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到底还是年纪轻,一时半刻领会不了安玉善话里的意思,而等安玉善离开之后,安小远拉过他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就在这月的下旬,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世居草原之地与大晋朝一直交好的瓦番国派了使者过来,永平帝特意安排了驿馆给他们。
所以一时间,京城街道上出现了不少的瓦番人。
这天,安玉善忙完之后就回到了逍遥伯府,却发现府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尤其是自己的爹娘,竟然唉声叹气的。
“爹,娘,发生什么事情了?”此时天色已晚,安清和、郑氏吃过晚饭已经歇息去了,安玉善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来到了安清和与尹云娘住的院落里。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尹云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自从收了百名学徒,安玉善就忙得很,尹云娘本不想再拿家里的事情打扰她,可一时又找不出能拿个主意的人。
“娘,到底是怎么了?”安玉善不解地问道。
这时,安松柏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你娘带着你三姐去街上买下月成婚的首饰,结果遇到一个瓦番人在欺负几个小乞丐,你三姐一时气不过,就用她的那些药粉惩治了那个瓦番人,谁知那个瓦番人是瓦番国的二皇子,而且是那几个小乞丐偷了他的钱袋,是你三姐误会人家了。”
“我听说瓦番人生性彪悍,不是很好惹,知道事情真相后,三姐给人家道歉了吗?”安玉善没想到今天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一清楚,我就让你三姐赶紧给人家吃了解药,也道了歉,也不知你三姐是哪根筋搭错了,两三句话又和对方的人呛了起来,还好那二皇子是个讲理的人,也没有为难我们,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尹云娘接着说道。
“既然对方没有追究,那爹和娘还在苦恼什么?”安玉善疑惑地问道。
“事情要是这样结束就好了,谁知道我们刚回伯府没多久,那二皇子就带着人抬着礼,还牵着几只羊和马就来了,说是要娶你三姐,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呀!”尹云娘愁眉苦脸地说道。
“什么?!”安玉善也有些愣了,“那你们没告诉他,我三姐下个月就要嫁人了?”
“怎么可能没说,那二皇子明知你三姐是御赐的婚事,可还是来下聘礼,说在他们瓦番国,女子就算成了婚,只要比她的丈夫强,男子同样可以再娶她,更何况你三姐还没嫁呢。他还说,这就进宫请求皇上把你三姐赐给他做妻子。”瓦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尹云娘看着都害怕,更别说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那样野蛮的地方了。
“三姐呢?”依照安玉若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你三姐倒是干脆,直接拿了大棒子赶人,说就算是做尼姑也不嫁给瓦番人。”尹云娘无奈苦笑说道。
“爹,娘,你们别发愁了,皇上金口玉言,三姐下月就要嫁入崇国公府,不会这时候出尔反尔让瓦番人插一脚的。”安玉善安慰父母道。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人家毕竟是一国的皇子,我看那二皇子不像会轻易放弃的人!”出一趟门都能惹上不该惹的人,尹云娘越来越觉得还是山下村好。
“娘,别担心,瓦番使者不会在京城呆太久的,那二皇子见人家一面就求娶,看来也不是个长情的人,说不定冲动过后就会忘记的。”不想父母继续担忧,安玉善只能一再安慰。
可安家众人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瓦番国的二皇子又来了,安玉若听后又拿着大棒子把他出去。
“这二皇子怎么听起来和当初的二姐夫很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事情发生的时候,安玉善正在安氏医馆里。
“继续任由他闹下去,玉若的婚事和名声就怕受到更大的影响了!”安齐杰难得有空在医馆里陪着安玉善聊会天儿。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未来三姐夫在干什么,新娘子都要被人抢走了,他倒是不着急!”想起印象中黎博轩的样子,安玉善勾唇一笑。
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黎博轩内里可不简单,而且他与安玉若两个人也算是欢喜冤家,互有情意,有人要来抢他的心上人,安玉善就不相信他还能稳坐钓鱼台。
“小师叔,小师叔,不好了,小……”就在这时,安小远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医馆里,拉起安玉善就要往外走。
“小远,你慌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玉善甩开了安小远的拉扯。
“小师叔,秦恒出事了,您再不出手救人,秦王府的府兵和瓦番国就要打起来了。”安小远大声地说道。
“把话说清楚!”安玉善冷了脸,还从未见安小远如此惊慌过。
安小远定了定神,赶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安玉善。
当日,安小远替秦恒分析过他与欧阳玉璇成婚的利弊之后,秦恒虽然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想娶人家姑娘。
而且秦恒还从秦老王爷的贴身随从那里打听到欧阳家似乎很想与秦王府结成这门亲事,就是那欧阳小姐也点了头,说既然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从今之后她便是秦恒的人。
秦恒一听就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无论是他爷爷还是欧阳家都看好这门婚事,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不愿意。
于是,当得知欧阳三兄妹还住在飞雪山庄,昨天秦恒就约上安小远和阿虎再乘船去那里,想找人家姑娘说清楚这门婚事他不同意。
谁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半路上他们又看到欧阳玉璇一身白衣站在巨石之上,而这次轻薄她的男子变成了瓦番国好色风流的大皇子。
此时,秦恒三人哪还记得来时的目的,就快速靠岸去救人,而欧阳两兄弟也听到了响动,得知真相后,五个人合起伙来把瓦番国的大皇子还有他的两名侍卫踢进了水里。
谁能想到看起来高大的瓦番国大皇子身体这么差,落水当晚就染了风寒,瓦番国随行的太医给他诊了病吃了药,没想到他的病更严重了。
瓦番国使者认为是秦恒几人把他们的大皇子给打坏了,还说大晋朝的人居心叵测,一怒之下就派几个高手把秦恒给绑了,欧阳两兄弟则是被川王快一步藏了起来。
安小远和阿虎当时在北灵山采药,所以瓦番国的人没有找到他们两个。
秦老王爷一听自己的孙子被瓦番国的人给抓住了,哪里还坐得住,带着一帮秦王府的府兵就把瓦番国的驿馆给围住了,现在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争斗就起来了。
“小师叔,现在这件事情连皇上都惊动了,陈院首也已经去了驿馆给那位大皇子治病,可问题有些棘手,他托人传话,希望你能亲自去看一看。”安小远着急地说道。
“我们现在就走!”安玉善觉得头一阵疼,这瓦番国的人怎么各个都不让人省心。
等到安玉善心急火燎地赶到之后,秦老王爷的宝刀已经出窍了,眼看杀气腾腾地就要把站在前头的瓦番使者给劈成两半。
“老王爷,息怒!”安玉善大喊一声跳下了马车,木槿拿着药箱跟在后边,安小远和跑来的阿虎都要跟着她一起进去。
“丫头,你来了!”看到安玉善出现,秦老王爷内心深处也是松了一口气。
当听到陈其人说他也难以应付的时候,秦老王爷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瓦番国的大皇子出了事,要想保住他小孙子的命,两国之间怕是要有一场争斗。
几十年来,大晋朝与瓦番国边境之地虽偶有不和,但两国还是交好的。
如果永平帝一心要保持边境安稳,那么秦恒的命怕是就难保住了,瓦番人可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老王爷切勿冲动,我进去看看!”气氛比安小远说的还要紧张,两边都亮出了兵器。
安玉善本不想让安小远和阿虎跟进驿馆,两个人却说此事他们也有份,不能让秦恒一个人承担,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也就不再拦着了。
跟随一位瓦番人进入瓦番国大皇子所在的房间之后,安玉善看到陈其人正站在一张红木床边,床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此时他正蜷缩在床头,浑身不停地抖动,脸上直冒虚汗,一直在低低说着听不清的胡话。
“师妹,你来了!”陈其人脸色看到安玉善之后好了一些。
“师兄,听小远说病人是染了风寒,怎么会病成这样?”安玉善问道。
“我问过瓦番国给大皇子治病的大夫,他说一开始大皇子的病情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怕风和出汗,就给他喝了一副瓦番国治风寒的药,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陈其人说道。
“从昨夜到现在都有什么症状?”安玉善又问道。
“我大哥一直不停地出汗、发烧、说胡话,还总是惊悸不安,一晚上都没睡觉,而且他身上的肉一直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抖动。大夫,请救救我大哥。”这时,站在一旁的瓦番国二皇子说道。
当看到是一个女大夫进来的进来,这位二皇子立即就明白她便是传闻中医术高超的女神医,也是自己这两日去求情的安玉若的妹妹安玉善。
“二皇子不必担心,我先诊脉看看!”安玉善诊脉之后,叹气摇头说道,“敢问二皇子,你们瓦番国驱寒用的可是麻黄汤发汗?”
“不错,正是!”
“这就对了,大皇子怕是常年沉迷女色,身体早已经被掏空,虽外表看着强壮,内里气血早就虚弱不堪,本就正气不足,又误用麻黄汤发汗,结果药力强烈的麻黄汤导致了他身体出现了紊乱。”
听了安玉善的解释,陈其人恍然大悟想通了其中环节,一直站在旁边的瓦番国的大夫也有些懂了,随即脸色就有些煞白,那麻黄汤可是他开出来的。
果然,二皇子眼神阴冷地看向了那位大夫,他当即就跪在地上请罪,但很快被人拉了出去。
“这大夫学医不精,让安姑娘笑话了,既然姑娘知道病因从何而起,定是有解决之法吧?”二皇子态度又变得友好起来。
安玉善点点头说道:“这种情况用芍药、茯苓、附子、生姜、白术熬成的真武汤便可以化解,喝下三剂便好,另外,我再给大皇子开竹叶汤和清心丸来解除余毒,很快就能康复的。”
“多谢姑娘,烦劳姑娘写下药方!”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安玉善语气不好。
等到药方开好之后,安玉善和陈其人都没有立即离开,此时川王也已经带人到了驿馆外。
瓦番国的二皇子已经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对秦老王爷和川王说了,只要他大哥没事,就会把秦恒放了,这件事情也不再做追究,毕竟一开始是自家大哥先调戏人家姑娘的。
看到这位二皇子如此明事理,安玉善对他的印象倒是改观不少,不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和自家三姐扛上了呢?
“二皇子,虽然这几服药喝下去之后,大皇子的风寒之症便能彻底好了,但他的身体这些年虚耗太过,如果女色上再不节制,怕是难活过四十岁!”最后这句话安玉善本来不想说的,但想了想,为人医者的本分,她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安姑娘,可有药物能帮助我大哥,他……”有些事情当着人家一个姑娘的面,二皇子也不好启齿,自家大哥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女人。
“没什么灵丹妙药能帮助他,现在只有他自己能帮助自己,戒了女色,再加上药物调理,寿享天年是可以的。”安玉善摇了一下头说道。
“我会尽量劝说我大哥的!”二皇子说道。
半日后,瓦番国大皇子的病就好了大半,等到按照安玉善所说的喝完所有的药,他已经彻底好了。
不过,好了之后,这位大皇子却不听二皇子的劝告,不但没有放了秦恒,反而放出话来,要拿欧阳玉璇来换秦恒的命。
“小妹,你就不该救那个无耻之徒,还不如让他死掉!”安玉若现在是非常厌恶瓦番人。
“三姐,他要是真死了,事情恐怕就更麻烦了,我看那个二皇子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像个不守信的小人!”安玉善倒是对瓦番国二皇子还有些期待。
“不是小人?小妹,你昏头了吧,那个男人简直是脑袋有病,我要是被他害得嫁不出去,就一把毒粉毒死他!”安玉善露出狠劲儿说道。
“三姐,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着急想嫁给四表哥。不过,四表哥那身板估计还不够人家二皇子一拳的力道。”安玉善故意取笑说道。
“小妹,你不是常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哼,咱们这位四表哥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其实武功高着呢!”安玉若替黎博轩辩解道。
“哦?我还真没看出来,呵呵!”安玉善又笑了。
“他那个男人最会一副无辜的样子欺瞒别人,不过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什么你内功深不可测,是真正隐藏的高手,你都没练过武,能有什么内功。”对于安玉若来说,江湖上那些飞来飞去的武功没个十年八年都练不成,安玉善只会医术哪会什么武功。
“说的是,我看四表哥是故意逗你玩的,总不至于我有没有内功自己都不知道吧。”此时的安玉善只当这是一个笑话,哪里会想到她平静如海的身体里会藏着隐忍不发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