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年花锦城不复,满地血骨已成灰。
苏冉安捂着肩膀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看着一轮皑皑白骨消失在大火中,顿时怅然若失。
明易柏咬着一根木棍,突然朝她打来,掠过耳际,身后一个女人拿着刀朝向苏冉安的脖脊处。
一棍子打在她的正额间,晃了一下,手上的刀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抨击声,那女人倒地不起,嘴角还浮着一丝冷笑和讶异。
苏冉安回眸哗然。
直勾勾盯着那抹弧度,眸底渐变,冷笑什么?
冷笑我当初不该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出于好心将你从那群男人手中救下你,让你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回报吗?
苏冉安站在她面前,半响,手中长剑执起,朝那女人狠狠劈去,一条蛇不知何时张着嘴直接被打飞出去。
明易柏飘在苏冉安旁边,飞快撞向她的左肩,将她撞倒在地。
一把利刃擦着喉咙而过,苏冉安脸色青白,侧身翻滚,嘴唇紧抿,脚边的破烂藤椅顺力踢飞。
两把利刃将藤椅一劈为劈,来者一个是蒙着面纱,双眼阴翳,身材高挑,肌肉清晰的男人,另一个是带着鬼脸面具,神情淡漠,身材修长的女人,两人冷冰冰的把苏冉安和明易柏望着。
苏冉安抿着唇,在这两人面前他们逃不掉,而这两人的目光,居然可以看到明易柏,她能活到现在,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无人看到明易柏。
“我等奉城主之命将鬼魂带离恶人城,他出城后,他的两魂自会归位。”那女子声音冷淡,说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城主有令,鬼魂便止此处,往后之路,便由你独自前行,两年后恶人城大开,你可以自行留去。”面纱男语气冰冷。
苏冉安面上还是淡淡的,也只明易柏能陪着自己到现在,已是极限,轻点了点头。
侧目看向明易柏,带了一丝轻松道:“你带着小米跟他们走吧,等我出城,我再去寻你。”
“鬼魂速速与我等离开恶人城,凡人不得离开。”那男人眉头一锁。
明易柏摇了摇头,身子往后移了些。
两人握着剑的手紧了一些,这鬼再不老实,只能就地除掉。
苏冉安自然看到他们眼中的杀意,抬起手,一只手收回袖中。
她转过头来,眼眶里染上迷蒙,单手点着他的眉心,有些疲倦地说道:“我会照顾好小米的,你先到外头寻找拔佛印金剪的办法,好不好?”
明易柏还是摇了摇头。
“你相信我,我可以的,你在外头混好了,我和小米一出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苏冉安轻笑了一声。
明易柏犹豫着,点头,行至两人面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眶里,两行黑血流了下来。
看着两人一鬼从眼前消失,苏冉安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白雪皑皑,心顿时拨凉拨凉的,疾跑离开此地,往后只有自己和小米,更是如履薄冰。
又是一年过去。
苏冉安东躲西藏地一走拐七拐八的回到树林里,刚到藏身的山洞前的大树下,便看到远处一个人影晕在洞口前。
苏冉安不敢靠近,抱着树干往上爬,现在背面,定睛看了看,看这个人一身纯白衣衫打扮,胸前被鲜血染红,身姿曼妙,是个女人,细看姣好的脸如同浸入冰雪中,白的渗人。
苏冉安想着前二十来个恩将仇报的人,咬了咬牙:“不是我不救你,是你们太恶毒了。”
眸底划过犹豫,纠葛,半晌。
山洞中一只小白虎跑了出来,苏冉安眉眼一跳,这小东西怎么跑出来了,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怎么办?
无奈走过去,低喃着。
“不是我要救你,是你刚好晕在我洞口前,挡着我路了。”
洞口下方有数百条甬道,只有三条通向他们藏身之处,这是苏冉安和明易柏这一年来,日以继夜挖出来的。
正所谓狡兔三窟,他们没有三窟,只能堵死别人进来的可能,给自己多两条生的机会。
好不容易将那昏迷的女人整到山洞里,已是一个时辰后。
随意扔在原本应该明易柏睡的简易床上,给她伤口撒点止血粉。
回到自己洞穴,明易柏的女儿小米还在沉睡,依旧是婴儿的模样,苏冉安拂去额间的冷汗,右臂一阵无力。
小白虎眼底流露出悲伤,跑过去蹭了蹭苏冉安的膝盖,一跳到床上,企图苏舔着她的伤口。
苏冉安一手把小白虎揽过,按在怀里,喃喃道:“这可不兴舔,一不小心整个病毒感染,可真要了命了。”
小白虎在她怀里挣扎着,只露出一掌巴掌大的脑袋,额间的几缕小金毛颤动着,苏冉安拍了拍虎脑袋,轻声道:“我包扎伤口,你把药箱拿过来。”
小白虎从怀里跳下来,整个眼圈红了一片,咬着药箱,又跳回床上。
苏冉安眸色里有些自豪,这小白虎有灵性得很,手往柔顺的虎背上一抚,简单享受一下撸猫的快乐。
小白虎张开大口,一个拳头塞了进去,哽住,半晌,舔着苏冉安的手背。
“真乖。”苏冉安眉眼弯弯,眸里浮现出几丝怀念,不知道奥奥跑哪里去了。
她和苏念希破了八门阴阳阵后,在金翅鸟身上时,便听觞瑟说,奥奥在突遇机缘,若是成了,就可以变幻人身了。
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修炼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
小白虎看着她,许久,才咬着药箱一股脑扔到她怀里。
苏冉安回过神,摸了摸它的脑袋,脱下上衣,伤口上的血肉已经向外翻转,入目的骨头上有一道刀痕。
不止肩膀上的伤口,前胸后背几十道划痕,有些伤得深,疤痕都突了出来。
咬着布帛,将上方的腐肉割掉,苏冉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不是额间和背后冷汗瞬间冒出,都要怀疑割得是不是她自己的肉,可见这一年里,她遭受的莫大伤害。
血顺着凝白的臂膀,流过斑驳的疤痕,滴在地板上。
颤抖地将止血粉撒下,脖颈青筋暴起,连带着太阳穴都疯狂跳着,被布帛堵住的嘴里传出闷哼声,小白虎紧张得只能眸底带红看着她。
半晌,苏冉安吐掉布帛,拿出绷带缠绕上去,小白虎咬住另一端,一人一虎倒也配合默契,更快臂膀上的伤口被包扎好。
恶人城已经下起了鹅毛的大雪,苏冉安今日不会再出去,将今日寻找到的食物从百宝袋里拿出来。
一大瓶牛乳,够小米喝三天了,换好里衣,拿出三个包子,三个野果放在桌子上,小白虎挤进她的怀里,蹭了几下。
“小白,你吃两个包子,两个野果。”苏冉安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今天看家辛苦了,明天寻个地方把今天打的兔肉烤了给你吃。”
小白虎啃着包子,直点头。
苏冉安眸底溢出一抹笑意,这小白虎真有意思,明明是食肉动物,却不吃生肉,只吃熟肉。
若不是小白,她怕是无力支撑到现在,想到她和小白的相遇,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