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极好,初春的太阳带了一点暖意,瘟疫有药治了,百姓们也不再担忧,不再闭门不出,街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流海楼上
李钦先到了,不到片刻,宁萱夜缓步走了进来。
宁萱夜看着这个站在床边无比挺拔的身体,依旧是一身黑衣,这样大众到简朴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契合,方法这个颜色专门为他而生!将极具爆发力的身子全然包裹,凸显出完美的体魄。宁萱夜桃花眼中闪着亮光,这样完美的男人,配她也是够了。
此时,李钦察觉到了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淡淡地看向到来的宁萱夜,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剑眉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到了诡异,宛如深不见底的寒谭,而唇角带了一丝冷冷的笑容,透出两分妖冶!
宁萱夜对上李钦的眸子,便感觉从这眼神中传来了莫大的威压!她浑身一颤,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李钦竟然还会笑?他不是服了忘情丹吗?怎么会还有这样的表情?
难道他没有忘情?而是在伪装?那就说得通了,为何他明明服了忘情单还会继续找到顾锦!很有可能根本没有忘情!那他为何伪装了这么久,现在会全然不顾地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这意味着……
宁萱夜桃花眼中浮现一丝冷冽,眼光变了变,深深地望向李钦,她不甘示弱地挑眉,眼神亦变冷,妩媚风流的桃花眼满是冷芒!
两相对上,目光似乎擦出了剧烈的火光,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李钦见着宁萱夜的这幅模样,不屑地撇了撇嘴,深若幽谭的眼中定了定,仿佛有冰冷的剑光迸出,淡然却迅速地刺向宁萱夜!感觉到李钦幽冷阴寒的目光,原本自信大气的宁萱夜只感觉到心底一阵冰冷,空气就像是被挤压了,带来了无限的压力,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差点就没法呼吸!她躁动地抚着自己的手镯,方才有些安下心来,不由转过了眼眸,率先败了下来!
为何他对着顾锦就是一派温柔,而对上自己就是这样的冷硬?宁萱夜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李钦身上的龙气,带着一丝不甘,又带着一丝贪婪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完美的男人,应该属于她!她强大,一直想找的就是比她更强大的男人!眼前的李钦,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宁萱夜眼中带着亮光,避开李钦的眸子,悄悄再次打量了李钦一眼!优雅的下巴,冷峻的面孔,强大的气场,无不完美,无不符合她的要求!她眼中的光芒越发亮了,这一番对视,非但没有让她郁闷,反而让她本来没有太多的情愫,现在胸口却生出了一丝复杂的热腾腾的意味,内心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见着宁萱夜移开了眸子,李钦唇角的笑意更冷,不屑地睥睨着宁萱夜,四处都像是结了冰,外边的阳光是一点都照不进来,唯独李钦身上锋锐的冷芒点亮了整个屋子,却让气氛更加的压抑。
“没事难道不能来找你吗?”宁萱夜想要做出放松的自在的姿态,就如同她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模样,然而在这个男人这里却是完全行不通,他竟然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她如何展示出自己的魅力,又如何才能获取到他身上的龙气?这样完美的男人难道不欣赏她吗?一定要用那个方法?
宁萱夜一想到那个方法,心中便有一些不甘,她就不信她会如此没有魅力!何况这样的男人若是亲手捕获,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李钦的身材高大,在她面前,宁萱夜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而他漠然忽视的态度,又让宁萱夜一看到就来气,她抿了抿粉色的樱唇,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冷锐,淡淡地抬头说道:“子墨,过几日宁国公府会举办一场宴会,你会来吗?”
李钦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甚至不想多看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没有资格叫我子墨!”能叫他子墨的,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宁萱夜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再加上这个女人他真正是深恶痛绝!
这幅模样,是将她当做垃圾吗?宁萱夜面色一僵,手指紧紧地掐着掌心,若不是龙气需要人,若不是看在他如此完美……她何必要如此委屈求全?
真当自己有多么厉害了!她抿抿唇,再次摸着手间的翡翠玉镯,唇角迅速浮起一丝冷笑,掩饰了过去,桃花眼落落大方地看着李钦,刻意维持出面部冷静,淡淡地笑道,“难道你都忘了我们幼时的情谊?”她犹自没有自觉,她这幅冷静淡然的模样,赫然就是在学顾锦的模样!
“我们幼时有什么情谊?不过就是见了两次面,何况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已忘了。”小时候的事情,他唯一能记得的只有那一幕……想到那一幕,他的锦儿,李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瞬时将冰山都融化了。
谈起她冰冷如地狱,念及顾锦又温情如天堂!这样巨大的反差,落在宁萱夜的眼里,让她差点将一口银牙都咬碎!
宁萱夜一见到李钦这样的神情,便知晓李钦一定是想起了顾锦,要说原本是为了龙气,她现在是真正带了些不甘,她就不信了,她比不上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只有容貌的女人!
宁萱夜靠近两步,淡淡地笑道,“你忘了,我可没忘,家父还常常说起你呢!这一次宴会一定要来呀!”因着李钦神色变暖,气压也瞬时移去不少,房内也没这样难熬了,她立刻调整了过来,带着男子有的洒脱,又带了点女子的娇俏,巧妙地融合在一块,谈笑间创造出独属于她的魅力。
“不去。”回应她的只有李钦冰冷的两个字,李钦甚至背过身去,长身玉立,冷峻中透出傲然。他神色中满是厌恶,根本懒得看她,只是从薄唇中吐出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个女人,真是令人恶心!
又是这样的姿态!凭什么!宁萱夜心中已经来火,心底升起一丝不甘的恨意!眼神带着一丝恶意与戾气地望着李钦的背影,今日你这样待我,来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懒得再周旋,懒得再多说了!李钦猛地转过身来,却发现了宁萱夜不善的眼神,心中早已了然,这女人不管是前生今世都是这样,永远透露着一副算计的模样,自尊心又十分强,她当自己不知道吗?
晾了她这么久,也该够了!李钦嘴角勾起了一丝冷冽的弧度,这才开口道:“你的弟弟本王已经派人带走了,想要你弟弟好,你就安分一点,若是让本王发现顾锦少了一根头发,你弟弟就少一根手指。”
他这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话里面的意味却很坚决。
原本正沉浸在如何将李钦捕获的宁萱夜猛然大惊,从心中升起一抹惧怕!
什么!怎会如此!她眼底杀气一闪而过,面上的洒然风流都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惊讶与忌惮!
他怎么知道,自己表面上可是从来不喜欢自己唯一的幼弟,对着幼弟从小就十分冷淡,从未有人知晓,他一个外人怎么看的出来!虽然说内心是一直关爱着,然而从未表现分毫,连宁国公府中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会被李钦发觉?
此事一被揪出来,宁萱夜彻底慌了!方才李钦强大的威压已经在她心上打上了烙印,而这件事更是将她直接压垮了!她原本有的自信荡然无存,反而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她的幼弟是她唯一的软肋!她派了这么多人在自己的弟弟身边,而且还设置了机关,为什么李钦还能带走?而且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通通是些没用的东西。
难道,难道是那次的宴会?也只有那次她特地出门去看了!谁料到就这样一次,她的弟弟却被人带走了。宁萱夜再也无法冷静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她分毫好处没占到,反而将自己的弟弟赔进去了!可恨!
那是她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在李钦手下受到囚禁折磨,宁萱夜便投鼠忌器地什么都不敢再做了。这时候她抬起头看着李钦冰冷的眸子,整个人仿佛如坠地狱,不时地颤抖着,怎么就一瞬间,就这样天翻地覆?
看到宁萱夜自信大气的脸上露出这样悲哀的神色,真是没用!处理别人的时候算计连连,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惧怕?李钦眸光冰冷,唇角泛着一丝厌恶,懒得理睬地转过身,等着宁萱夜自己清醒过来回话。
不知过了多久,宁萱夜才慢慢调整好了心里状态,深吸口气,动了动唇,还是开口了。
她盯着李钦的背影,慢慢地笑了起来,眼中警告的意味十足,“你可要将我的弟弟看好了,若是他有什么意味被我知道了,呵呵……你的锦儿我也无法保证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也就不怕再说什么,他身上的龙气,到时候也只能用其他的途径了。方才升起的一点心动她已经完全考虑不到了,现在她心里只有她相依为命的弟弟!
李钦毫不在意她的威胁,这句话在他耳中完全没用,立刻被过滤出去了,他回过头,冷冷地冲着宁萱夜一笑,突然说了句,“你这手镯不错。”
说罢便转身离开,徒留宁萱夜在原地眸光变幻,难道他发现了?不,绝对不会的!宁萱夜这一次比之前还要慌乱,紧紧地攥着手镯,随之离开。
连李钦都不知道,流海楼其实是顾锦的产业,因为做的越发大了,而且保密功夫实在是好,只要是在流海楼里说的话,一定传不出去,是以来流海楼中商谈的人越来越多,平日里顾锦都是让暗卫陌子殇捡些重要的消息过来。
李钦的这一番谈论全部落入了陌子殇的耳朵。陌子殇之前看到是自己的旧主要来,知晓李钦手段高明,不得不提早隐匿在屋内才没被发现,此刻两人离去了,方才站了出来,微微动了动唇,迅速离开向着顾锦汇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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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说李钦捏住了宁萱夜的弟弟?”顾锦听了回报,淡淡地看向陌子殇,在不知不觉间,顾锦正在向李钦靠拢,连气势都越发强盛。
陌子殇微微低头,回道,“是的,主子。”
顾锦点点头,看向沉默再不说话的陌子殇,这是一个并不多话的少女,然而交代给她的事情往往都能做好,向这一次如此重要的消息,她能在李钦的眼皮底下传达过来,足以见得能耐,因而她出声赞道,“你做的很好,下次再有消息,你再来向我回报。”
陌子殇应了后迅速退下。
顾锦这才表露出眼中的诧异,没想到她还没给李钦支招,李钦就找到了宁萱夜的命门,这倒是出乎她的意外了。她本来当日就想说,但是为了怕李钦诧异,想做出几日调查的模样再说出此事,没想到李钦竟然一归来就发现了此事,看来是李钦越来越厉害了。
顾锦没有多加深想,反而是转念想到了沈府,更想到了自己真正的母亲沈氏。
“冬雪,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出门。”冬雪也被接到了睿王府,闻言立刻出来给顾锦梳妆。
“小姐你要去哪里?要奴婢跟着去吗?”冬雪眼中带出几分期许,她发现每次自家小姐有危险就从来不带她,虽然她知晓自己愚笨,但还是希望能帮上自家小姐几分。
听到冬雪的语气,顾锦微微一笑,“好,冬雪也去。”
得了顾锦的应许,冬雪眸光亮了几分,动作更加麻利地给顾锦收拾好了,方才雇了马匹出门,这几日卫康侯府和沈府都回不去了,城中的瘟疫还没全好,听李钦的意思是让他们暂住在睿王府中,顾锦便也应了。
到了沈府,一通报完,小丫鬟便说老夫人让顾锦过去,顾锦虽然存了见自己母亲的念头,但对于自己的祖母也是分外亲近,自然是应了。
“锦儿来了?”老夫人一见到顾锦,便带出几分笑意,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上前,握住顾锦的手,脸上的笑意越发慈和,“原来本来是这样的好看啊!好,我家丫头好看啊,不愁嫁不出去了。”
沈寂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到顾锦来老夫人的院中,便也匆匆过来了,此刻他早就到了,正坐着悠然地喝茶,眸子却放在顾锦的身上,顾锦此次穿了一身白色的斗篷,艳丽无双的面孔上眉眼弯弯,越发看上去像个仙女一样,难怪自己的祖母都会这样说。
“祖母,锦儿怎么会嫁不出去,她已经许配给睿王做正妃了。”现在满大街谁不知道此事,也只有自己的祖母常日待在屋子里不知道了。
沈寂夜放下茶盏,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面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有点酸酸的,又有点疼疼的。然而他知道这样才是对锦儿最好,何况顾锦与李钦两人两情相悦啊!两情相悦,这四个字被他在心中反复念叨着。
顾锦在家人面前,自然带出了眉眼间的娇俏,凤眸含笑地说道,“哥哥,你就知道打趣我。”这话被她说的落落大方,根本没有一点羞意,折射出她内心的甜蜜与认定。
望着顾锦这个模样,老夫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恍惚。真像啊……
沈寂夜心里迅速带起一抹苦涩,清冷的五官微微一动,冲着顾锦微微笑了起来。他总是没办法抵挡锦儿向她释放的善意,真是不争气啊!沈寂夜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攥紧了,想要移开目光,却觉得舍不得,反而越发犹豫起来。这样的优柔寡断,多么不像他,可确确实实就是他!
自从那时开始,他就无法再那样独善其身的清冷了,她将他拉入了神坛,可是现在又放手了!想到以后顾锦就属于别人了,沈寂夜心中越发难受了起来,垂下眸子,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很多。
顾锦毫无知觉地抱着老夫人的手臂,抿唇一笑,“祖母,你说哥哥是不是老是戳我的老底啊。”
沈老夫人虽然没了两只耳朵,然而听力并没有一点下降,虽然眼睛看上去浑浊,然而沈寂夜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脱她的眼睛。老夫人心中一动,笑着说道:“祖母帮你教训他。”
这越看就越是不对劲了!自己的孙子什么时候会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她说呢,怎么就巴巴地跑过来了,原来醉温之意不在酒。真是孽缘啊!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向着沈寂夜挥挥手道:“寂夜,你事情多,先去忙吧,我和锦儿叙叙旧。”
沈寂夜虽然不想走,却还是站起身来行完礼后洒然而去,他背脊挺得很直,却没人发现他的步子其实已经乱了,心更加乱了。他感觉到了祖母的目光,祖母是个相当精明的女人!难道是他掩饰地不够好?沈寂夜越想越是心慌,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还好这时候他已经走出老夫人的院子了。
他心里稍松地走向了书房,帮着李晟祁看起了奏折,才慢慢安下心来。
沈寂夜一离开,老夫人就状似无意地问道,“锦儿,你哥哥平日里对你如何?”
“哥哥待我很好啊!”顾锦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夫人一直用余光瞥着顾锦的神色,这才确定应该是自己孙子的一头热,何况顾锦已经被许配给睿王了,更是保险了。大概是年纪大了也有想法了,自己孙子的媳妇也要相看起来了。
老夫人这样想着,心里面放松许多,笑道:“这就好,你们两兄妹就该相互扶持,毕竟相认也不容易啊。”说话间老夫人似乎语气中有些犹豫,却被她径自压了下去。
顾锦自然是点头应着,将自己的产业跟老夫人提了提,“祖母,您交给我的商铺,近日来收益很好,我都给写下来了,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带来看看。商铺越发赚钱了,我想将这些都挂在哥哥的名下。”
自她那一日敲打完毕后,掌柜们可别提有多听话了,做事也尽心不少,再加上她的点子,这里所有的商铺每一个都成了日进斗金!才短短一段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被人察觉到这些这样赚钱的商铺都在她手中,估计会引起麻烦,不如放在自己哥哥的名下,也好不被人惦记。
这事其实可有可无,若不是沈寂夜方才表现出了什么,老夫人是一定不会阻止两人亲近的,这会儿当然是不同了,老夫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给你的,就是给你了。你不是要嫁给睿王吗?总要有点嫁妆吧,沈府也给不了你什么权势,这些铺子就当你嫁妆了,本来就是你的,不要再推辞了。”
顾锦心中涌起一抹感动,摇头道:“祖母,沈府有我和哥哥两人,我不能拿走这一切。”
“这东西不是沈府的,只是你的,别再说了,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老夫人的话语不容置喙。
顾锦心头却有一丝诧异,不是沈府的,那又是谁的?谁置办了这样大的家业?单单为了给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猛地想起了之前在那个祠堂看到的无名牌位,更是存了一肚子的疑惑。她总觉得沈府中有许多秘密……
老夫人说了这一番话后,也乏了,边上的林妙玉见状不由上前说道:“小姐,老夫人累了,今日要不就到这儿吧。”
顾锦笑着点点头,“祖母那你好好休息。”
老夫人慈和地笑道,“锦儿也要注意安全。”
说罢顾锦告退了,没看到老夫人的面孔瞬时变得冰冷,她冷冷地挥挥手,“扶我去榻上躺着。”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她不由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简直是气的肝疼,自己的孙子也太不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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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便由小丫鬟带着,第一次走到了自己母亲林氏的院子中。
冬雪看着自己的主子有些迈不开脚步,也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当日他们所见到的一切都足以证明沈氏心中有的还是原本那个女儿。
“走吧。”顾锦深吸了一口气,再怎样总要去面对,她已不再是那个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亲人的女孩了。若是对她好,她自然会回报,若是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贴上去。
宋嬷嬷站在门口,见到这样一个艳丽无双的少女,不禁迎上来说道,“这位小姐是何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嬷嬷,我是顾锦,想必你知晓我是谁了。我来见见我的母亲。”顾锦抿唇一笑,礼貌地回答。
宋嬷嬷有些为难地看了屋内一眼,垂下眼睛说道:“小姐,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夫人。”
没想到这个真正的小姐竟然长得如此眼里无双,和夫人半点都不像,恐怕夫人看了只会更不高兴。宋嬷嬷心里百转千回,不安地看向正在发呆的沈氏,回禀道:“夫人,真正的小姐在门外想要进来看你!”
“我说了!她是不小心犯了错,她才是真正的小姐,门外那人,我不见!”正在发呆的沈氏瞬间癫狂了起来,大吼道。
“哎呦,您轻点,锦小姐还候在门外呢!”你让她听到是如何的感想?宋嬷嬷瞬间对方才很有礼貌的女孩升起了一抹心疼。自己的母亲压根没想着她呢!
顾锦站在门外将这话语收入了耳中,却没有带出一丝恼意,反而神色越发冷静了起来。看来她是真正没有母女缘,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锦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面上没有带出分毫。
反而是身边的冬雪不忿地瞥着嘴,果然如此,这沈氏也是个拎不清的,难怪会被害的家破人亡,不过她看了眼顾锦的神色,便没有说话,唯恐顾锦更伤心。
两人正要告退的时候,宋嬷嬷出来,带着笑说道:“锦小姐,我家主子让你进去呢。”
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顾锦微微一愣,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她无数次地猜测过自己母亲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子的。
一张苍白的面容,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上去竟然不过二十五岁,却是面如死灰,眼中没有办法波澜。嘴唇干燥地微微起皮了,她舔了舔,更加带出几分柔弱,一身白衣,别人穿着或许是纯洁动人,她穿着倒是真的像在守孝!第一眼看到的感觉真的像是个女鬼一样,丝毫没有人气。
沈氏看到顾锦如此艳丽无双的模样,既不像她,也不想沈老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被宋嬷嬷好不容易劝了下来没有发狂,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顾锦心中十分诧异,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带着笑回复,“母亲,女儿一切都好,母亲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搞得人死了自己也死了的模样!顾锦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因为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可不像是听得进去劝的。
沈氏被这番话语说的一愣,旋即心头大怒,这一定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从来是唯唯诺诺最听话的,怎么会成了如此自信大气的模样,甚至还敢来指责她?她又是什么东西?
想到叫顾锦进来的来意,沈氏只有好将这愤怒隐忍不发,苍白的面上十分冰冷无情,看向顾锦的眸子是半点温柔都没有,随意地打量了几眼,沈氏便移开了眸子,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妹妹丢了,你早日将她找回来,否则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说罢,沈氏挥了挥手,这是让顾锦退下的意思!
“哦?是吗?我妹妹叫什么名字?”顾锦淡淡地开口询问,压抑着内心的狂怒。
沈氏一听,便以为顾锦是答应了下来,眼中泛着几分得意!果然看重亲情,和自己儿子说的话中一样。她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施舍一样的姿态,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话,顾锦就应该去干,否则她便不会再理睬!这幅模样,跟养只小猫小狗有何区别?大概区别在于她还没养过顾锦!
沈氏淡淡地瞥眼说道,“你妹妹叫沈巧蝶。记住,一定要让她平安归来,母亲并没有怪她,你若是将她安安全全地找回来了,我可以考虑让你上族谱。”
沈巧蝶!顾锦将这名字念叨了两遍,深深地记住了!她见着沈氏这幅自鸣得意的模样,简直是要怒极反笑!
妹妹?那孽障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妹妹,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自己的妹妹?明明自己才是沈氏的女儿,吃了这么多苦,沈氏念念不忘地想着别人不说,还故意将她叫进来,就是为了那混账的逃跑的真正侯府嫡女?
难怪突然改了主意让她进来,真是好算盘!沈氏从未尽到母亲的指责,自己却要尽到女儿的指责?别笑话了!
顾锦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是彻底心死了,早知道是这样的母亲,还不如不来看了!省的看了厌烦,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女人!该有的东西不珍惜,反而一直念叨着失去的,难怪走不出来!老夫人三番两次的阻止,恐怕也是明了了沈氏这德行!
顾锦凤眸乌黑发亮,慢慢地站起身,凤眸淡淡地扫过沈氏,直到看的她都分外不自在了,才勾唇笑道:“母亲想的可真好,只是女儿做不到!那所谓的好妹妹做了这样的事,母亲能原谅,我不能!”
说罢,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沈氏,一字一顿地说道:“母亲,你给我记住了,那个女人害的沈府如此,我若是找到了绝不放过!别说回复给您了,只要一找到我就立刻处理!”
此女已经占够了便宜,为了给沈府讨回公道,自己也一定要找出她,将她好好解决!
“你!你敢!”沈氏闻言大怒,却对上顾锦漆黑而又坚定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又看到了沈老爷的模样,也是这样坚定沉着。若是沈老爷还在该多好?一时间沈氏也是愣住了,满眼恍惚了,直到顾锦高退后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说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宋嬷嬷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面是半点也不认同。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找一个闯了祸的外来女,这件事也只有自家夫人干的出来,难怪锦小姐都这样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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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沈府,冬雪见着顾锦心情不好,便劝道,“小姐,不要将这人放在心上了,你有哥哥和祖母就够了。”
顾锦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眼神却格外坚定,她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得住对她好的人!想到这里,顾锦走到凤凰酒楼下,抬步就上去了。
不知道盐和珍珠是否有消息了?
一到了顶层,纪温文果然在这里,顾锦笑着说道,“纪大哥,盐和珍珠怎样了?”这是她环节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这收益简直是暴利,只要在这里大赚一笔,她就可以拜托开纪温文,再干其他的营生了,只是现在不得不接势而为。
纪温文见到是顾锦上来,不由露出了一丝欣喜,再看到顾锦恢复了原本的容貌,眼中更是带出了无比的亮光!他有些贪婪地看着顾锦,却刻意压制着内心的情潮,反而淡淡地笑道,“锦儿不急,珍珠已经养着了,盐田的话我也已经收购了,想必过段日子就有收益了。”
纪温文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妙人儿,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没想到顾锦依旧与睿王订婚了!
“那就多谢纪大哥了。”顾锦得了消息,立刻就想走人。
纪温文站起身来,拦住了顾锦,笑道:“上次你说那老茶头很是好喝,此次还有,怎么不尝尝就走了?”
反正她身边有暗卫跟着,倒是不怕什么!顾锦眸光一闪,想到自己不得不用上他,便笑道:“也好。”
她坐了下来,冬雪站在她身旁,纪温文亲手为她泡茶。
待她呷了一口,便笑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味道。”
纪温文给自己也跑了一杯,低垂下眸子,看不清面上的神色,只是看着顾锦喝茶的皓腕出了神。
顾锦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笑着寒暄道:“纪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说起这事,纪温文就不免带出几分烦躁,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上接二连三地出了岔子,导致他焦头烂额。从商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令人慌乱,不知道是谁搞了鬼!再加上锦儿的事情也不顺利,真是有些倒霉!
当然,这些话纪温文绝对不会说,只是摇摇头问道:“听说锦儿要和睿王订婚了?”
“嗯!是啊。”顾锦真切地笑着,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她的凤眸上都闪现着金色的光芒,越发的诱人。
纪温文喉结微动,却看着顾锦,蓦地想到了锦妃的下场,微微抿唇,最近他实在是太不顺利了!弄什么什么就出错,也不知道是谁暗中在捣鬼。
“那便恭喜锦儿了,只是,睿王的记忆恢复了吗?锦儿如何与她相处?”纪温文不在意地随口一问,眸子中满是关怀。
顾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恢复啊,就这样熬着吧。”
纪温文见状,终于眼中泛起一丝喜色,他终于听到了一件好事,只是用手掩着唇,眼含担忧地安慰道:“锦儿,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人的记忆都是能恢复的,我相信总会好起来的。”记忆能恢复,忘情丹可不能!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纪温文心头一喜,看着顾锦的眼神越发的温柔。
“嗯。多谢纪大哥。”顾锦真切地将他当做哥哥,不由笑着点头。
纪温文亦温和地回了一笑,茶色的眸子中压抑下了内心的疯狂,反而带着无比的平静温和,开口询问:“对了,锦儿,盐和珍珠的赚头可是不小,若是赚了后,你准备拿这笔钱做什么?”
顾锦早就想好了!在这里开什么嘴赚钱?当然是钱庄!而且她也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了,不过这已经属于自己的商业秘密,与纪温文关系再好也不能说了,因而顾锦摇了摇头说道:“纪大哥,我还未想好,待我想好了再来告诉你。”
“也好。”纪温文微微地笑着,却分明感觉到了顾锦的隐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恰好,沈茗思今日正好是微服易容来到了街上,看到顾锦竟然上了凤凰酒楼,不禁微微一愣,对着谷凝说道:“你去查查,顾锦上凤凰酒楼做什么。”
“是!”谷凝立刻应下。
沈茗思带着谷凝边走边看,考察了无数后,终于确定了她要干的事情,开沈氏钱庄!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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