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取来玉着,交给斐舞,让她为安阳公主布菜。
斐舞捋袖子,分别为安阳公主和齐王夹了一块猪肉排骨,放在他们面前的玉盘里,退后两步,站他俩身后,看着他们如此相配的侧影,眼神平淡无波。
齐王举箸吃下,安阳公主脸色却有些难看。
试想啊,哪个仪态端方的公主会在宴席上啃骨头?
“咄!大胆贱奴!你是怎么给殿下布菜的?”林总管尖细的嗓子冲着斐舞呵斥道。
斐舞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吴刚啪地拍下筷子,脸色阴沉地指着林总管喝道:“哪来的狗奴才!满口胡噙!我妹妹什么时候成别人奴婢了!”
斐云脸上也不好看,起身直接夺了斐舞手中的玉着扔掉,拉了姐姐便走。
一时间,齐王与安阳公主脸上青白红交替,色彩缤纷。
冷肖汉嘴角含笑,在一边看戏。
有人竟敢在齐王殿下面前如此放肆,给皇室没脸,真是史无前例啊。
齐王捏捏眉心,站起身,几步出了厅堂。
“舞娘,”齐王拉住斐舞,低声喝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斐舞甩开他的手,冷冷说道:“齐王殿下的话,民女听不懂。”
斐云在一旁冷声道:“我姐是良家女子,不是哪家奴婢,还请殿下明察。”
“你闭嘴!”
齐王觉得,从自己遇到这姐弟二人开始,就已经没了亲王的威信了,现在更是连她家奴仆的儿子,都敢当面挑衅他。
一时怒起,挥袖隔开斐云,欺身过来,捏着斐舞手腕,“舞娘,你到底想怎样!”
斐舞噙着淡淡恼意,挑眉道:“民女还想问,殿下想要怎样?”
她已经对他俩避而远之了,他们却一次次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他齐王带着安阳公主来她这里,是来替安阳公主立威的么?可惜啊,她不是古代女子,做不出伏低做小的情态来。
齐王平息一下怒气,拉着斐舞走到一旁:“舞娘,本王一直都不明白,我们怎会走到这般田地。本王对你对斐云不好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这些,不都是殿下想要的吗?”斐舞抽了抽手腕,没有抽出,“您让我做花奴伺弄兰花,我做好了。您让我充当奴婢为安阳公主布菜伺候,我也做。齐王殿下还想要我怎样?”
齐王咬牙道:“好,你一直跟本王置气闹别扭,本王忍了,可安阳她毕竟是公主身份,你就不能敬着她些?”
“以后进了我王府,她会是你主母,你这样的态度,如何在后院安居?”
主母?斐舞心中一痛,冷笑:“齐王殿下怕是误会了。民女身份低微,不配与殿下有什么交集,如何会进你的后院?”
“民女还想再次澄清一下,舞娘此生都不会进人后院与人做妾的。”
“你!”齐王此时真想掐死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
“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要后悔!”
齐王甩袖,气冲冲出了院门,翻身上马离去。
安阳公主也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走出屋子,却见齐王已经离去。
安阳公主偏头看向斐舞,脸上神色莫名。
很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去。
斐云担心地看着姐姐,“姐,要不,你还是回西京吧,东突厥大汗已经向我大周递交降书,雁门郡这几年都不会有战事的,我在这里没事儿。”
斐舞疲惫地坐在院中石凳上,轻轻道:“容我想想。”
吴刚走了过来,“小舞,此次战役,有不少伤残将士解甲归田,冯太守派人先送一批将士归家,你不如跟着队伍一起回西京去。路途也安全许多。”
“三日后,哥哥便要随蒙将军回云州,正好顺道送你一程。”
斐舞想了想,这样也好,点头道:“那好,我今日便让魏青他们收拾一下。”
*
第二天,冯太守设庆功宴犒劳三军,还给斐舞送了一张请帖。
斐舞称病,让斐云替自己向冯太守告罪。她实在不想看见那对璧人。
魏娇与玉娘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准备回西京。
玉娘收拾的时候,不时地抹眼泪,惹得魏娇连连问她,是不是不愿意走。
“我怎么会不愿意走呢,我只是高兴呀……”玉娘用湿巾捂住脸,好一会儿才拿开。
“去给舞娘做点粥,她这几天胃口不好。”玉娘说着,走进厨房,避开魏娇的追问。
斐舞待在房里,一直没有出门。
在农场种上高级药材,二十四小时收获后,抓紧制出一批药,交给斐云和吴刚。
四月份的五灵马,已准备好了,她留几匹,其余都交给斐云。
出行的马车也在作坊制作出几辆,足够几人使用的。
她农场仓库存有许多粮食肉干,自己留了少许,其余的,都堆进地下室和厨房的储藏室里。
这个大院就留给斐云了。
若是齐王回京不带斐云,她也认了,大不了,她再来雁门郡陪弟弟。
斐舞摸着盔甲上的两个洞口,拿起那两支羽箭。
箭头是一种奇怪的黑色金属,寒气森森,锋锐逼人,箭头与箭柄衔接处,还带了丝丝血迹。
怪不得将她的两层防护都破了呢,果然不是普通箭矢。就是不知道,射她两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将羽箭收进农场仓库,进入小楼泡了一会儿澡。
转眼到了出行的日子,斐云过来送行。
“姐,路上小心。”斐云依依不舍,“你先跟着吴刚哥哥的队伍,等到了云县,再随冯太守的护军走。”
斐云拿出一张虞图,指着路线给姐姐看。
“这次他们走的是官道,要经过五个城池,估计行军的速度慢一些。”
“护军的将领姓严名辛,我已跟他通融过了,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便是。”
只见冷肖汉骑着小黑踱了过来,扔给斐舞一个雕花木牌子,那张阴柔的脸上似笑非笑:“舞娘,冷某送给你的礼物,可要收好了。”
斐舞拿起来一看,不过是块雕刻精美木牌罢了,尾部有孔,系着一根颜色陈旧的流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见斐舞疑惑,他笑道:“当年,冷某行走江湖,就用它挡灾呢,记得,若是遇到山匪路霸的,就晃给他们看,多少有几个会卖冷某面子的。”
说完,驱马离开了。
斐舞想了想,将木牌收了起来。
既然冷肖汉特意过来送她这个,想必真的有用呢。
他从前可是个杀人如麻的响马,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
但是,话又说回来,假如遇到他的仇人咋办?还是不能全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