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歌舞升平,繁华如初。
天下四处商人,摩肩接踵,皆为利来,又为利往。
达官贵人的天堂世界,穷人不敢奢望的地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
高府,一入八月天,一日热过一日,这日头晒的人眩晕。
繁华的商道,路上也没几人。
太尉府邸,早就备好陈年之冰,用盛冰器陈放。
书房之中,放着三层冰炉,整个屋子颇为凉爽,然而高俅却不觉得半分舒坦。
他的心中犹如一团烈火在燃烧!
高俅手中捏着文书,反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阴沉如墨。
“一个小小教头,三番五次让他逃脱,这一次倒好,居然汇聚上万精锐,铠甲、弓箭一应俱全,现在竟然还敢开府,言称天策将军!他以为自个是谁?混蛋!”高俅暴怒,厉声喝斥。
高俅如何不怒?
这三日上朝,每一日都被管家臭骂,便是朝中同僚,那些死敌,也都是阴阳怪气,意思由此麻烦,都是他高俅的过错!
这帮狗东西!
现在见老夫倒霉,恨不得一个个上来咬几口!
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实在可恶至极。
站在一旁的二代管家钱友德,添油加醋道:“林冲那厮号称君不君,臣不臣,设置小六部,那气势要一统山东的意思!”
“哼哼!那厮好大的胆子!还什么小六部,就他那一亩三分地,需要六部来管吗?还没有点名堂,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弄的挺多,官僚之气十足,就他们这幅模样,取死之道也!”高俅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恼火的不是这林冲胆大妄为,而是官家的恼火!
还有同僚的嘲讽!
小小教头,他一介太尉,居然屡屡受挫,两个年头了。
只要一提起林冲,便有嘲讽之声。
现如今,他高太尉的威望,在这林冲面前,却是成为政敌攻击的有力武器!
每每只要提起林冲,便是他高俅的污点!
他高俅竟然因为林冲,威望受损,简直实在太过可恶。
“林冲啊林冲,你乖乖做个山贼,老夫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你却非要跳出来,挑战整个朝堂,你这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高俅脸黑如墨,面目扭曲。
一旁钱友德眼睛一亮,道:“太尉大人,青州慕容彦达兵强马壮,还有个名将名为呼延灼,若是向官家举荐此人,便是好事一件。”
高俅神色微微一动,道:“喔?此人我素有听闻,不过,眼下尚未到时候。我那些政敌,一日日嘲讽我,若是本官迫不及待去对付林冲,即便杀了那小子,在那些人眼中,我也不过时洗刷耻辱罢了。”
钱友德恍然大悟,他脑子聪慧,赶忙道:“老爷的意思,让别人先让。”
高俅冷笑一声,道:“那些人对我攻讦,本官要称病一些日子,谁想要趟这趟浑水,便让谁去,只要让那些人在梁山跟前栽跟头,那些家伙,素来自傲,定然瞧不起林冲,即便出兵,也是当作普通山贼对待,真的要对上梁山反贼,十之八九,也会战败,到那个节骨眼,哼哼,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林冲仅仅是个教头。”
“妙!妙计啊!用这林冲杀杀那群人的锐气,那些人战败越多,只会显得老爷不容易,谁也不敢再说您的不是,也没有人再敢说林冲不行,谁说他不行,便是他们自个不行!”钱友德佩服的五体投地,此刻一阵疯狂马屁而出。
高俅哈哈大笑,越想心情越好,当即道:“等他们一个个倒霉回来,肯定要求到本官头上,到那时,再举荐那呼延灼出马!”
钱友德连连点头,道:“那眼下,便让梁山那帮人快活吗?”
高俅捏着文书,往地上一丢,显然下了决心。
“既然要用到林冲,总要给他点好处。先让他逍遥一阵子,可以吃饱一点,否则后面如何把我那些老朋友狠狠教训一顿呢?”高俅冷冷一笑,却也是心狠手辣。
一旁钱友德心惊不已,这一刻,他才清楚明白,高俅为何能够做到太尉一职!
便是杀死儿子的仇敌,只要时机未到,他都能够拿来利用,从而实现自个的目的!
可怕!
实在太过可怕。
钱友德不由得感慨,老爷不愧是老爷,还真是有本事啊。
想到这里,钱友德眼珠子一转,谄媚地道:“老爷,前些日子我那亲家胡家堡一群老小战死,他们也是为朝堂而战,现在家中香火断绝,那胡文虎有几房小妾,生的貌美,只怕往后居无定所,甚是可怜。”
高俅一听这话,淡淡道:“世道艰难,胡家堡满门忠烈,本官定会上奏,为他们褒奖,在胡家庄立庙祭祀,让他们父子享受香火。既是居无定所,那便都送到府中,也算是做一件大善事。”
钱友德大喜,顺势抱拳道:“胡文虎父子泉下有知,定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将这些小妾顺势处置,那胡家堡的财产,就可以跟那个姨母交代了。
至于那些小妾,一高老爷习性,把玩数日,便会觉得无趣转而沦为婢女,最后泯然于众人,若是不讨喜的,以太尉大人的脾气,会当作礼物,直接送人。
这一举两得的事情,顺手办了,各取所需,甚是妥当。
正当钱友德心中盘算,耳畔忽然传来高俅之声。
“胡家堡的产业,当要八成归高家,你可清楚?”
钱友德浑身一震,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小的明白,正要跟老爷说道。”
高俅哈哈一笑,道:“知道就好,你父亲跟随我多年,更是为了我高家而亡。你父做事勤勉而忠心,知晓自个位置。有德啊,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让你做人不能忘本,你明白吗?”
钱友德刚才还在洋洋得意,这会终于反应过来,他哭嚎道:“老爷,小的有今日风光,都是老爷赏赐,从今往后,小的当要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坏了高家名望。”
高俅点点头,道:“隔壁王大人家,前些日子出了个卖主求荣的刁奴,听说让十几条狗给撕成了碎片。友德,得好好跟你父亲学学,若是为小聪明丢掉性命,本官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呢?”
钱友德双股战战,此刻如梦初醒。
他自诩的逍遥,其实都是仰仗于眼前的老爷啊!
“小的这次猪油蒙了心,还请老爷饶了我一次吧。”
“把那个给你出馊主意的娘们,找个机会,把处理了。记住,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绕了你这一次!”
钱友德嚎啕大哭,喊道:“是是是,我今天便回去,把她给办了!”
高俅摆摆手,道:“下去吧!我乏了。”
钱友德如蒙大赦,连连告饶,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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