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官,你退下。”许久之后,东太后才似找到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毫不掩饰喷薄欲出的怒气。
周女官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起身退出殿外时,还颇为担忧的看了夏候琳一眼。其实在周女官看来,夏候琳可比皇都中那贵族大户出来的女子更好,贵族大户的后院水太深,明争暗斗养出来的小姐,能好到那里去,然而夏候琳则不同,她生于民间,长于民间,所经历的是在后宅斗争之外,不像后宅妇人那般目光短浅,更不屑那些肮脏手段,再加之天机山庄庄主的身份,若能与之和乐相处,皇上的帝位定然稳如泰山。不过这些都是周女官的想法,不能代表西太后,她最终只在心中叹息,希望夏候琳看在东方皓的面子上,多多忍让。
夏候琳待周女官退下后,这才看向西太后道:“不知太后召臣女前来,所谓何事。”
西太后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盯着夏候琳,目光阴沉不定,眼前的女子与定国公夫人高宛像极,却又不同于高宛的温婉清雅,若单论美貌,夏候琳是合她要求的,但想到她的所做所为,西太后只觉心中更加烦燥,到底是山野中长大的,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即便如今手握天下之财富,依然改了不她身上的粗俗气。
西太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那个风华无双的儿子,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个村姑,再想到这丫头跑去替东方明珠求情,让东太后母女团聚,又想到自己被东太后一家人耍的团团转,便气的肺都要炸开,因此看夏候琳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方明珠是因为你才被废了封号,你以为跑去皇帝那里求个情,东太后和东方明珠就会感恩于你吗?真是不知所谓,你自己找死,别连累哀家的皓儿。”
自西太后对自己表现出不喜后,夏候琳就没再指望西太后对她的印象改观,人就是这样的奇怪,一旦对某一个人或是某件事生了厌恶之感,这种情绪便不会轻易的改变,只会对某个人或某件事越发的反感,所以西太后这毫不留情的话说出来,夏候琳无半分难过,只勾起唇角毫不在意的笑道:“西太后这是着恼东太后,否则臣女的这一举动,不说能讨得您的欢心,至少也能令您心中舒服一些。”
西太后闻言,眼神一跳,心中不禁心虚,不过她倒底也是从后宫这个红粉战场浴血拼杀出来的,定力还是有些,面上未显露半分,只冷声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东太后多年来对哀家照顾有加,哀家为何要着恼她,你不要在这里挑拔我们两宫的关系。”
“我是不是胡说,西太后心中最是清楚,至于东方明珠的事情,我还没有自以为是的认为,如此就能讨得东太后的欢心,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东太后明面上欠我一个人情罢了,我相信这份憋屈够东太后难受一阵,也算是为西太后您出了口气不是。那天的事情,幸好东太后他们别有计划,将您的计划搁置没用,否则让东方皓知道,只怕你和他那仅存的一点母子情也保不住。”
东方皓是西太后的死穴,晁帝虽然也是她的亲生子,但自幼不在她身边长大,母子之间虽无隔阂,却不亲近,而东方皓由她一手抚养长大,原本母子关系亲厚,却因为三子东方翊的事情而与她离了心,如果再让东方皓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设计了一出毁他未婚妻清誉的阴谋,只怕他们的母子情真就彻底断了,因此夏候琳的话一出,西太后便失态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夏候琳,你敢!”
夏候琳却是冷哼一声,不为所动的悠然道:“您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东太后倒底比西太后您了解我那么一点点,知道我的性情不会受任何人控制,所以才另起心思,想将我推给北堂尘,她只从北堂尘那里拿到她想要的便可。”
“东太后她想要的是什么?”西太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问出这句话来,只是这话一出,她便惊觉自己失言,急急刹住话头,只无比厌恶的盯着夏候琳。她果然没看错,这丫头不但粗俗,而且还恶毒,这样品行不端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她那么出色的儿子。
“东太后想要什么,您与她多年姐妹,怎会不知她心思!西太后,我最后再提醒您一次,好好做您的太后,享您的尊荣,不要搅合到东太后的各种算计里,否则等待您的是您将再失去一个儿子。”挑了挑眉,夏候琳突然神情变的冷凝,尤其是在说最后几句话时,语气中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西太后早年因为娘家无人,在宫中生活困难,曾总被高级的女官或者内侍期负威胁替他们办事,所以被人威胁可以说是西太后的逆鳞,这些年来,都无人敢碰,这次夏候琳有意触碰,西太后竟是蹭的起身,脸色狰狞扭曲的难看,双眸阴戾的盯着夏候琳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恶毒的丫头,你竟敢威胁你未来的婆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孝道,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夏候琳却是起身款款行至西太后身旁,伸手强行将她按回坐位上,却笑靥如花道:“西太后,即然您如今知道我恶毒,以后就不要来招惹我,否则恶毒的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夏候琳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西太后,就在这时,殿外响起鸟叫声,夏候琳闻声,眸底闪过一抹暗芒,却见西太后的眸底闪过一抹得色,一反常态的伸手去接茶杯,就在她的手要碰到茶杯时,夏候琳却是移开了茶杯,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叫了东方皓来看我如何你对这个未来婆婆不敬,想借此挽回儿子的心,西太后娘娘看来是不尝些苦头,不知道服软。”她说完,便将茶杯放回桌上,复又道:“看来我需要再去一趟御书房,请皇上宣文景天进宫。”
西太后的确派人去了皓王府传信,所以她刚才喝退周女官去殿外守着,就是要周女官在东方皓出现时,给她个提示,原本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好夏候琳又愿意近她的身,便想着借此用这仍还烫的茶水烫伤自己,反正烫伤在这里,这里又没旁人,谁会相信她为陷害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而烫伤自己,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夏候琳却突然放下了茶杯,并说要面见皇帝,宣文景天进宫,她一时心慌意乱,这一迟疑,夏候琳已经拉开了殿门,周女官未及防备,看着夏候琳,似是明显松了口气,而两人堵在了殿门处,正好挡住西太后的视线,因此连东方皓进入院子也没看见,只气急败坏道:“夏候琳,你给哀家站住。”
正好这气败坏的一句话让东方皓听见,周女官也在此刻发现东方皓,心道一句完了,垂头担忧的行礼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免礼。”东方皓的薄唇冷冷吐出这两个字,随后视线定在夏候琳的身上,见她无恙,最后双眸才移向殿内的西太后,看着西太后目瞪口呆的神情,他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很自然的伸手握住夏候琳的手,然后跨步进入殿中向西太后见礼道:“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被自己的儿子撞上那一幕,西太后心中担忧不已,因此神情有些惶惶的道:“皓儿快快免礼。”
“不知道静儿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惹的母后发这样大的脾气!”东方皓抬眸,定定的望着西太后的双眸,话语是关切的话语,只是语气却是质问。
想到夏候琳那一句句的威胁,西太后脸色一白,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没有,是母妃不好,认为静儿在明珠的事情上没有尽力,一时言语过激了。”
这话东方皓倒是相信的,自己的这个母妃,素来爱做些讨好东太后的事情,她会因东方明珠未能恢复封号而怨怪夏候琳也不是什么奇事,这时便听夏候琳道:“西太后,七公主当初的所为,得罪的可是谢姜两大家族,如今能这么快的解除禁足回宫陪侍在东太后身边,您可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夏候琳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看了东方皓一眼,才复又道:“容我说句您不爱听的,七公主不是您生的,你对她再好,她难道能忘了自己的亲娘吗!德妃与婉姐姐姐妹情深,她是您的儿媳,难道她在您的眼中就是个外人吗?”
“母妃,静儿做事素来最有分寸,您还是不要为难于她才好。皇嫂是您的儿媳,自入宫以来,对您孝顺有加,难道娇纵从未真正尊敬过你的东方明珠才是你的亲人吗?”对于自己的母妃这么的拎不清,东方皓已经彻底的心寒,但她终究是自己的母妃,他不能不敬,所以每每只能言语劝导。
西太后虽然有时候犯糊涂,却也知道亲疏有别,是以自谢婉瑜入宫以来,她始终疼惜有加,一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钟情她,另一方面是谢婉瑜的家世,是她最为满意的,她的父兄不但手握兵权,而且都是人中之龙,是难得的将才,又受皇上信任和器重,她知道谢婉瑜在德妃的位置上坐不久,只要她一朝怀孕,必将登上皇后宝座。
她也清楚东方皓和夏候琳的一番话并非指责她对德妃不好,而是在暗示,谢家乃百年功勋之家,皇室绝计不能让谢家受了任何的委屈,而在谢婉娉的事情上,错在东方明珠,如今这么快解了禁足,夏候琳已然是顶着压力,若她再苛责就显得蛮不讲理了。
西太后今日本就不占任何理,又有把柄握在夏候琳的手中,已无任何优势可言,如今有台阶可下,便顺着东方皓的话道:“你们说的对,是母后思虑不周。”
“母妃能想明白就好,我和静儿还约了特洛伊和艾莉丝,这便先告退出宫。”东方皓没想到这次西太后倒通透了一回,心中虽纳闷,也没过多计较,向西太后行了礼,便拉着夏候琳退出了养宁殿。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西太后顿时虚脱的跌坐进一旁的椅子中,周女官原本想伸手扶西太后一把,终究还是迟了一点,所幸西太后没有受任何的伤,她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劝道:“太后娘娘,您还是放宽心吧,王爷心中还是孝顺您的。”
对于周女官的话,西太后全然没听进耳中,只不停的摇头叹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成亲,就那般护着她,若是成了亲,只怕连亲娘是谁都能忘个一干二净,哀家怎么这么命苦。”
周女官看着西太后自怨自怜的神情,幽幽叹了口气,夏候琳的好话她不敢说,不过借夏候琳让西太后歇了再闹事的心思还是可以的,因此她斟酌了下说辞,才轻声道:“太后娘娘,恕奴婢多嘴,如今您该想的是如何修补母子关系,自翊王的事情后,王爷常年不在皇都久留,而夏候小姐的出现,则是您与王爷修复母子情的一个机会,奴婢以为太后娘娘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拆散王爷和夏候小姐,而是如何能重拾昔日的母子情。”
周女官这番话可谓说到西太后的心坎里去了,这些年与东方皓离心,就是西太后最大的心病,以往东方皓在皇都,无论她如何的修补与他的母子关系,都似在做无用功,如今看东方皓那么在乎夏候琳,若从夏候琳身上着手,想必会有所成效。西太后明白周女官的意思,只是想着要讨好夏候琳,她心中就极是不痛快,“让哀家去讨好那个野丫头,她还不配!”
“太后娘娘,是母子之情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周女官见西太后其实已经有所动摇,便又加了一记猛药。
自然是母子情重要,当然这话只是在西太后的心中过了遍,西太后只垂着眸,什么也没说。
周女官也懂得适可而止,西太后心中自然分得清轻重,她再多言就显得刻意了,因此便识趣的闭上嘴,退至一旁静候。
出了皇宫上马车后,夏候琳看了眼东方皓,笑道:“西太后早年在宫中无权无势,要抚养你们兄弟三人,并让你们平安长大,只能依俯于东太后,这些年东太后虽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但对于西太后及翊王和你,还是颇为宽和的,至少没有刻意打压,让你和翊王变成纨绔皇子,西太后念着这份恩情,也属人之常情,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能放下就放下吧!”
将夏候琳搂入怀中,大手轻轻的帮她顺了顺柔亮的黑发,东方皓叹气道:“静儿,谢谢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母妃百般迁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夏候琳不禁羞红了脸,小粉拳在他结实的胸前捶了一下,娇嗔道:“谁是你的妻。”
“自然是你了,咱们早已订下婚盟的,虽未行过大礼,但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妻。”与她十指相扣,东方皓温柔道。
“对了,等特洛伊和艾莉丝启程回国后,咱们就和姜大哥、婉姐姐一起回小林村,陪着他们在欢乐谷玩上几天,然后咱们带上星矢和玥儿回天机山庄,那里距离雪山近,严夏也凉爽,正是避暑胜地。”夏候琳想到自己的计划,觉得应该提前告之他一声,好让他有所准备。
“这自然是好的,天机山庄犹如世外桃源,我也想和你还有孩子们在天机山庄过一段平静日子。”东方皓现在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怀中的小女人身上,她到那里,他便要跟到那里,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如今国泰民安,朝堂上的事情也无需他操心,正好可以告了假,出去逍遥一段日子。
去天机山庄的事情商定好,夏候琳顿时松了口气,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闭上了眼睛。待醒来时,已在定国公府自己的卧室里,抱她回卧室的自然是东方皓,不过这会并不见他在身边,想必有事先行离开了。
特洛伊和艾莉丝又在皇都玩了近十日,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吃了一遍,玩了一遍后,终于定下回国的日子,并向晁帝告辞,将特洛伊和艾莉丝送走,夏候琳和东方皓又应谢夫人相邀,去了谢府,又在皇都耽搁了两日,等姜清乾告了假,一行便坐马车回小林村去了。
回到小林村后,已经农历六月中旬,他们离开小林村已有月余,早前还在皇都时,夏候琳便让魅影在山庄客栈给姜清乾和谢婉娉安排好住处,亲自将他们送上山,等他们都安顿好,夏候琳才下山,然后魅影将这一个月来欢乐谷的进出帐交给夏候琳,她翻开随意看了下,短短一个月,竟然有五万两的纯利,当然这只限于云城而来的客人,若是欢乐谷的宣传能传遍东汉,相信用不了多久,欢乐谷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游玩胜地。
因为赶路回来,第一天夏候琳让姜清乾和谢婉娉好好的休息,而她也利用这一天的时间,看完这一个月织坊、霓裳阁等辅子的帐本,次日自然是进山狩猎,看着姜清乾与谢婉娉大大方方的共剩一骑,东方皓羡慕的不得了,这样亲密的行为,他和夏候琳也只能私下里做做,成亲真好。
姜清乾也是骑射能手,他与东方皓一天下来,打了不少猎物,留下足够烧烤的,其他的猎物东方皓便让随从送去了山庄客栈的酒楼厨房,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候琳和谢婉娉则利用下午的时间去了一趟农园和果园,摘了不少新鲜蔬果,晚上的烧烤他们几人吃的非常高兴,之后的几天,就是四处探险,还有品尝山庄酒楼的特色美食,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姜清乾和谢婉娉来小林村有七天了,这次两人玩的尽兴,第八日便告辞起程回皇都去了。
送走姜清乾,夏候琳与东方皓便收让春曲他们收拾行装,准备过两日出发去碧江城,由水路出发去天机山庄。只是一行人还没有出发,丁奶奶在家中晕倒的事情传到夏候琳的耳中,夏候琳带着春曲和冬吟赶去了丁奶奶家中,经冬吟诊断,丁奶奶是染上热风寒,为方便照顾丁奶奶,夏候琳便将丁奶奶接回了自己家中照顾,好在冬吟医术高超,不过两三日丁奶奶的病情已大有好转。这天午后,丁奶奶喝罢药便睡下了,夏候琳才回到书房,春曲便来报,“小姐,丁公子来了,在堂屋用茶。”
夏候琳倒没料到丁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放下手中的书,出了书房就往堂屋而去,与丁磊大半年没见,他似乎黑了一些,更精壮了些,在夏候琳打量丁磊时,丁磊同时也在打量着夏候琳,他早从丁奶奶的家书中得知夏候琳的身世,及掩藏美貌这一事,今儿见到她人,顿时怔住,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美丽的姑娘。
“静儿……”东方皓的出现及话声令丁磊回过神来,他忙退至一旁对东方皓行礼道:“草民丁磊参见王爷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东方皓知道这丁磊和丁奶奶曾对夏候琳和小明玥帮助良多,心中存了感激之情,因此对其说话时,语气也亲和不少。
“谢王爷。”丁磊起身,想到此来的目地,便目光急切的看向夏候琳道:“静好,我奶奶如何,病情可有好转?”
“丁大哥放心,冬吟精医术,有她在,丁奶奶是不会有事的,如今病情已大有好转,你先去看看丁奶奶吧!”夏候琳对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随后侧首对身侧的春曲道:“你带丁大哥去看看丁奶奶。”
待丁磊跟春曲退出堂屋,东方皓拉着夏候琳坐下,关切的问道:“我记得你曾提过,这丁磊师承无痕先生?”
“是的,不过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夏候琳点了点头,有些纳闷的问道。
“无痕先生眼高于顶,无数人想成为门下弟子,可他一生仅收了三名弟子,大弟子和二弟子分别于十年前和七年前病逝,丁磊能入他的门下,足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知道他心中可有抱负?”东方皓看得出来丁磊并非池中物,终有一天会一飞冲天,成就不世功勋。
夏候琳何等聪明,只从东方皓询问的话语中,便听出东方皓的意图来,想到之前与丁磊聊天时的对话,她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丁大哥自然也是有抱负的,只是丁奶奶毕竟年纪大了,他放心不下,也属人之常情。”
东方皓闻言,点了点头道:“先帝以孝治天下,他对祖母孝顺,是心存孝道,对孤女幼儿施于援手,这是心存善意,听说他与村人一起进山打猎时,从不丢下同伴,这是心存义气,我相信无痕先生看重的弟子,必定是忠孝善义皆有之辈,他若因丁奶奶而所有牵绊,抱负无法得以施展,实在是可惜。”
“其实这些事情都好解决,丁奶奶以前是织女出身,织造手艺非常的好,可以安排她在云城的善安堂教孩子们织布,徐香梅和林雪兰也在云城,她们也可以就近照顾丁奶奶。一会儿丁大哥回来,我与他说说,若他同意,少不得需要你为他做一番引荐。”夏候琳可不希望丁磊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忙将自己的想法跟东方皓说了。
东方皓闻言,笑了笑颇为无奈道:“你即有心帮他一把,我又何惧锦上添花,我会根据他的意愿,来决定他将来的去向。”
两人正说着话,丁磊折回堂屋,夏候琳便热情的招呼丁磊坐,等春曲给丁磊奉了茶,夏候琳看了眼东方皓,才笑着开口道:“丁大哥,丁奶奶刚吃了药,便睡下了,你过去时,她应该没醒吧!”
“可能是药力的作用,奶奶睡的很熟,我也没敢打忧,不过看她的气色不错,我便放心了,谢谢你为奶奶做的一切。”丁磊看着夏候琳,语气无比感激道。
夏候琳笑了笑,轻声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最艰难的日子,你与丁磊对我和姐姐的帮助,及这些年来,你和丁奶奶对我和玥儿的照顾,若非有你们,我与玥儿只怕早已饿死,那里还有如今的荣光。”
听了夏候琳的话,丁磊笑了笑,侧首看了眼东方皓,随后试探的对夏候琳道:“我刚才遇见徐嫂子,她说你和王爷原是准备离开,却因为奶奶的病情而耽搁下来,如今我已回来,你们若有急事处理,便快些启程吧!”
“我们只是打算回天机山庄,早几天晚几天也没多大影响。”夏候琳怕丁磊心中太过自责,忙出言宽慰,随后又似想到什么,便问道:“丁大哥,之前我与你说的事情,你可有认真孝虑,其实丁奶奶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安排她去云城的善安堂教善安堂里的孩子织布,而且香梅和雪兰都在云城,也可以就近照顾丁奶奶。”
初听夏候琳的话时,丁磊还没会过意来,待说到丁奶奶他才猛然醒悟,想到之前与夏候琳的一次深谈,又听她将奶奶的去处都安排好,他隐隐有些心动的开口道:“若静好你能帮我安置好奶奶,我自然希望能上战场,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只是这几年边关平静,朝中已久无征兵,我口中所谓的保家卫国便成了一句空话。”
夏候琳闻言却不言语,只扭头看着东方皓,东方皓这才开口道:“虽然边关无战事,不过为防外敌入侵,边关的将领日夜操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你若真想投军,我可以写一封荐信给你,只是你毫无建功,去了军中只能从无名小卒做起,你可愿意。”
丁磊一听说东方愿意为他写荐信,当即激动的起身谢恩道:“多谢王爷引荐,草民愿意,只要能进军中,草民已极是开心。”
“春曲,去备笔墨纸来。”见丁磊答应,东方皓便对春曲吩咐道,春曲盈盈一笑,转身去了书房,不多会便端着文房四宝来到堂屋。
夏候琳亲自为东方皓研墨,东方皓笑吟吟的望了她一眼,提笔扬扬撒撒,不过片刻一封推荐信便好了,他待纸上的墨迹干,便折好放进信封中递给丁磊道:“这是我给靖疆大将军谢承阳的推荐信,你拿着此信去他军中找他,他自会妥善安排。”
丁磊一听说自己将去靖疆大将军的军营,顿时激动不已,谢承阳年方二十三,十四岁随父出征,那年肃西王联合西靖大皇子谋反,谢承阳亲率一百亲兵趁夜潜进西靖大皇子的营中,未惊动一兵一卒,取下大皇子首级,而随他同去的亲兵依他命令,将营中储存粮草尽数焚毁,并且连夜潜进肃西王封地肃西城潜伏,为之后镇国公攻打肃西城时与之配合忧乱城中军心,令镇国公大破肃西城的同时,避免了不可必要的伤亡。先帝得闻喜讯,龙心大悦,当即下旨封谢承阳为靖疆大将军,成为东汉有史以来最年少的将军,谢承阳一时成为东汉的传奇人物。
夏候琳没见过谢承阳,不过听过不少他的事迹,据说这位少年将军治军严明,待军中将士亲如兄弟,在军中与他们同吃同操练,生活上极是检朴,如今丁磊有幸在谢承阳的军中历练,她自然是高兴,便恭喜道:“丁大哥,靖疆大将军威名远播,希望你去了他的军中后,能一展抱负。”
“我自会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丁磊欣喜的应下,小心翼翼的接过东方皓手中的信,仔细的贴身放好,这份慎重,令东方皓相当的满意。
又过了两天,丁奶奶的病痊愈,夏候琳让王武送丁奶奶去云城,丁磊自然是同行。处理完丁奶奶的事情,夏候琳便让春曲他们收拾行装,准备次日出发去碧江城,从碧江城坐船走水路前往天机山庄,路程至少缩短一半不止,最快十天就能到,以前选择坐马车,夏候琳是怕长时间坐船,两个孩子吃不消,而这次选择走水路,实在因为如今已经七月酷夏,坐马车的话,必定极热,相反水路更舒适一些。
因为天机山庄里什么都有,除带一些夏候琳他们惯常使用的东西,其他的也不必带着,是以不过半天东西便收拾好了。傍晚才吃过晚饭,夏候琳与东方皓带着星矢和小明玥去了院子后面的河滩上散步消食,盛夏的天黑的迟,看着夕阳将天际染成橘红一片,夏候琳不禁感叹道:“青山绿水也有青山绿水的好,这里的环境真是美。”
东方皓闻言,笑着点头道:“你在此住了几年,对这里倒是有很深的感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来小住。”
夏候琳放任星矢和小明玥到小溪边去玩,自己则看着他们无忧的笑脸,感慨的开口道:“这里或许没有皇都的繁华,却有皇都没有的质朴,我不喜欢勾心斗角,皇都是权力的集中地,每每我看着那些命妇们坐在一起,看似聊天,却句句带刺,你来我往,不把对方刺的无言以对便不罢休,这有什么意思,说句话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难道不累吗?”
东方皓自然能明白夏候琳话中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思我能理解,要你与那群人周旋,真是委屈你了。”
夏候琳却是笑了,“你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身份更改不了,这种应酬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应该庆幸,不用长年累月的呆在皇都里,只是偶尔那么一次两次,倒也无所谓了。”
见她如此豁达,东方皓心中动容,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许诺道:“静儿,你放心,只要我在,许你一世无忧。”
“有你这一句一世无忧,我此生足矣。”夏候琳轻轻圈住他精瘦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甜蜜的应了一句。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时间,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东方皓不悦的皱了皱眉,松开夏候琳,转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来人是夏歌,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她对着两人施了一礼,才轻声道:“徐理正一家来访,想见小姐。”
“不见,将那一家人赶出去。”一听说是徐理正家的里的人,东方皓便阴沉了脸道。
“阿皓,虽然江氏和徐小莲的品性低劣,但徐叔却是个实诚人,他来找我,必定是遇上棘手的事情,咱们不能不问原由,就赶人离开。”夏候琳及时阻止了夏歌,并耐心劝道,她知道东方皓厌恶徐家人,是因为上次徐小莲的险恶用心,连带着对徐福也没有好印象。
“那你回去处理吧,我在这里陪着孩子们,将他们打发走了,就尽快过来。”东方皓实在不愿意去面对徐小莲那张丑陋嘴脸,便退让了一步。
“好,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过来,你看好孩子们。”叮嘱了东方皓一句,夏候琳便带着夏歌回院子去了。
堂屋里,徐福一家安静的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雾的,好像经历了什么倒霉事情,见到夏候琳,徐福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希翼之色,忙起身迎上道:“夏候小姐,对不起,这个时间来打忧你。”
“徐叔请坐,不知你与家人过来找我所谓何事?”夏候琳率先在主座落了坐,并直奔主题道。
徐福并没有马上回夏候琳的话,而是先看向江氏,最后视线越过江氏看向徐小莲,然后眸中的神色变的复杂起来,好一会后,他才局促的看着夏候琳道:“夏候小姐,本来这事我们不应该找你,可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小莲被在欢乐谷游玩的一富家子弟沾污了身子,如今已经有了身子,她还是未婚的姑娘,这传出去可是要沉塘的,我知道你手中人脉广,想请你帮忙查查抛弃小莲的人。”
夏候琳闻言,一双美眸暗含厉光的看向徐小莲,她才不相信徐小莲不知道男子是谁,眼下徐福求到她这里,她不能张口就推拒,因此想了想才开口道:“徐叔,你既然求到我这里,我自然是要帮这个忙的,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只是帮忙查出那人是谁,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是我的责任,需要你们自己去协商。”
一旁一直垂头丧气的江氏听了夏候琳这话,俩绿豆眼里顿时放出一抹精光,脸上却笑的谄媚道:“静好……不,夏候小姐,这个我们自是明白,只请你帮忙查出那个男人是谁,其他的绝不敢麻烦夏候小姐。”
江氏绿豆眼中闪过的那抹精光,夏候琳并没有错过,她眸底闪过一抹冷色,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徐叔,我手中握的情报网什么事也瞒不住,到时候如果查出来这事是男女双方两厢情愿,而某人又算计着打我的主意,你可别怪我不顾你徐家的脸面。”
夏候琳这话是提醒徐福,同时也是警告江氏和徐小莲母女,这是她看在徐福的面子上,给江氏母女唯一的一次机会。
“我知道,我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徐福虽然从夏候琳的话中听出警告来,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女儿还不是那等不知兼耻的人,便又放心道。
“那就好,你们先回吧,我会尽快给你们消息。”夏候琳心中根本不信徐福的保证,江氏是什么人,只怕她这个外人,都比徐福要了解,因此也不想多说,只开口送客。
将徐福一家送走,夏候琳转身去了书房,并让春曲将魅影叫来。春曲去了片刻便回,她身后还跟着魅影。事情魅影已听春曲说过,因此进书房行了礼后,他不等夏候琳开口,便皱起眉头道:“小姐,徐小莲的事情,属下认为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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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又迟了,亲们不要拍我,抱头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