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厉氏医院,宋朝从t国回来后已经连续昏迷三天,她体内各种孕激素都低于正常值,如果换成别家医院,早就建议家属做清宫手术了。
厉熙和可不敢让他大表哥签字做那种手术,宋朝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权少顷第一个孩子,以那女人和身体状况,也有可能是唯一的孩子。
权家的那位姑奶奶十分在意,调动了全国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势必要保住这个孩子。就连萧美辰也现身医院,毕竟那是她的亲孙子,对这次宋朝被绑表现出异样的愤怒。
除了孕激素低,宋朝的身体还算健康,厉熙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醒,这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
想到宋朝是在t国的鬼娃娃庙遇险昏迷,这件事情科学无法解释,他只能请求玄学的帮助,派专机接来了燕三爷。
燕三还是那副精英流氓打扮,狗舔的发型配上一身西服,权少顷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将人请到了厉氏医院。
医院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必经之地,里面阴气很重,燕三不喜欢这种地方。走到宋朝的病房前,提鼻子在门缝处一阵乱闻。
“燕三爷,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警犬了。”安德海调侃道
只要来了帝都,有燕三爷的地方,必然离不开安德海的身影,两个人就是不同姓的亲兄弟。
燕三撅着屁股在门缝处一通乱闻,没有理会安德海的调侃,回头表情凝重的望向权少顷,然后拉着他走到无人的角落。
“爵爷,里面怨气很重,应该是个厉鬼以上级别的大鬼,您可要有心理准备。”
“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她么?”
“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才能下定论了。”
宋朝还是保持昏睡的模样,瘦弱的身躯窝在雪白的被褥之中,医院是权少顷最讨厌的地方,每次宋朝出现在这里,都伴随着生命危险。
权朔背着浑身是血的宋朝现身,权少顷那一刻痛得呼吸都停止了,瞬间身体爆发的杀意,连卡塔莎这个鬼娃娃都感觉到了来到灵魂战栗。
权少顷的身上有着国运加身,他的个人得失,关系着国祚的运转,卡塔莎惧怕他,是因为这个男人身上气运,如洪流大海,不是她这个小小的鬼娃娃可以匹敌的。
燕三儿一进来就盯着宋朝手上的镯子,卡塔莎的鬼魂就藏在里面,手镯里面有个小小的阵法,可以吸收四周的生气,这让她感觉非常的舒服。
“爵爷,我有法子可以让尊夫人清醒过来,不过只是极短的时间。”
“那有劳燕三爷了。”
燕三走到宋朝的近前,手指轻点她的眉头,口中不断吟诵晦涩难懂的咒语。片刻之后,宋朝若如溺水之人,浮到水面呼吸的第一口空气,睁开双眼大力的呼吸着。
权少顷抓住她的手,不敢让她大幅度的动作,厉熙和说过她现在随时有滑胎的可能,或是一个大力的呼吸,或是一个翻身动作。
“不怕,不怕,爷在这里。”
轻声安抚就在耳边,宋朝转动眼睛,见到朝思暮想的男人,心中的委屈立刻涌了出来。
“救他,救我们的孩子。”做为母亲,她能感觉到肚子里面的孩子,正一点点减弱的生命力。
“看着爷。”
权少顷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宋朝慌乱的双眼定格在他的面部,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到小腹之上。
“感觉到了么,他还在你的肚子里面,放心只要有爷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连天上的神明都不可以将他夺走。”
男人就是宋朝心中的那一根定海神针,他说孩子会没事,就一定保他平安降生。窝在权少顷的胸前,宋朝再次合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二人从病房内走出来,燕三在门口画了一道符,权少顷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燕三爷,画的是什么符?”
“困鬼符。”
这种符箓一般是用来将厉鬼困于某处,分为长效和短效两种,长效的困鬼符材料十分珍贵,绘制也需要相当高的修为,目的是将无法渡化的厉鬼长久的封印。
短效的则没有那么多讲究,看绘制人的本事,将厉鬼定在某处,便于收服或者是用来逃命。
“在下不懂你话中的意思。”
“每个孕妇的身边都有一只等待投胎的小鬼,玄术界管它们叫做胎灵,日后会成为新生儿的灵魂。尊夫人身边的那只胎灵已经被另一只鬼吞食,看那只鬼周遭有信仰之力,想必不是普通的小鬼。”
“没有胎灵会怎么样?”
“没有胎灵,孕妇体内的胎儿会很快化去,即使侥幸出生,也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无论是滑胎,还是生出一个痴儿,都不是权少顷想看到的结果。
“这个孩子爷一定要保住,可有什么稳妥的办法?”
燕三就知道,这位爷不会接受以上两种结果,现在只有一种极其危险的办法可以一试。
夜里,是医院中阴气最盛的时候,权少顷坐在特级病房的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
权少顷微闭双眼似在休息,自从宋朝被绑,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妻儿就躺在不远处的病床上,他也可以趁机打个盹。
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病房里,卡塔莎一直偷偷打量着,他身上的气运太盛,一般小鬼闻到他的气息,恨不得多长出一条腿,就怕跑慢了,被他身上的国运之气灼伤。
一个国家的运转,裹挟着无数人的命运,它就是一个庞大的机器,滚动向前无可匹敌。
国运加身的人,通常都是天道的宠儿,出入之地皆是遍地生辉,任何邪祟无不避让。
卡塔莎见他睡着了,从手镯中冒了头来,慢慢向男人接近,虚空中响起锁链的哗啦声。她是从困着自己的鬼庙中逃了出来,却被一根魂绳与宋朝连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的昏睡不是她动的手脚,是她的灵魂感应自己的存在,用自封的方法护住肚中一息尚存的胎儿。
只要那个胎儿不死,她与宋朝之间的魂绳就无法切断,卡塔莎满心的仇恨,一心只想将那对狗男女报仇,不想再世为人。
宋朝封闭魂窍,宛然活死人一般,她想做什么,也无处下手,卡塔莎心中愤闷,就想到权少顷那里找些乐子。
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藏着什么东西,牵引着她的注意力,卡塔莎飘浮在虚空中,魂体中伸出一根管子,与昏睡中的女人相连。
这个画面有点像泡在母亲羊水的里胎儿,腹部生长的脐带与母亲紧密连接在一起。卡塔莎在权少顷的面前晃来晃去,不见他有苏醒的样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冲着熟睡中的男人吐阴气,权少顷额前的碎发微微浮动,呼吸间吐出白色的水雾。很冷吧,让你神气,让你国运加身,回去就让你感冒发烧。
卡塔莎正洋洋得意,权少顷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眸毫无睡意,他是在装睡。鬼娃娃转身就想跑,却被权少顷一把扯住身上的锁链。
卡塔莎修为再高,也没有到达可以幻化实体的地步,这个男人是怎么抓住她身上的锁链。
男人伸长的手臂,露出手腕处的七宝锁魂铃,这可是一件宝贝,死了的人戴上它,可以保住体内魂魄不灭,黑白无常来了也只能摇头离开。
被人扯住‘小辫子’,卡塔莎极其不爽,回头就冲着权少顷就是一顿鬼吼。男人也没惯着她,伸手就给她一个大逼兜,直接将她扇到了角落。
卡塔莎爬起来就想报仇,却见到男人手中多出一对绿色的珠子,当年那个黑心的法师,怕遭到她的反噬。将她的骨灰分成三份,制成三对绿色的珠子,分别藏在三只玩偶的身上。
宋朝手中的就是其中一只,权少顷乍见到这对珠子以为是某种宝石,经过鉴定之后才知道这是由人的骨灰制成的。
人的骨灰尘一般是白色的,有些人常年服用某种药物,骨灰受药物影响呈现不同的颜色。卡塔莎临死之前很长的时间里,一直被法师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她的骨灰呈现绿色。
这是权少顷调查卡塔莎的过往查到的,她生前很惨,死后还被当成‘血包’不停的吸食福报。
燕三说像她这种生前被邪法炼化,死后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庇护一方的儿童,拥有信仰之力的鬼仙很难得。
胎灵不可复生,也不可能再向地府讨一个,她即吞食宋朝腹中胎儿的胎灵,又与宋朝建立了灵魂上的联系,这是一份机缘。
见到权少顷手心中的珠子,卡塔莎立刻将怒火抛之一旁,像一只见到骨头的狗,眼中近似贪婪的望着那对珠子。
正确的说是她自己的骨灰,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府,人魂守在自己的尸体旁,被称为守尸魂。
人有阳寿,鬼也有阴寿,一只鬼阴寿有多长,就要看他什么时候去投胎,否则将一直守在自己的坟前。
卡塔莎是个特例,她生前被人炼化三魂并没有分开,所以她才能保有神智。生前的骨灰对一只鬼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有些黑心的法师,会利用鬼魂生前的尸身,协迫鬼魂为他们办事。
权少顷合上手掌,绿色的光芒隐去,卡塔莎如梦醒般后退,然后是无法控制的愤怒,眼睛的颜色也变成阴森的绿色,冲着他就扑了过来。
权少顷反手又给她一个大逼兜,卡塔莎再次被抽飞,男人手腕上的锁魂铃是个宝物,不但能让他见到鬼,与鬼勾通,还能真真实实的与鬼接触,其中就包括打鬼。
这个男人身上有国运,自己无法对他做什么,卡塔莎阴森的目光转而望向床上的女人。顾不上她们之间的牵绊,心中只想着杀人。
她冲着宋朝扑去,身体在半空突然卡住不动,又是这种感觉,像是被人卡住了命运的咽喉。卡塔莎转过头,看向被男人踩在脚下的铁链。
“无论你将来是人还是鬼,永远不要想着伤害她,否则爷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权少顷脚下碾着铁链,表情比她这只恶鬼还要恐怖百倍。
卡塔莎身体停在半空中,冲着权少顷就是一通鬼吼。
“不要冲着爷鬼哭狼嚎,你死的时候也有五六岁了,应该会讲话了。”
卡塔莎一只鬼仙级别的恶鬼,凭什么要听他的命令,龇着牙就想冲他大吼,权少顷眉眼一厉,手中握着的珠子紧紧收紧,一种来至灵魂的痛苦,立刻袭卷全身。
“说人话……”
卡塔莎嘴巴动了动,一口尖牙十分的恐惧,风干筋皮摩擦的声音,由她的嘴巴里面发出来。
“把它还给我。”
权少顷对她的乖顺十分的满意,再次摊开手掌,那两颗绿色的珠子就躺在他的手中心。
“想要就过来拿。”
接连挨了两个大逼兜,卡塔莎有些不敢相信权少顷会如此的和善,绿色的眼眸戒备的看向他。可又无法抵挡珠子对她的吸引力,不安的小手慢慢伸了过去。
卡塔莎上半身躯干几乎包裹在黄色的经文之中,手只能小幅度的动作,身体不知不觉渐渐靠了过来。
她死的时候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手短短的一只,那个变态的法师,在她的身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纹,每个笔画的下面都是深深的刀口。
小手慢慢伸到珠子的上方,冷不防快速一捞,手掌穿过珠子和权少顷的手掌。
望着空空的手掌,卡塔莎异常的愤怒,冲着权少顷就想怒吼,却被男人一个抬手的动作,吓得向后退去。
“就你这个样子,连自己的骨灰都触碰不到,拿什么去报仇。”
鬼魂是灵体,已经不属于人间,无法触碰到实物,这是天道法则规定的。
“杀了你的那两个人,吸食福报多年,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身边多的去奇人异士,让你找上门去又能怎样,你是能冲破他们在你身上下的禁制,还是抵得过高级别的法器?”
卡塔莎虽然熔断了身上的铁链,也从禁固的地方跑了出来,可施在身上的禁术没有完全的解开。刻在灵魂上的符纹,束在身体上的经文,还有其余下落不明的骨灰,任何一样都足以拿捏她。
希望背后,是无尽的绝望,卡塔莎体表的符纹冒出金光,血从破口处流出来,就像当初那个人用刀子在她的身上刻下这些符的时候,每一天她都浑身浴血,痛的以为自己会死过去。
可是她没死,大缸里面的药水会让她痛不欲生,却又吊着她的性命。
人对生命绝望,会用死亡的方式,让自己重新投胎做人。鬼魂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消散在天地间,无尽的绝望气自在卡塔莎身边蔓延,滚滚黑烟快要将她淹没。
“想不想做一个人,有呼吸,有体温,体验刀子插进仇人血肉的感觉。”
黑雾中,卡塔莎抬起绿色的眼眸“做人?”
权少顷取下手腕处的七宝锁魂玲“只要你将它戴上,你就可以再世为人,不但有父母,还有可以依仗的家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将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那些趴在你身上吸血的人,踩在脚底下。”
卡塔莎死的时候只有五六岁,心智并不成熟,哪能斗过权少顷这个权谋高手,一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似乎已经预见将仇人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
卡塔莎伸出自己的手掌,去够权少顷手中的七宝锁魂铃,权少顷露出奸商的本质,将手掌缩了回来。
“我们约法三章,你可以借爷的权势行事,但是你也要尽子女的本份,爷倒不指望你床前尽孝,承欢膝下。演戏也罢,虚假也好,在我老婆面前,你不可以暴露本性。”
卡塔莎露出不奈的神情,权少顷将手中的锁魂铃往前送了送,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其吸引。
“想要报仇,要等到你成年之后,在这之前不准对他们下手。”
这个要求是燕三提出来的,卡塔莎怨气滔天,还未出世便以鲜血开路,怕她有了权家的权势将无法控制。那时候人间就不是多了一只鬼,而是多了一个手握世界最尖端武器的魔。
卡塔莎满脑子都是可以手刃仇人,她都等几十年,也不在乎再等十八年,手指碰上的瞬间,锁魂玲立刻缚住她的灵魂。
原本的鬼样子消失,变成一个粉粉嫩嫩小女孩的模样,这才是她本来的样貌。第一次用本来面目示人,卡塔莎有些羞涩,转身就钻到了镯子里去。
权少顷长叹一口气,与鬼谈判还是人生的头一回,他走到宋朝的床前,亲吻她的额头。明天醒来,一切雨过天晴,还有一场盛世婚礼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