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轰动国子监
艳阳高照,国子监,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护卫的兵士个头高大,身着锃亮的铁甲,腰悬横刀,兵器钩上放着马槊,一句话,全副武装,威风凛凛,让人一见就生畏。
国子监门口有不少生员正在进出,一见这队兵士,不由得猛的停下来,吃惊的打量起来。只见这队兵士簇拥着三个人,一个白胡飘飘的老者,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还有一个不算英俊,也还过得去的年青人。
老者一脸的笑容,格外亲切和蔼;道长一股飘然出尘之姿,让人一见就生出钦慕之感;唯有这个年青人却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虽是在笑,笑得很自然,很亲切,然而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子杀气,让人心悸神动。
国子监是唐朝最高学府,来这里的人不少,多是饱学宿读之士,只是道士和将军同来这样怪异的事情在国子监的历史上就没有发生过,这些生员不由得特别好奇,围了上来。
生员们想一睹究竟,没想到还没有靠前,就给这队兵士拦住了。国子监的生员个个有功名在身,更有很多人前途无量,他们心里自有一股子傲气,不要说兵士,就是皇帝对他们也要客气三分,哪里会把兵士放在眼里。
有人很强横的道:“让开!你们敢拦我们读书人,但子不小!”
一人说,众人和,生员们个个拿出架势,要来推兵士。只是,他们那点力气无异于晴蜓撼石柱,根本就没有用。
马背上的年青人鼻孔里冷哼一声,声音虽轻,却有一股子威势,这些生员不由自主的望向他,只他眼里厉芒四射,身上杀机涌动,不由自主的蔫了,不敢再横了。
这年青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晚荣。现在的陈晚荣早已不是以前的陈晚荣了,在死人堆里爬过,在血水里洗过澡,这些未历战阵的生员在他的气势面前,只有害怕的份。
“让开!炮兵将军陈将军到!”兵士扯起嗓子吼一声。
炮兵扬威军中,此次征战功劳第一,早就传遍唐朝。当然,炮兵将军陈晚荣自然也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一亮出身份,立时有奇效,那些生员们马上恭薛敬敬的行礼:“见过陈将军!”
人人脸上带着喜色,好象见到老祖宗似的,就连适才那些强横的生员也不例外。
陈晚荣现在的名声如日中天,谁个不想一睹风采?再加上郑宛如依照陈晚荣的安排在国子监放风,说陈晚荣要来挑人,国子监的生员早就盼着见见陈晚荣了。只是日盼夜盼,陈晚荣就是不来,没想到,就在他们失望之际,陈晚荣突然到来,生员们心中那股子喜悦劲头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白须老者不是别人,是叶天衡,他是军器监的一面旗帜,陈晚荣今天要来挑人,这军器监的头面人物自然是要来助阵的,这样才能有号召力。
望着喜动颜色的生员们,叶天衡很是奇怪,在陈晚荣身边轻声道:“小友,他们见到你,好象见到老祖宗似的,没想到,你陈将军的威风这么大!”
陈晚荣忍着笑,轻声回答:“叶大师,不是我的威名重,是我使了点小手段。我要宛如在国子监放风,说我要来挑人。他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我早点到来,我偏偏不来,等到他们失望之际,我再突然前来,就成这样了。”
道长正是司马承祯,他望重天下,是皇帝的座上宾,国子监生员对他很是崇敬,陈晚荣自然是要把他拉来助阵了。
“小友,真有你的,什么事情都要算计一番,这次出征没有白去。”司马承祯轻声调笑一句。
陈晚荣摆手道:“道长,我这是不得不为!这些读书人,个个自傲得紧,军器监再好,要他们去做工,估计没几个人会去,我得把谱摆足了,让他们知道去军器监做工照样前途无量,他们才会去。”
“你你你……”叶天衡和司马承祯指着陈晚荣,想数说几句,又找不到说辞。
“起来吧!”陈晚荣脸一板,甩下一句话,不去理睬那些生员,跳下马来,来到孔子像前,按照礼节行礼,当然,陈晚荣是不会下跪的,只是鞠个躬而已。
对儒家,陈晚荣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行不行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来国子监挑人,要是不行礼的话,会成节外生枝,这才礼节性的表示一下。
叶天衡和司马承祯向孔子像行完礼,跟着陈晚荣进国子监了。
陈晚荣这是第二次来国子监,是旧地重游,不由得打量起来。还没走多远,迎面而来一大队人,当先一位官员,约莫六十来岁,一身紫衣官袍,正是国子监祭酒徐坚,陈晚荣见过的,上前行礼道:“见过徐大人!”
国子监祭酒是从三品大员,不仅位高权重,还在于学识渊博,倍受人敬重。徐坚这位祭酒就是治学有大成的饱学之士,在朝中的官声也不错,虽是倍受太平公主的推重,却和太平公主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同样的,他和太子李隆基也是一般,无论李隆基如何看重他,他总是本着学者“不偏不党”的传统,不依附于李隆基,只办份内事。
他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看重。再加上,这人没什么官架子,一副学者气质,让人一见就生好感,是以陈晚荣见到他,好象见到大学老师似的,格外亲切,这礼极是恭敬。
徐坚一代鸿儒,对谁都一个样,不多加辞色,也不冷淡,对陈晚荣却是例外,笑呵呵的道:“原来是陈将军呀!陈将军,你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让我们去接你呀!”
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很亲切,不象是装出来的。语气和蔼,好象见到老朋友似的。陈晚荣和徐坚见过几次面,都是礼节性的招呼一声,就没有如今天这般亲切,陈晚荣很是意外,笑道:“徐大人说哪里去了,我一末学后进,哪敢惊忧您呢!”
徐坚呵呵一笑,冲叶天衡一抱拳道:“徐坚见过叶大师!”
叶天衡是军器监的一面旗帜,虽未治学,却是唐朝让人敬重的少数良工之一,徐坚和他很是合得来,两人不仅施礼相见,更来个熊抱。
“徐大人,你猜猜这位道长是谁?”叶天衡兴致不错,指着司马承祯考验起徐坚了。
“叶大师,这也想难住我徐坚?”徐坚在叶天衡肩头轻拍两下,道:“叶大师,我和司马道长论道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叶天衡本想为难一下这个老友,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相识了,大觉无趣,滋了一声,埋怨道:“徐大人,你也得给我留点脸面!”
“叶大师,你也有好脸面的时候?”徐坚呵呵一笑,这才和司马承祯见礼。
两人见过几次面,徐坚学识渊博,司马承祯世外高人,尤其是他的恬淡性情最是让徐坚向往,巴不得哪天扔下俗事,如司马承祯这般洒脱的过日子,是以两人算得上神交了,又是一番趣话,这才作罢。
徐坚给陈晚荣引见国子监的人物,其中一个老者正是陈晚荣上次见过的柴博士,一见陈晚荣之面,不由得埋怨一句:“哎呀!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上次见到陈将军,多有失礼,这里谢罪!”
陈晚荣上次送陈再荣来国子监应试,见过柴博士。当时,陈晚荣不过是个泥腿子,柴博士对陈晚荣虽然没有鄙视,也没有多加辞色。哪里想得到,这才多少时间,陈晚荣就名满天下,成了家喻户晓的炮兵将军。
如此人物,居然没有结交,尽管柴博士生性恬淡,仍是差点把肠子悔青了。
“柴博生言重了!无学之人陈晚荣见过柴博士。”陈晚荣仍是本着当初见面的礼节相见。
当初,陈晚荣如此说,柴博士理所当然的受了。这次,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受,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些人是国子监的博士、助教、司业、丞、录事,一一见礼,也费了好大一阵功夫。国子监里的人物个个不凡,人人是饱学之士,陈晚荣见到他们,好象见到大学时的教授、博士一般,格外亲切,见礼也真诚,没有一点架子,这些人绝对没有想到风头正劲的陈晚荣居然如此好说话,人人欢喜。
等到见完礼,徐坚笑道:“陈大人,早就听说你要来了,可一等二等,就不见你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没想到,你突然来了。挑人的事儿,圣旨早就下了,急也不急在这一刻,陈大人,敬一亭奉茶!”
敬一亭是徐坚处理公务的地方,在这里奉茶,是把陈晚荣当作贵宾了。
陈晚荣不是那种喜欢客套的人,笑道:“徐大人,奉茶就不必了,还是开始挑人吧。”
奉茶是读书人的礼节,陈晚荣居然不要这一套,徐坚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却是赞许,点头道:“既如此,那徐坚就失礼一回了。陈大人,你要怎么挑?”
这事,陈晚荣早就想好了:“徐大人,挑人这事,我还是和大家见见面,把事情说透,他们若愿意来,竭诚欢迎。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柴博士犯难了:“陈大人,国子监人虽然不多,也有差不两千来人,全部来的话,没这么大的地儿呀!”
全盛时的国子监有两千多人,不过,这要等到唐玄宗时期去了。现在,虽不如全盛时期,也有接近两千,真要挤到一起,还真找不出这么大的房间。
陈晚荣呵呵一笑道:“这不要紧,只要有块空地就成。”
“空地?”徐坚他们有些犯难了。
读书人首重礼节,要他们来空地与陈晚荣见面,那是无礼,无礼之极的事儿,生员们能不闹起来?
读书人的礼节有多大,看看那些腐儒就知道了。陈晚荣对这种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不以为然的道:“徐大人不用犯难,为朝廷做事,那是天经地义。若一个人固守着那些虚礼,那是抱残守缺,这样的人,即使他要来军器监,我也不要!他们不来,最好!”
“这个,这个……”柴博士他们不由得直犯嘀咕。
还是徐坚通达,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话吧。”
在国子监,祭酒的话就是最高命令,比圣旨还管用。读书人的架子不小,脾性古怪,有些人以傲视王侯自豪,可以不把圣旨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祭酒的命令忽视。
徐坚的命令一下达,生员们三五成群的赶了来。一见面,不住询问“陈将军在哪里?”
“哪个是陈将军?”
他们之所以赶来,更多的是想一睹陈晚荣的风采。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时,陈晚荣在徐坚他们的陪同下,大步而来。跟随陈晚荣来的还有一队身材高大的炮兵,他们紧跟着陈晚荣,严密护卫,如临大敌一般。
不是陈晚荣喜欢摆谱,而是陈晚荣深知这些读书人的脾性,自傲自大不说,还艳慕权势,不把威风摆起来,不把架子拿出来,他们一定瞧不起陈晚荣,那么今天挑人这事就会大打折扣。正是考虑到这点,陈晚荣特地挑了几十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炮兵前来助阵。
炮兵个个不凡,这一亮开堂堂之阵,好象千军万马在行进一般,生员们不由得惊讶不置,惊呼声响成一片。
更多的是他们眼里射出艳慕之色,陈晚荣看在眼里,大是满意,这第一步走对了!
来的人不少,足有八九百,不过,还不到国子监生员的一半。能有如此之多的人到来,陈晚荣还是满意。毕竟,生员们的架子不小,要他们全部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睿宗亲自到来,也不见得所有生员都能前来迎接。
更不用说陈晚荣来挑人这事了。在生员们的眼里,读书做官才是最好的出路,要他们去做工,不是不可能,是很难。
陈晚荣放眼一望,只见生员的年龄各异,有的岁在弱冠,还有些的年纪一大把了,陈晚荣在心里捉狭的想“再大上十岁,我都得叫他们爷爷了”。
郑宛如在人丛里,不住冲陈晚荣使眼色,陈晚荣微微一笑。郑宛如旁边的高渐死盯着陈晚芝,眼睛特别明亮,他和陈晚荣谈得来,再次见面,自然是高兴了。波期人胡大可也是一脸的惊喜。
徐坚清咳一声,就要介绍陈晚荣,陈晚荣挥手阻止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陈晚荣,是炮兵将军!”
炮兵的名头很响亮,要是不用这一身份,此次的效果会有多大,还真说不清楚。
话音刚落,生员们就炸锅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他们就是冲陈晚荣来的,听了这话,能不议论纷纷么?
“我久闻国子监的大名,早就想来一睹各位的风采,只是没有时间,今天,我终于有空,与大家见上一面,幸何如之!”陈晚荣的开场白一完,话锋一转:“我刚刚进来,听到有人说我是来挑人,为军器监挑人,你们别听他们胡说,我不是来挑人,我是来给大家伙送礼物!”
“这这这……”徐坚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眼睛瞪得象铜铃,下巴砸中了脚面。
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说陈晚荣要来国子监挑一批人去军器监做工,陈晚荣却说来送礼的,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徐坚尽管学富五车,也不得不糊涂。
惊讶的还有郑宛如,明明是陈晚荣亲口告诉他要来挑人,现在,陈晚荣又当众否决了,这也太出人意料了。郑宛如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滚圆,恨不得冲上来问个明白。
他身边的高渐一脸的失望。
司马承祯和叶天衡素知陈晚荣办法多,他如此说,必有所图谋,静等着瞧好戏。
“陈将军,是吐蕃人的弯刀么?”
“是吐蕃人的头饰么?”
陈晚荣刚刚从吐蕃归来,吐蕃人的弯刀、头饰这些东西拿来送人正合适不过了。生员想得特别美好,然而陈晚荣说的却是:“青稞酒,你们要不要喝?”
“要!”有生员好酒,早就听闻青稞酒的甘美,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
更多的却是持重,想弄明白陈晚荣的意图再回答。
“想喝?去吐蕃吧!”陈晚荣回答得很干脆。却引来一片轰笑声,气氛骤然活跃。
陈晚荣接着道:“吐蕃有很多漂亮的女人,能歌善舞,酒量也不错。既可以陪酒,还有歌舞欣赏,你们要不要去找上几个?”
读书人向往的就是权势名利,有了权势名利就可以享乐了。对于读书人来说,享乐不叫享乐,那叫韵事,叫雅事。陈晚荣所说,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只是不能当众说出来,很多人眼前浮现出吐蕃女子柔媚的身材,还有含羞欲嗔的丽容。
这话很不着边际,徐坚听得不住皱眉头,想提醒,又不大好说,只能静观其变了。
陈晚荣脸一肃道:“我的礼物不是金银,不是财宝,但是,你有再多的财宝,你也买不到!就算你家里有金山银金,你也别想得到!”
国子监里的生员,除了少部分从民间选来,更多的是世家出身,这是南北朝开始的门阀制度的结果,他们家里有的是钱,有的是权,在他们眼里,钱是万能的,就没有钱不能买到的东西,对这话不信,有些人不住摇头。
“我送给你们的东西叫做见识!见识为何物?不是你在书本上能学到的,也不是花钱请来的先生能教你的!不信,是吧?好啊,我们马上就来验证一下!”陈晚荣从炮兵手里拿接过一张纸,一阵晃动,道:“这是一张纸,你们谁能给我变出一朵花?”
“不可能!纸怎么可能变出花?”生员们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