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冬末初春的夜晚格外寒冷,风声呜呜地吹拂着,将枝头的花朵猛烈吹落。
屋内点着明亮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顾锦不由披紧了斗篷,方才回过身,淡淡地向着暗卫首领扶风询问:“睿王殿下的消息如何?”
虽说她白日里得了纪温文的消息,但却依旧心中有几分不安,方才将早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首领扶风都召回来仔细询问。
扶风在京都打探了许多日,甚至特地联系了宗亲王府的暗卫,终于有了几分头绪。
李钦是他的旧主,更是他无比信服之人!不比在顾锦身边才几日,他跟着李钦这么多年,并肩走过无数困难,自然格外放在心上。这几日搜寻消息十分卖力,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些不满。为何要将所有的暗卫都留在一个女人身边?导致所有消息都无法快速传回来,更独自身受重伤!
扶风微微垂下眸子,回道:“京中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都是说睿王遇险深受重伤,昏迷不醒了。不过属下联系了江世子家中暗卫,说其实睿王的身体没有问题,择日就能回来。只是……”
所有的情况都与纪温文所言,并无一丝不同!顾锦捂着自己微微痛楚的心口,松了口气,但听到只是两字,心中的弦瞬时绷紧,忙不迭皱眉急促地说道,“只是什么?”
扶风瞥了一眼焦急的顾锦,面色微微缓和,毕竟顾锦已是他的新主子,自然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听闻睿王有些变化,具体的情况他们也未说清,只能等睿王回来再看。”
有所变化?是什么变化?顾锦凤眸中闪过一丝惊疑,照理说,除了身体上受伤之外,不应该有变化!这变化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中箭?不应该啊?这其中一定有哪个环节有蹊跷!
顾锦深吸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坚定,再多的变化又何妨?只要人还好好的,她便放心了!如此,就静待归来吧!顾锦想到那场景,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她相信他,如今他也没让她失望!
不过,他的伤不是白受的!她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亲手扼住大晋的经济命脉!到时,李晟祁、沈贵妃,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锦凤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看上去灵动璀璨非常,她在脑海中细细地捋着商铺中的点滴,思及流海楼已经整顿完毕,只待开张,便缓缓口,“扶风,流海楼我想安插一个暗卫,你觉得十个暗卫之中,谁比较合适?”
竟然有人会用暗卫去查看酒楼,岂不是暴殄天物?扶风皱了皱眉,却依旧平静地询问:“主子用这暗卫的缘由是为何?作用是什么?主子交代清楚了,属下才好从中选人。”
凤凰酒楼便是窃听消息,不过主要在于言论自由,这一点不知吸引了多少人,但是达官贵人绝对不会去这样嘈杂不隐蔽的酒楼。而她的酒楼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同样是窃听消息,为何不多听一些更有用的呢?
顾锦计策早定,便不假思索回道,“主要是用来探听消息,与保证酒楼的隐蔽!换而言之,谁在流海楼中说话,都能保证此消息不外传。”
扶风心中猛然一惊,他明白顾锦的意思了!对于许多人来说,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绝对隐蔽的场所来谈判,来商议,来闲聊。而顾锦大手笔地安插了暗卫,足够保证隐蔽!到那时酒楼的名声打出去再借机获取消息。
这暗卫的用处绝对前无古人,更一点都不浪费,借势借得简直太妙了。对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竟然不知做什么评价才好!她这一想法深深地令他动容。原本就常常需要打探消息,他再清楚不过这酒楼的价值了。
原本脸上的那丝嘲讽也全然不见了,扶风面孔上满是郑重,说道:“主子,若是打探消息的话,属下觉得陌子殇能够胜任。”
顾锦信任地点点头,“行,那到时流海楼一旦建造完毕,你就让他不必再守在我身边了,直接去流海楼即可,有任何重要的消息都直接向我汇报。”
“是。”扶风再也不敢小瞧,深吸口气,态度端正不少。
顾锦瞥见这个变化,嘴角微微勾起,这把锋利的刀,她正在一点点地攥在手心。
浅浅含笑,顾锦再次开口,“扶风,再拨一个人手,去盯着纪温文。”纪温文手中攥着那么多的生意,虽然帮了她许多,但是该防的不得不防,之前她并未妥善利用这些暗卫,全部守在她的身边,也算是浪费了。
挑了挑眉,扶风心中诧异,这样算来,顾锦身边的人手算上他都只有八个了。李钦可说过,他们十个都要寸步不离的!之前的那一个暗卫确实有必要,然而这一个的安排就有些奇怪了,不过一个富商,何必在意?
扶风迟疑道,“主子,这……”
“听我的就行了,我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反倒是纪温文,她总觉得有一丝看不透!顾锦摆摆手制止了扶风的疑惑。扶风只好应了下来。
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李钦的安危她也知道了,顾锦终于放下心来,将眸光放在扶风的身上,状似不经意地淡淡地询问,“对了,上次让你调查的卫康侯府的情况怎样了?”
扶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认真地回答道,“回禀主子,属下都查清了,卫康侯府侯夫人出逃,还带走了两个小少爷,现下卫康侯府彻底倾颓,仆人都已经全数跑了。当家人顾谭琛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可如今连喝酒钱都没有了。更可笑的是,这地契大概被顾氏发卖了,已经有卖家去催侯府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卫康侯府就要易主了。”
顾氏竟然逃跑了!还背上了变卖侯府的黑锅,呵呵,有趣!不过卫康侯府是御赐的,变卖这罪责可就大了!顾锦嘴角带出一丝嘲讽,侯府众人的下场,她已经可以预料!一切都要结束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询问,“那皇上是何反应?”
“新皇雷霆大怒,已经将顾谭琛的伯爷之位都彻底撤销了,还降下谕旨,将顾谭琛贬为平民。”这些消息都不算隐蔽,扶风自然是说得清清楚楚。
顾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释然,淡淡地笑道,“那侯府中有一个叫做陈乐尤的男人,现下如何了?”这个男人,便是她当日亲自带入府中的陈家人,顾氏驱逐了老者,却留下了陈家里那健壮的男人和瘦弱的女人。
可谁都想不到,这个男人身上竟然会感染……哎,就不知道卫康侯府最后的结果了。
“这个属下不知,明日再去打探一番。”扶风虽然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温言回复。
“嗯!顾氏的消息,你也去查探一番,到时一并前来回复。”顾氏亦逃离了侯府,这般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会怎样在民间生活?又是怎样的下场?顾锦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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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被顾锦提及的顾氏,此时过得真的很不好,太不好了!
因为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在这一天!她最最亲近的下人陶嬷嬷偷了卖身契,带着全家一起逃走了,还卷走了不少钱财!
这样一来,她没什么伙计可用,还要照顾两个儿子,有时候动作慢了,就要被顾楷年和顾楷平责骂,整个人状态都垮了,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顾氏正在亲手晾衣服,看着院子里荒凉的模样,眼睛微微潮湿了,可还来不及等她伤感,屋内的顾楷年便大声喊道,“娘亲,快点去买糖葫芦,我要吃!”
顾楷平跟着说道:“什么糖葫芦啊,我要吃驴打滚。”
这些小吃食,在他们看来都是最最低劣的了,可即便是这些吃食,现在顾氏都不一定能完全满足他们,两兄弟早就心存了不满。
顾氏走进门,看着脏兮兮正在玩弹弓的两兄弟,低声骂道:“你俩课业不做,天天玩闹,会有什么前途!”说着说着,她想起了当日在侯府中的日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美梦。她有些意兴阑珊了,也懒得骂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身边一个瘦弱的女人说道:“你出去买些糖葫芦和驴打滚吧。”
银子是越用越少,只是顾氏总归为两个儿子着想,还拿着一笔两人上学的费用,现在看起来也不需要了。
她这话一说出,两兄弟就欢呼了起来,像是两匹野马一样窜了出去,“娘亲,待会我回来吃,你给我留着。”
瘦弱的女人瞥了顾氏一眼,正待出去买东西,却被身边健壮的男人陈乐尤拦住了,“买什么买!都没钱了,买个屁!”
顾氏怒目而视,“放肆!”什么时候一个奴仆都敢质疑她的话语?
陈乐尤嘿嘿地望着顾氏笑着,眼中闪过一抹淫邪的光芒,之前陶嬷嬷全家一直都在,特别是陶嬷嬷的儿子,身高马大的,还学过几手,他方才一直不敢有所动作,可如今,就顾氏这样一个身单力薄的女人,嘿嘿……逃得掉吗?
虽然顾氏状态萎靡,可是原本的轮廓在那儿,比陈乐尤的糟糠之妻可好看不少,再加上细皮嫩肉的,在陈乐尤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美色,他眼中的光芒更浓了,笑意也更加的深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我怎么放肆了?我还可以更放肆!”
瘦弱的女人见着自己丈夫这幅模样,深深地低下了头,压根不敢做任何的反抗,她知道一反抗等待她的就是一顿暴打!这样想着,她余光带着一丝怜悯地瞥过顾氏。
同是可怜人啊!
顾氏看到陈栋梁令人恶心的目光,和他妻子这怜悯的神色,一下子暴怒了!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当时怎么会以为这家人忠心,才干一起带上呢?现在是后悔莫及!
她眼睛左右瞥着,看到桌子上瘦弱女人用来做衣服的那把剪子,根本不再说话,而是两三步垮了上去,直接抄起那把剪子,恶狠狠地冲着陈栋梁怒骂,“你这畜生,你上前试试!”
再怎么威胁,都是一个女人!而且,越辣滋味越好!陈栋梁眼中更是闪着趣味,挥挥手对着自家瘦弱的老婆说道,“你先出去。”
顾氏举着剪子,大声喊着,“你别过来!”声音中显然带出了一分害怕。
瘦弱的女人迟疑地看了一眼顾氏,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依言出去了。
夜幕慢慢降临了,瘦弱的女人站在门外,听着屋内撕心裂肺的喊声,面色很是平静。不多时这喊声便换了一种,反而夹杂着几声勾人般诱惑的闷哼,她的脸色还是没有变,照旧是那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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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沈府的老夫人也未眠,垂着眸子,躺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微微地耷拉着。
屋内熏香袅袅,很是好闻。然而到了晚上,除了林宣玉,其余的丫鬟都已经被屏退了。屋内如此空旷,即便是烧着地暖,却依旧带着一丝阴沉的气息。
烛火昏黄,不停地闪动着,她身边的大丫鬟林宣玉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老夫人捶着腿。
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将锦儿最近的一举一动,都说给我听听。”
林宣玉立刻停止敲打老夫人的腿,跪下回禀道,“老夫人,她最近除了翻阅了账册,惩治了那些掌柜,便去见了纪家大少爷纪温文几面。”
“哦。纪温文啊。”老夫人带着些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眼袋微微下垂的眼中闪过几分思索。
复又想起了什么,老夫人淡淡开口,“那些掌柜没有闹事?”
林宣玉将头埋得低低的,回道:“顾小姐将所有账册中的问题都分毫不差地找了出来,因而没有掌柜闹事,反而是三日内要将那些窟窿填上,这些掌柜也都同意了。”
“锦儿能耐不小啊。”老夫人点点头,似是赞许地说道,眼中划过一丝缥缈与追念。
林宣玉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接话。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老夫人微微地勾起唇角,整个人都沉默了,林宣玉便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开口,更不敢打断,腿都跪麻了,老夫人这才终于发话了。
她抬起眼睛,定睛看着林宣玉,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带出几分凌厉!
感受到无比的威压,林宣玉整个都抖了一下,老夫人见着林宣玉这幅模样,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这才淡淡问道,“那人收手没有?”
林宣玉止住有些颤抖的身子,声音依旧有几分颤抖地低声回道,“您吩咐后就收手了。”
“好,也差不多了。锦儿,也算是个好孩子。”老夫人慢慢地应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轻轻地又带着几分低沉的笑了笑,老夫人眼中划过一抹诡谲的光芒,浑浊的眸子更加令人不敢直视了,更何况两边的耳朵都被人削去了,在这样的夜晚,实在是有些骇人!林宣玉更加不敢看老夫人,径自将头埋得深深的。
烛火微微的跳动,照在老夫人这张苍老的面容上,她的面容若隐若现,令人由衷的升起一抹阴寒。
“好了,服侍我休息吧。”过了许久,老夫人脸上恢复了慈和,对着林宣玉淡淡地说道。林宣玉见着这熟悉的模样,立刻上前服侍老夫人躺下了,心中松了口气。这老夫人也太阴晴不定了!即便是她服侍了这么多年,都摸不透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对了,你等等,我还有事要说。”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蓦地想起了什么,坐起身来,喊住了正待离开的林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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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了,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提着火把,依旧在黑夜中摸索。
“是这里吗?”
江彦华淡淡地询问。
李钦点点头,将火把举得更高了,蹲下身子说道:“按着那士兵的说法,就是这里没错了。”
“好。”江彦华将火把插在边上的岩石小洞上,和李钦一样蹲下身子,从袖口处拿出一把小小的铲子,挽起袖子拿着铲子四处挖掘着泥土,找寻起来。
他们俩人不顾深夜出来找寻,一方面是想要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是太想尽快找到这样东西了,这东西于李钦实在是太重要了。
“找到了吗?”江彦华在火把的光芒下四处撅着土,但是一无所获,有些怀疑起来,到底是不是在这里?不会是他们找错了吧?
反而是李钦并不说话,依旧是埋头也拿着一把铲子掘土。
江彦华也只好止住了话语,继续掘土四下找寻。
过了许久,两人身边的土都已经堆得高高的了,李钦终于翻到了一个包着紫色破布的小盒子,他眼含几分惊喜地冲着江彦华说道,“好了,你不必再找了,我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吗?”江彦华心头大喜,猛地扔下了铲子,跑上前来。
李钦看着这个小盒子,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呵呵……如今这样的东西都在他手中了,李晟祁的皇位还坐得稳吗?也不枉费他此次出征,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军队,可谁都不知道,军队只是个烟雾弹,或者说只是个中间过程,最终的结果,他是为了此物!
江彦华的目光放在这个小盒子上没一会,心中就像被猴子挠了一下,越发急切起来,催促道,“还不打开看看。”
“好。”李钦望着自己的好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温暖,然而闪动的速度太快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慢慢地撕开了这层破布,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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