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离太和殿不远,是皇城中最高的楼台。摘星楼台上,还建着一座星塔,站在上面,可以俯览整个皇城殿宇。
如果在白天,在这里甚至可以看见远处的洛州街市。
暗卫护着凤越退上摘星楼,手中利剑砍断铁链,放下通往摘星楼台的闸门。
斐舞站在高台上,看见摘星楼的四周,火把通明,已经被全副盔甲的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被攻上摘星楼,只是时间问题。
暗卫还剩十几名,俱都负了伤。
斐舞取出伤药交给他们,又帮锦碧处理她后背的箭伤。
没想到锦碧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是个武功高手,她的武功在斐舞看来,比大多数暗卫都要高得多。
只稍稍处理下伤口,锦碧便带着凤越等人走进星塔。
顺着星塔的环型木梯,往塔顶爬去。
斐舞不懂锦碧为什么要带她们进入这里,直到了塔顶,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平台,上面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要守在这塔顶?
斐舞侧身向塔下看了看,只见禁卫军已经搬来云梯上了摘星台。
锦碧不知从哪里按了按钮,星塔中间开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手上缠上东西,全部滑下去!”锦碧的话不容置疑。
一个暗卫在手上缠了布,走下洞口,抱着中间一根二十几厘米左右直径的圆滑管子滑了下去。
斐舞连忙取出一块麻布,将凤越的两只手缠上,又将自己的也缠上。
凤越也下去了,斐舞看看最后面的锦碧,“姑姑,你尽快下来啊。”
锦碧冲她笑笑:“放心,奴婢随后便到。”
斐舞这才松口气,抱着这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管子滑下。
感觉自己在飞快下坠,手里的麻布和衣裙都要着火了,手心火辣辣的疼,好不容易,身体被人接住。
“舞娘,你还好吧?”凤越拉开她的手,查看她的手心。
只见,手心的皮已血肉模糊。
“殿下,我没事,上点药便好了。”斐舞取出药粉,撒在手心。
“殿下的手伤到没有?”斐舞查看凤越的手。在火折子的照映下,他的手竟然没事。
大概也只有自己最没用。
待锦碧一下来,他们一起猫着腰,在一个地道里拼命的向前跑。
在地道里有些呼吸不畅,还好没有窒息。
跑了很久,推开一扇木门,眼前脚底下,竟是水波潋滟的护城河。
护城河大约有二十几米宽,此时黑漆漆一片,看不清对面情形。
斐舞在考虑要不要放出仓库里的帆船。
对岸传来几声鸟鸣声。
“好了,有人接应。”锦碧说道。
接着,从暗处缓缓荡过来一只小木船。
四周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船上的人,只见他划着浆到了洞口。
“快上船。”来人声音清越,斐舞听着甚是熟悉。
凤越拉着斐舞上了船,然后是锦碧,以及几个暗卫。
小船一次只能乘几人,另几人只能等下一趟。
护城河对岸已经有一辆黒棚马车,赶车的正是小顺子。
“方都领,圣上已经遇害,张琼菊与张仲参与谋逆,今夜,我等必须将殿下送出西京。”
在马车上,锦碧对方秦说道。
方秦看了斐舞一眼,点头,“我发现皇城星塔着火,就已经向齐王发了讯息,方府与林府也作了通知,想必他们会有防范。”
他顿了下,又轻声说道:“马廊路和梅林村那边已经派人通告过了,让他们自行躲避。”
锦碧不明所以,看向方秦:“林府虽然被告知,怕已来不及出城了。”
斐舞低下头,心里的惊慌慢慢平息。
“朱雀门那边我已安排好,我们直接从那里出城。”
马车在偏僻的街道左拐右拐,终于在朱雀门附近停下。
方秦吹起口中玉笛,不多时,城门方向也响起两声同样的鸣声。
“城门那边已经妥当,你们先走,我殿后。”方秦深深看了斐舞一眼,沉声道:“保重好自己。”
斐舞眼泪流出,点点头。
马车快到城门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
“谁开的城门!快关上!”
小顺子狠抽了一下马鞭,马车箭一般冲向城门。
“快关城门!”身后有人大喊。
方秦握剑飞出马车,挡向身后来人。
“方秦!你找死!”张仲手握砍刀,迎战过去,“放走谋逆主犯,方家便是参与谋反,可诛九族,你可想清楚了!”
方秦大喝道:“谋反的是你们!张仲你伙同索国术士,谋害陛下,真以为能瞒过天下人的眼么?”
一阵刀剑对击,火花四溅,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放箭!给我拦下马车!”张仲大喝。
城门处已经乱成一团,两下将士对战,一方要松铁链关城门,另一方阻止,张仲眼睁睁看着几辆马车驶出城门绝尘而去。
方秦微笑,大喝道:“砍断铁索,关城门!”
这下子,变成张仲大喝:“不许关城门!”
于是,城门处的风向又变,原先要关城门的,现在要阻止人砍断铁索。
斐舞频频向马车后张望,心里揪痛,想到方秦可能会身死,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舞娘!”凤越惊呼。
“锦碧姑姑快走吧,我随后便来!”
锦碧按住凤越,叹口气,对小顺子道:“快走!不要停!”
凤越黯然,手指紧紧抠进车壁。
斐舞放出一匹五灵马,是在农场里已经配好马鞍的。
翻身上马,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方秦全身是血,身上中了好几箭,仍拼命阻挡出城的禁卫军。
张仲一刀砍进他的肩胛骨,血溅了他一脸,“方秦!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方秦摇晃一下,又站稳身体,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冷笑道:“张仲,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张家会因你而灭。”
张仲哈哈大笑,高举起砍刀,“方都领可看不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金光射向他面门,张仲下意识一挡,磕飞一箭,却又有两支直奔他胸口,他连忙一偏身,躲过一箭,还有一箭却直插进他的肋下。
张仲随即跌下马背。
一道黑影瞬间到了方秦面前,抓住他的肩头,斐舞喝道:“上来!”
方秦闻声,本已力竭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拉着斐舞的手,翻身上了黑色战马。
“坐好了。”斐舞一提缰绳,拨转马头,向黑夜里奔去。
身后是数不清的火把,箭矢咻咻声射过来。
斐舞只觉得身后那人软软的趴伏在她肩头,无声无息。她单薄的衣衫后背很快被润湿粘腻一片。
“你别死。”斐舞低声道:“再坚持一下。”
此时,泪水已经模糊她的视线。
她好怕方秦就此死去。
斐舞顺着记忆,驱马向道聆山奔去。
那里有片密林,可容他们藏身,也可攻守。
方秦需要尽快治疗,她不敢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