脸人偷袭得手,等到小七听到风声有异,想扑过去的时候,若水已经被那鬼脸人制住。
而墨白晚到了一步,也是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鬼脸人的大掌,毫不留情地按住若水的头顶要害,只需要他掌力一吐,就算是有十个若水,也都是性命不保。
“你要是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碎尸万段!”小七目眦欲裂,踏上一步,指着那鬼脸人厉声喝道。
“站住!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你看我敢不敢要了她的命!”
鬼脸人对小七和墨白深自忌惮,这两个人的功夫每个人都比他稍高一点,加在一起他更不是对手,无奈之下,只好行此下策。
否则以他昔日的身份地位,怎么能干出这种以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来要挟,以图自己活命的事来!
不过幸好他的容貌大变,江湖中已经无人再知道他的名头,干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的名头,说什么也扣不到他的脑袋上。
小七被他一喝,果然站住了脚步。
他恼恨得差点要再次吐血,自己为什么不先抢上去制住这个魔头!
可这事实在是怪他不得,他念兹在兹的若水就在眼前,他的眼里怎么可能再去容得下第二个人!
墨白的目光一扫,却已经瞧见了站在那鬼脸人身边的唐绛儿,心中怒火有如火山爆发一般,对唐绛儿怒目而视,目光如刀锋一般,只刺得唐绛儿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往那鬼脸人身后缩了缩,怕得不敢和墨白的目光相接。
“丑女人!果然是你!原来是你!你和这个老魔头居然是一伙儿的!你、你们狼狈为奸!居然设下这等奸计来伤害于她,你、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有良心的禽兽!枉她待你像亲姐姐一样,她救了你,你却反来害她!老子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啊呸,你这样丑陋的皮囊,老子碰都不会碰,要是真剥了你的皮,简直是脏子老子的手,污了老子的眼!”
墨白指着唐绛儿破口大骂,他本就毒舌,加上气愤难当,说起来的话真是难听之极。
唐绛儿脸青一阵红一阵,绿一阵紫一阵,被墨白骂得个狗血淋头,根本抬不起头来。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我、我、我没有,不、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她终于颤抖着嗓子说了出来,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墨白。
她容貌丑陋无比,可是一双含着泪雾的大眼睛却是出奇的动人,竟有如会说话一般,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不知怎的,墨白本来是恨极了她的,可是被她这样泪眼一望,刚硬如铁的心肠竟然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下,几乎就要点头答应让她解释清楚了。
可是眼角一扫,他就看到那鬼脸人按在若水头顶上的魔爪,刚软下去的心复又刚硬起来。
他恨恨地瞪着唐绛儿,就是这个女人,都是为了这个丑八怪!
她就是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居然会想到要去相信她说的话?
“丑八怪女人,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吧,少在这儿流鳄鱼的眼泪!你这装可怜的一套也就拿来骗骗水丫头,只有她心肠好才会上了你的当!要不是她当初坚持在山寨救了你出来,你现在早就变成那洪寨主的第二十三房小妾,天天被人当成马骑在身下了,还有你现在抖威风的时候?”
墨白要是厌恶起一个人来,就会从对方的头发丝一直厌恶到脚指头,每一分每一寸他都会看不下去。
这时候他对唐绛儿的厌恶和痛恨已经达到了极点,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些话,小七说不出来,可是他墨白说得出来。
他自幼又没有经过皇族礼仪的教导,哪里管这些话由一个男人嘴巴里说出来会是一件很没风度很没修养的事,尤其是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而言,这番话就是对那女子最大的羞辱。
唐绛儿愕然地张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恶毒的话,而且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骂自己的。
她眼中的泪干涸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终于,她那纤细的神经受不住墨白这样的指责,发出了一声悲鸣,身子往后一倒,竟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绛儿!”鬼脸人也被墨白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恨不能一掌出去毙了这满口胡说八道的小子。
可是他还要制住若水,让二人投鼠忌器,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夫任是两人中的谁,他也打不过。
这时看到唐绛儿晕倒,他用空出来的左臂一捞,已经将唐绛儿揽在怀里,右手五指猛地一张,直往若水的头顶按下。
若水只觉得头骨剧痛,似乎生生地被人戳了五个指洞一般,可是她用力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但是她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蹙得紧紧的秀眉,眼中露出的痛苦神色,全都落进小七和墨白的眼底。
“老魔头,你敢伤她,我和你拼了!”小七陡然喝道,右掌一起,就要向那鬼脸人击出。
“七兄且慢,水丫头还在他的手底,切务轻举妄动。”墨白忙伸手拦住,瞪向那鬼脸人。
他比小七较为冷静,已经看了出来那鬼脸人暂时没想要若水的命,只是因为自己骂晕了唐绛儿,他这才出手报复,让自己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看到若水的模样,他的心果然是狠狠一痛,大为懊悔,自己实在是不该骂晕了唐绛儿,倒惹怒了那老魔头,累得若水受苦。
“老魔头,你先放开她,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讲,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可是你要是伤了她,你和你的那个丑八怪女人谁都活不了!”
墨白竖起双眉,一番话说得软中有硬,霸气十足。
他已经看了出来,那老魔头抓住若水,只是想要挟自己二人罢了,如果他真想杀了若水,他有得是机会,又倒必等到这时候?
“好,还是你这小子说话痛快,很合老夫的胃口。老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三样东西,只要拿到这三样东西,我马上就放人,保管她一根汗毛也少不了的。”
鬼脸人右手五指微微扬起,离开了若水的头顶,但仍是虚虚地罩在她头顶上方三寸的地方,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小七和墨白,只要他二人一有异动,他立刻就会运劲拍落。
墨白嘴角露出苦笑,他飞快地扫了小七一眼,只见对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中的怒火足以将老魔头焚化了似的,但却一言不发,显然为了若水,别说是三样东西,就算这老魔头要的是他的命,只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你先说说是哪三样东西,如果你要的东西是我二人的人头,难道我们也会给你?”墨白多留了一个心眼,先拿话试探。
“老夫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的人头对我何用?你放心,老夫要的这三样东西,对你们来说不过是皮毛,不值一哂,没了这三样东西,对你们来说是没有半点损失,只要你们答允了,我就放了这小姑娘一条性命,马上就把她还给那小子!”
鬼脸人也甚是狡猾,他就是不说是哪三样东西,而是想要墨白先行答允。
墨白又哪里会上他这个当,他摇头道:“瞧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这等空口白牙的说话岂能让人相信?你先说是哪三样东西,如果能够办到,我们自会答允,可你若是强人所难,那咱们索性就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失好了。你杀了水丫头,你的丑八怪女人也别想继续活!”
鬼脸人怒气勃发,喝道:“你小子当老夫是什么人?岂会说话不算话!你小子吃奶的时候,老夫早已经纵横江湖多年,你小子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夫早就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居然敢瞧不起老夫!”
他气得须发贲张,脸上盘根错节的肌肉根根突起,一张脸越发的丑怪。
墨白心中一动,他定定地看着鬼脸人,只觉得对方的谈吐举止,气势逼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江湖大家的气派,绝对不会是江湖上的无名之士。
可是他是会谁呢?
像他长得这般丑怪,武功又如此高强,想当年定然是赫赫有名,可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这样的一个人?
墨白平时常听得师傅提起过各家各派的知名人士,可以说是对武林中各家族的成名人物了若指掌,就连退隐了江湖数十年的人物他也耳熟能详,可是他搜遍了记忆,愣是没想起有这样一号人物。
“原来还是位老前辈,晚辈真是失敬了。”
墨白转了转眼珠,忽然前倨后恭,对着那鬼脸人抱了抱拳,行了个晚辈拜见前辈的江湖礼仪。
鬼脸人“哼”了一声,心中倒也舒服了许多。
“只是老前辈,你武功高强,又是江湖上的成名之辈,后辈末学的这点三脚猫手段,在你老人家面前施展,实在是贻笑大方,不如就请老前辈高抬贵手,放了晚辈的这位好友如何?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不会功夫,也不是江湖人士,如果她有得罪老前辈的地方,在下让她向老前辈赔罪,老前辈您威名赫赫,必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是吧?”
墨白这番话字字句句将对方捧得甚高,一口一个老前辈的叫着,表面是说得天花乱坠,实则是在拿话挤兑对方,让对方放了若水,别再和一个小姑娘为难,否则说出去,不免坏了他的名头。
鬼脸人的老脸忍不住一红,暗道这小子的一张利口真是好生厉害,一下子就把自己逼到了墙角,进退不得。
好在他现在容貌大变,谅这小子也没听过自己的名头,更猜不到自己是谁,所以再不要脸的事情,他也大可以去做,而不必担心坏了自己原来的名声。
“小子!你少在那儿花言七语,巧辞令色,想让老夫放了她,也很容易,只要你们答应老夫的三个条件,老夫言出如山,自会放人。”
他根本没有中墨白的激将之计,仍是将口咬得极紧,半步也不退让。
说完之后,他抓住若水的后心,往后退到床边,然后将昏过去的唐绛儿缓缓放在床上,又替她拉上锦被盖上。
关切爱护之意,溢于言表。
任是谁瞧了,都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匪浅。
墨白和小七再次对望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透露的意思。
小七微微摇头,他看了出来,墨白的意思是让自己瞅准时机,趁那老魔头不备,出手抓住唐绛儿以为人质,好和对方交换。
可是这种卑鄙无耻的要挟行径,那老魔头做得出来,他却做不出来。
墨白气得一跺脚,扭过头去。
这个君小七实在是太迂腐不过,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不要脸对不要脸,他墨白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七眉头一皱,他心里也在交战不休。
是要做个正人君子好?还是做个趁人不备的小人?
鬼脸人并不急着救醒唐绛儿,他知道唐绛儿只是急怒攻心才会晕厥,并无大碍,既然如此,就让她多睡一会儿,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对方谈谈条件。
如果唐绛儿醒了,说不定还要缠着让他放了手中的人质,反倒碍手碍脚的让他为难。
“老前辈,你先解开她的穴道,她并不会武功,难道你解开她的穴,还怕她从你手底跑了不成?”墨白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身上,忽然开口说道。
面的小七和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