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就轮到公孙淳,公孙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妤贵妃的话还没说完,夏候琳轻柔如细微的话飘出口,将妤贵妃的话打断。
不是疾言厉色,也不是冷戾喝斥,更不是言语威吓,只就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无关痛痒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妤贵妃看着上首的女子,这一刻她的心被一种名叫恐惧的网罩住,那网越收越紧,她只觉心口越来越闷,最后竟有种勒的她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看着妤贵妃脸色惨白,不自觉的捂紧心口,夏候琳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才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却并不打算再说什么。
立于妤贵妃身后的女官眼看妤贵妃在气势已经输了,忙端起桌上的茶水递上道:“贵妃娘娘,天寒地冻的,喝杯热茶驱驱寒吧!”
女官的这一句话,一下令妤贵妃醒过神来,她迅速的恢复了镇定,接过女官手中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心下却是暗惊,刚才的感觉,就好像被夏候琳施了咒一般,竟然不能自已,这丫头的手段,远比想象中的要狠毒的多。
“本宫不明白,东方明珠做这些,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你为何还能放过她?”许久妤贵妃才开口道,说这话时,她的眸中有明显的疑惑。与夏候琳相识的时间不长,第一次交手便惨败,但她对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绝不相信夏候琳会放过东方明珠。
“贵妃娘娘难道忘了老庄主订下的庄规?本庄主不能对四国皇室之人动手,这就是东方明珠为何能保下一命的原因。”夏候琳半真半假道,而且模样还非常的认真。
妤贵妃早将这一碴抛诸脑后了,此刻听夏候琳一提,那心情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过了好半天,她才放声大笑,妩媚的脸上,尽显嘲讽之情。待笑够了,笑的肚子疼了,妤贵妃才歇了笑声,看着夏候琳道:“我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一个死人的话,竟能让你束手束脚,本宫还从未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
“贵妃娘娘若是没话可说了,便请回吧!”夏候琳并未因为妤贵妃的嘲讽而动怒,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是下逐客令的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
见夏候琳并未被自己激怒,妤贵妃心中有些不甘,但又拿夏候琳没有办法,便不甘的起身,带着女官昂头挺胸的离去。
看着妤贵妃婀娜的背影,夏候琳却又是不冷不热的加了一句,“贵妃娘娘,你虽是公孙家的人,但已嫁作皇室妇,也算皇室的人,我虽不能要了你的命,不过让你像东方明珠那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也并非什么难事。”
原本还昂首挺胸的妤贵妃闻言,身子一顿,不过毕竟是老狐狸,并未因此失去理智动怒,她只是身形顿了顿,便扶着女官的手,跨出殿去。
妤贵妃一走,春曲立刻进入殿中,她上前行至夏候琳的身旁,担忧的开口道:“小姐,您不解释七公主的事情,奴婢怕妤贵妃借此生事,或者放一些不利于小姐的风声出去。”
“春曲,让他们准备一下,下一个该轮到东方淳了。”夏候琳径自吩咐道,对春曲的担忧,好像不怎么上心。
春曲见夏候琳如此,本还想再劝劝,不过话到嘴边,想到自家的小姐的行事作风,便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简单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春曲转身匆匆离去,她离开没多久,东方皓就来了,夏候琳有些纳闷的起身迎上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事?”
“等北越帝他们离开,皇兄也会带着明珠先行回京,只是明珠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回去后,只怕东太后那里不好交待,皇兄正为此苦恼呢!”解下身上的大氅,东方皓微微凝了眉,轻声道。
“不好交待也还是得带她回京,这件事情始终要面对的,不如咱们与皇上一同回京吧,我与东太后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解决了,今年我想过个舒心的年。”夏候琳知道东方皓只是跟自己抱怨下,不过她不忍心看着他为难,想到又一年春节即将到来,心中突然盟生了一个念头,便轻声开口道。
“好,咱们与皇兄一起回去。”东方皓点头道,而那些‘不必勉强’,‘再等等’的劝说之语,他是提都没提,她与东太后之间的旧仇迟早是要清算的,若能赶在年前了结这段旧仇,春节过后,他就可以请旨大婚了。
再说妤贵妃回到玉璃殿,当即便让女官将公孙璋与公孙淳叫了来,之前在夏候琳面前不能输了气势,她是硬撑着没叫自己再露怯,这会儿一回到自己的地方,整个人便被恐惧淹没,坐在那里身子是止都止不住的发颤。
公孙璋与公孙淳来的很快,一进殿门便见妤贵妃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纷纷着急的上前,公孙璋率先关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是身体那里不适吗?”
“我刚才去探望东方明珠,遇上夏候琳,到她那里小坐了会儿,她已经承认,滢儿是东方明珠杀死的,而东方明珠变成如今的活死人,则是她派人下的手,还说下一个就轮到淳儿了,公孙家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我能感觉出,那丫头不是在开玩笑,她对我们确实动了杀心。”一把拽住公孙璋的衣袖,妤贵妃声音发颤的开口道。
公孙璋与公孙淳这些天一直在怀疑公孙滢的死与夏候琳有关,如今从妤贵妃口中得知真相,两人皆是一震,因为东方明珠也重伤至残,他们从一开始便认为事情是夏候琳派人做的,如今知道了真相,这个哑巴亏却不得不咽下,父子两人一时心中都不是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公孙淳才开口道:“她说下一个就轮到我,那她又将如何对付我?派人暗杀是不可能,若她真想这样做,我们也不可能完好的活到现在!”
“这个丫头心思诡诈,我一时根本摸不透,总之你们都小心些。”妤贵妃犯难的开口道,语毕她沉默了半响,突然似想到什么,美丽的眸子再次看向公孙淳,语带警告道:“淳儿,你那好色的毛病最好给本宫改了,你这个弱点是至命的,就怕夏候琳会用美人计来对付你。”
好色这事被妤贵妃拿出来说,公孙淳即便再如何的厚脸皮,此刻脸上的尴尬之色掩也掩不住,因此颇没底气的应道:“姑母放心,侄儿这次一定改。”
“关系到你的性命,我如何能放心,但愿你能时刻记住这一点,莫要再为美色所迷。”看着公孙淳,妤贵妃语重心长道,语罢她又似想到什么,转首对公孙璋交待道:“想办法与东太后取得联系,将夏候琳令东方明珠至残之事告之东太后,咱们的滢儿也不能白死,既然是她女儿做下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替女偿还才是。”
“妹妹放心,这事我会妥善处理好。”提到爱女,公孙璋的脸色又悲痛几分,心中已然将东太后母女恨上。
“大哥,我知道你失去滢儿很是伤心,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东太后那里望你把握好,切莫因一时的岔恨,而毁了公孙家百年的基业。”妤贵妃对自己的这个哥哥颇为了解,知道他重视公孙滢这个女儿,怕他一时岔恨,使用了过激的手段,因此不放心的提醒了几句。
公孙璋是有这样的心思,被妤贵妃说中,脸色红一阵,又是白一阵,最后不甘不愿的保证道:“我明白,我不乱来就是。”
得了保证,妤贵妃松了口气,她有些疲累的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公孙璋与公孙淳行礼退出玉璃殿,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妤贵妃与她的心腹女官,妤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公孙家的这一劫,真能避过去吗?”
那女官闻言,面上露出惊愕之色,她毕竟是跟了妤贵妃多年的,深知妤贵妃就是她的靠山,她的靠山若倒了,她以后的日子只怕难熬,因此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贵妃娘娘,夏候琳不过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您稳居后宫贵妃之位这么多年,在奴婢眼中,您就是女中豪杰,怎能向一个黄毛丫头认输,这次表小姐送了命,全因咱们大意了,更是轻信东汉的七公主与咱们一条心,这是个教训,咱们记住这个教训,往后谨慎小心一些,夏候琳必然没空子可钻。”
妤贵妃听了女官的话,细想想也觉得在理,只是不知道是真的被吓着了,还是来自于女人的第六感,她心中总觉不安,好像已经身陷危险中。
“你这话虽说没错,只是夏候琳这丫头邪乎的很。”妤贵妃这样说道,话音落,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有点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便复又道:“总之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小心些,别叫人钻了空子就是。”
“是,奴婢省的。”女官忙点头应了,不过神情中,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公孙璋离开玉璃殿后,便吩咐人将消息传给了东太后。次日北越帝一行启程回帝都,晁帝、东方皓、夏候琳相送,待北越帝他们离开,晁帝随即也命令宫人收拾行装。夏候琳与东方皓则回了天机山庄,两日后他们带着小明玥和星矢,登上回皇都的大船。
公孙璋传给东太后的消息是在十天后抵达东汉皇宫的,接到消息,素来沉得住气的东太后竟气的吐血昏死过去,邓嬷嬷又是掐东太后人中,又是灌汤水,终于令东太后醒转,东太后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帝他们什么时候抵达帝都?夏候琳人在哪里?”
“应该还有四五日的路程,夏候琳是随皇上一起回来的。”邓嬷嬷看着东太后惨白的脸色,心疼的开口道。
“她还敢随皇上一起回来,弄残了我的女儿,她竟然还敢回来,她怎么敢。”东太后因为情绪激动,连哀家这个称呼都不用了,只是此刻她除了气愤,仍是气愤,若能将夏候琳怎么样,她也不会等到如今。
“太后,您先冷静下来,夏候琳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您,一旦您失去理智,她算计您自然容易一些,您不能上了她的当,以后公主还指望着您来照拂余生啊!”邓嬷嬷焦急的劝道,东太后毕竟不再年青,最忌动怒,所以即便她的话可能会招来一顿责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
冷冷的挥开邓嬷嬷搀扶的手,东太后并没有指责她,只是俯在榻上,闭上眼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就如邓嬷嬷所说,她不能怒,不能失去理智,不能给了夏候琳可趁之机。她反复的吸气再吐气,约抹一刻钟后,才彻底的平复下来,并吩咐道:“给公孙璋回话,就说哀家因爱女之事,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再无精力应对,让他自己想办法为他女儿报仇吧!”
东太后的话,令邓嬷嬷心中疑虑重重,不过她跟随东太后多年,深知东太后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也没多问,应了声是,便扶着东太后躺下,然后转身退出内寝。
四日后,晁帝一行抵达皇都,夏候琳并未随晁帝一起进宫,而是先回了定国公府,这次星矢跟夏候琳住在定国公府上,她安顿好两个孩子,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坐马车入宫。晁旁早早派人在宫门处等候,那小内侍直接引着夏候琳去了寿宁殿。
进入寿宁殿,却不见东太后,东方皓、晁帝皆在正殿用茶,邓嬷嬷伺候在旁。看见夏候琳来了,邓嬷嬷便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道:“给夏候小姐请安,太后娘娘身子欠安,夏候小姐请随老奴到内殿向太后娘娘问安。”
“邓嬷嬷带路吧!”夏候琳淡淡的开口道。一旁的东方皓原是想与夏候琳一起去内殿的,见夏候琳摇头,只好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