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嫂子，吃了长寿命是不是就能够长命百岁，母妃最希望我能够平安地长大。”
“皇后嫂子，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皇后嫂子……”
耳边仿佛还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徘徊，眼前却是穿着盔甲，染了半身鲜血的少年。
原来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我不会杀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染血的面孔几乎看不清楚原来的长相，但声音依旧熟悉。
这个拿着剑对准她胸口的，是赵桓。
前几天，她才在红袖阁遇到他，他当时惊慌失措的表情多么逼真。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卫望泞低声问。
“呵，你不是我，不曾在宫里生活过，怎么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赵桓喘着粗气，他抹去脸上的血，“我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想就这样败了。”
卫望泞看到他的肩膀在冒着血水，知道他已经受了伤，“你坐下，我替你包扎伤口。”
“你不怕我吗？”赵桓问道，手中的剑没有任何松懈，仍然直直对准卫望泞。
“那你会杀我吗？”卫望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的丫环都在外面，你的人将她们看着，没有人能来救我，但如果你不包扎伤口，可能撑不了多久。”
赵桓笑了笑，“你真奇怪，我是要造反的人，你居然不害怕，还要替我包扎伤口。”
“难道我害怕了，你就会离开吗？”卫望泞反问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赵桓点了点头，他将剑放在桌面上，“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
卫望泞在匣子里拿出创伤药，“先把盔甲脱下来。”
“你不好奇我说的是谁吗？”赵桓又问道。
“还能是谁，你第一次见到我，还差点叫我皇后嫂子。”卫望泞剪开他的衣裳，看到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才知道这个少年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羸弱。
赵桓低头一笑，“是真的很像，不仅长得像，连说话的样子和语气都一样。”
“为什么要造反？”卫望泞望着他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竟不觉得疼吗？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替自己争取活着的机会。”赵桓笑着说。
“太后和皇上……容不下你吗？”卫望泞心中疑惑，太后是很想除掉赵桓，但赵衡对这个弟弟向来比较包容，不然不会让他活到现在的。
如果赵衡容不下赵桓，早在赵桓小时候就能除掉了，不必留着到现在。
赵桓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他要仁者宽厚的颜面，自然不会杀我。”
“那你……”又是受了谁的蛊惑，是不是闽王？卫望泞很想问出口，但她也清楚，只要她问出来，赵桓肯定会杀了她。
“你饿不饿？”卫望泞问。
赵桓轻笑，“怎么，你还想给我做吃的？”
“怕我下毒吗？”卫望泞问。
“难不成你屋里随时都准备着毒药吗？”赵桓又问道。
卫望泞说，“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都手无缚鸡之力，女眷就更不用说了，早就被你们吓得瑟瑟发抖。”
“你同样是女眷，怎么就没有瑟瑟发抖。”赵桓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孩根本不像是长在乡野的，面临着生命危险，她淡定从容得像见惯了这种场合。
“我瑟瑟发抖就能够让你们离开吗？”卫望泞反问，“你等着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赵桓伸手握住手中的剑，“我和你一起去。”
卫望泞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正院，那是卫老夫人住的地方，此时外面站着好几个士兵，手中的刀剑都是染满鲜血。
“不要吓到老夫人。”卫望泞蹙眉。
赵桓说，“我说过，我们不会滥杀无辜。”
卫望泞深深地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正院，这才走向小厨房，小厨房的灶火还没有熄灭，她拿出面粉揉成面团。
赵桓倚靠在门边，看着动作不算熟练的卫望泞。
“那天在红袖阁遇到你，你是去见什么人了吧。”
“嗯。”赵桓没有否认。
卫望泞的手顿了一下，“你不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吗？”
“那万一我成功了呢，别人就不算利用我。”赵桓笑着道。
“有道理。”卫望泞点了点头，替赵桓做了一碗面条，“只有酱牛肉和鸡蛋，你将就吧。”
赵桓自己端过面条，“回屋里。”
“你还怕我在这里拿刀砍你？”卫望泞笑着问。
“让别人看到你给我煮面，日后你难做。”赵桓说。
卫望泞听到这话，便知这个孩子并没有真的变坏，他本来就是心地善良的孩子。
赵桓将剑架在卫望泞的脖子上，让她在前面带路，两人又回到屋里。
“外面已经禁严，城门也封闭了，你没有那么容易逃走。”卫望泞说道，给他倒了一杯茶，“先把面吃了吧。”
“我也没打算逃了。”赵桓说。
卫望泞气结，“那你何必呢，明知道没有胜算。”
“我不这样做，那也只能等死。”赵桓吃了一口面，“朝中大臣请皇上给我封王，那天我的饭菜里就被下毒，你说我不这样做，能在宫里活多久。”
“……”卫望泞没想到他在宫里居然还过得这么艰难。
赵桓突然停下吃面的动作，抬起头盯着卫望泞，“是谁教你做这个面的？”
“下面条哪里还需要人教。”卫望泞笑了一下，“好吃吗？这是长寿面，以前生辰的时候，我最喜欢吃一碗长寿面，能够长命百岁。”
哐啷——
赵桓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惊恐，“你到底是谁？”
“卫家的姑娘啊，还能是谁？”卫望泞笑着道，替他将筷子捡了起来，“快吃吧，再不吃，面都要糊了。”
“以前也有个人煮长寿面给我吃。”赵桓盯着卫望泞说，“味道一模一样。”
卫望泞笑了起来，“长寿面都是一个味道，你是不是饿傻了。”
赵桓低下头，沉默着，大口大口地吃着长寿面，不知不觉，竟是泪流满面。
“七皇子，你在等谁来救你？”卫望泞突然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