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到无法遏制的战栗感从脚底板升起,直至漫卷了全身,让他们有种即将死去的感觉。
仿佛有一张大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一下抓住了他们的天灵盖。
股股冰凉的气息从头顶浇灌,他们感觉自己要坠入冰窖,成为一团冰块。
“他......出来了!”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自己的愚蠢,以为万事大吉,却不曾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踩到了粪土,给了那鬼东西一个逃出来的契机。
它,从封印中出来了......
一只猩红的手掌最先从泥潭中探出。
而后是猩红的高大身影完全笼罩了黑夜。
那不是一个人形的,而是一尊类人型的生物体。
不,是一条鬼。
狰狞的影子没有任何皮囊包裹,浑身带着黑色的横切纹路,仿佛由一块块腐烂的肉拼凑而成。
两根手臂长短不一,脑袋更是随意拼凑,眼睛足足有十几颗,长在各个地方,鼻孔张开,里面是雪白的獠牙。
当他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直接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笼罩。
甚至是青铜宝鼎也无法庇护他们。
眨眼间,青铜鼎中的金色信仰消耗一空,燃烧殆尽。
嘭的一声,拍落在泥土里,陷入坟土中。
“快逃!”
他们惊呼,直到事情已经超脱了控制,若是不出所料,这个鬼已经无敌了。
出世便无敌。
绝对无法杀死,起码他们不是对手,完全不是对手,因为想要动弹一下都在恐惧。
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无法遏制,无法阻挡,生命的本源在失控。
即便他们拥有地球人恐怖的气运,在这一刻仿佛失效,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不会有天意相助,不会有运气巧合。
死亡,该来就会来。
这是一个无比现实而残忍的世界......
然而,他们还不等扭过头去,特别是刚才猖狂至极的血海禅宗等人,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视线的捕捉。
想要开口。
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一只手堵住。
只能滚动喉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那微弱的触感借助着肉体的皮囊,传来刺骨的寒意。
似有一张张的手在身体中游走,冰凉刺骨,仿佛生满倒刺的砂纸,随便游走就能刮下一层皮来。
他们很痛苦,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直至连触感也彻底消失。
神思里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失去了肉体的一切感知。
哐当!
信仰之器脱手而出,坠入地面。
郑尖神色一凝,暗道不好。
他看到有几个人已经被黑暗笼罩,那漆黑的黑夜仿佛无边的大口,将几人一口吞没。
一张张黄纸飘荡在半空。
哗哗落地。
缓缓摊开,浸染成一片血色的纸张。
而那些人留下的唯一痕迹,只有一双脚印。
“不好,这个东西能剥夺五感,一旦被剥夺五感,就会成为一个待宰的羔羊,甚至是这些不值一提的小鬼也能杀死我们。”
他连连放枪,周身涌动着降龙之力,构成一个防护层。
但依旧心神恍惚。
视线在变得黑暗,鼻子已经闻不到空气中的土腥味和刺鼻味道。
甚至舌尖只剩下了痛楚。
嗅觉被剥夺了,听觉与视觉变得微弱,触感还在,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但这并不一定是好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恐惧。
如一个闭着眼睛的人被劫匪吊了起来,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在你的身体上划上一刀,甚至不知道这是一把刀,还是什么。
敏锐的触感带来了极大的未知的恐惧感。
即便是郑尖,这个无法无天的人也生出淡淡的恐惧,神色警惕的看向四周。
敏锐的触感带给了他极大的刺激感。
他感觉有一双双手在身体上游走,没有贴近,却带来了股股寒意,让他的汗毛全部炸了起来。
“妈的,这个鬼东西,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们,却在折磨我们,他莫非真的有智慧......还是说他本身没有......攻击力?”
郑尖的心中有了几分疑虑与判断。
而后目光清冷的看向了一旁神色警惕,渐渐被剥夺五感的众人。
其中,毛小玲已经被感染的很深,身体出现了很多黑手印,眼看就要被鬼给杀死,还是那种最垃圾的小鬼。
郑尖冷冷看着,没有相助。
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真的良善,即便是这个他以为只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略显猖狂的女子,竟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或许,不冷酷无情在这个世界是无法活下去的。
“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因为毛小玲距离他最近,他心中也因为之前众人的冷酷无情没有了忌惮,既然要测试鬼的能力,自然要用人当试验品。
很不幸,毛小玲就在他的身后。
“啊!不要!”
感觉到肩头被一张冰冷的大手覆盖,毛小玲惊恐的大叫起来,声音极为的尖利。
她的声音还没有被剥夺。
然而这声音在郑尖的耳中模模糊糊,甚至有些听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出手。
辣手摧花,冷酷无情。
这是这个世界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
“既然你们无情在先,便怪不得我无义,若是我猜的不错,或许你还有命活下来!”
他在毛小玲的耳边冷冷开口,她却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在恐惧的大叫,不断地挥舞手中的铜镜,拍打在郑尖的身上砰砰作响。
毫无作用。
他不是鬼。
嘭!
空气破开。
郑尖巨力一甩,毛小玲整个人飞了出去,向着那条厉鬼的方向笔直落去。
一行行脚印出现在泥土里。
郑尖神色一凝:“他们在向着那头厉鬼的方向走去,是保护还是在捕捉毛小玲。”
然而,这些鬼东西似乎并不会飞,借助黄纸看清了他们的身形,他们纷纷抬起手臂向着天空抓去,却抓了个空。
郑尖故意扔的很高,就是测试一下它们会不会飞......
很显然,他们不会。
“这倒是个好消息,若是我能飞起来,就能短暂的摆脱这些东西的捕杀,直至摆脱这个鬼打墙的范围。”
但他最怕的是自己深陷鬼打墙中,迷失了方向。
方向可不止东西南北四个。
这条鬼能迷失人的五感,也一定会让人无法分辨上与下。
你以为自己在像天上飞,说不定是在向地下钻。
等你彻底苏醒,发现自己爬在地底下,一条鬼躺在身边静静的看着你,就只能等死了。
嘭。
毛小玲落地了。
很顺利,她落在了血坟的一侧,那条食语鬼的脚下。
而在这条鬼的一丈内,并没有脚印和黄纸出现。
“这些小鬼不敢靠近这只大鱼,就看这鬼东西能不能主动出手杀死毛小玲。”
若是杀不死,还有周转的余地,若是杀死了,没有办法。
这个任务他不做了。
老子摊牌了!
老子打不过,老天爷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他喜欢刺激,但不喜欢送死,这种十死无生的事,说啥也不能干。
毛小玲躺在地上,莹白的肌体化为惨白,口鼻张开,眸子瞪的老大,身体却逐渐僵直,直到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
仿佛做完那事儿,无力的陷在床榻上,缓缓睡去。
“死了吗......”
郑尖眉头皱起,自己想错了!
只有逃!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那个一直定立在那里不动的鬼动了,缓缓的向着后面走去,想要远离毛小玲。
而随着他的脚步后退,黄纸鬼也在一步步向前走,逐渐的逼近毛小玲。
“啊,我这是怎么了?”
因为那条鬼开始动作,被剥夺五感的人竟然缓缓苏醒,重新掌控了感觉,纷纷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
“发生了什么,刚才我好像睡着了,我感觉身体被一千鬼摸索,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我竟然活下来了!”有人喜极而泣。
“我也是,我的五感被剥夺,只剩下敏锐的触感,我感觉一双双手在身体上游动,撕扯,仿佛要把我扯成亿万块。”
他们凝神对视,而后将目光落在了郑尖身上。
他们的身上的黑手印十分的暗沉,仿佛已经渗入到皮肤中,但郑尖明显不同,他身上也有黑手印,但印记很淡,和他们的完全不同。
似乎他没有被侵蚀的很深。
顺着他的目光向着坟山的最深处看去,瞳孔顿时缩成一个针尖。
“小玲!”毛家长辈大叫一声。
毛小玲可是他们新一代最优秀的杰出青年,是天赋最高的人,要承担起将来毛家的担子,就算结婚也只能招赘婿,生子都要姓毛。
此刻,毛家的未来要断了。
毛家前辈似乎也不是全部良心泯灭,此时竟咬牙踏步,手握信仰之器向着黄纸中迈步,不断地挥舞。
嘭嘭嘭!
一只只黄纸被砸碎,空中卷起了旋风。
黄色的风极为的渗人,仿佛是一根根黄毛在虚空飞舞,夹杂着鬼的恐怖禅唱,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正是镇压恶鬼的最好时候,你们还在等什么?若是不上,等我毛家死绝,尔等也绝无生路!”
毛家人全部出动了。
他们知道走不出去,只能拼杀了这头鬼,而以拯救毛小玲为由头无疑是最好的。
连接众人,或许能镇压那头鬼。
“好,我马家也不是没有血性之人,走,随我镇压恶鬼!”
“道门在此,万邪退避!”
一时间,所有人都头铁的走出,向着坟山深处打砸抢而去。
“郑尖你不出手吗?还是你认为自己能躲过这一次劫难?”有人看到了郑尖,开口厉喝。
距离众人十步之外,郑尖皱着眉没有丝毫的动作。
良久才淡淡开口:“你们以为还有机会吗,当你们前进的时候,鬼的脚步停下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
顿时,所有人脑袋一炸。
扭头看去。
那道凄厉的身影身形不知何时停下了,屹立在黑暗中,黄毛风在周身刮动,声声诡异的禅唱在周身响起。
这个禅唱很是诡异,就算被剥夺五感也可以听到。
或者说,根本不是通过听觉来获取这个信息,而是它通过某种方式直接渗入了灵魂中。
而现在,这股禅唱竟然变得凝实,隐隐能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符。
“摘......道......死......恨......”
鬼在说话!
毛家长辈和一众人不敢动弹,纷纷定立在地上,头皮发麻,低声开口:“郑尖,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郑尖神色不动。
有人闷哼:“哼,你以为我们死了,你就能活?我们宗门势力之庞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就算你逃了又能怎样,迟早被追杀的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乖乖开口。”
郑尖咧嘴一笑:“对不起,我生平不受威胁!”
他虽然在笑,但冷酷无情的令人发指,缓缓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青铜剑,因为失去信仰之力,沦为凡兵,但杀不了鬼,最适合杀人。
“你要干甚么?”
那人明显恐惧了,身形战栗,想要动作,却发现已经不能动了。
那条鬼已经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或者说被蒙蔽了。
他成了砧板上的肉,待宰的羔羊。
“你敢杀我?”
他有些色厉内荏,看到郑尖没有被吓到,咽了口唾沫,服软道:“好,今天我栽了,这次我认输了,你放过我,什么宝贝都给你!”
“呵呵,对不起,在下小心眼!”
咻!
青铜剑毫不留情的掷出。
噗嗤一声,直接将那人洞穿,钉在了地上。
血顺着剑锋缓缓流下,渗入到那鲜红的土地上,使得场面一时冷酷而残忍,众人也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郑尖不可招惹。
这样的人,不是初出茅庐的嫩雏。
不,是成长的太快,超越了他们可以掌控的范围。
“郑尖救我们,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有人沉声开口,他们已经失去了谈判的条件。
此刻,或许只有看出了某种规律的郑尖能够拯救他们。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郑尖露出一丝笑容:“那个老头,你的宝甲我很喜欢。”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脸灰败,不甘的将宝甲脱下,扔在了郑尖的脚下,喝道:“它是你的了......”
“这次可以说了吧!”
“他的金镜不错。”
哐当,一面金镜扔了过来。
“宝剑不错。”
“发簪不错。”
......
不过一会儿,郑尖将他们薅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