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报纸上的新闻又何尝不是呢。黑与白,善良和邪恶,都能妙笔生花任意涂抹,公众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让你看到的而已。
前些天,天使院病患孩子死亡事件闹的满城风雨,又有小道消息说蔡国珍涉嫌侵吞善款,可是忽然那天使院烧光了,还烧死了那么多孩子,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叹息一声:“可怜的来。”
而现在可怜的蔡国珍正搂着一个粉粉白白的小女孩,向记者们哭诉着。
“这孩子太可怜了,她是来沪城看病的,父母都葬身火海,只剩下她一个,我已经发誓,一定要将这孩子的病看好,将她养大成人。”
墩子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呜呜呜哭起来:“爸爸啊,妈妈啊,安琪要回家,安琪不想在这。”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哭泣的小女孩,这孩子长得真好哭起来都那么好看,哎,看的太心酸了。
“天使院是我和绿叶会同仁们十年的心血,现在付之一炬,我想过要重建,但考虑再三,还是这孩子的病比较重要,所以我今天请大家来是做个见证,我要倾家荡产为这孩子看病。”
本来场外围了几个受了池鱼之殃的人家,一窝蜂的冲进来,想在记者们面前逼着蔡国珍赔偿他们受到的损失,哪晓得蔡国珍上下嘴皮一碰,竟然要请倾家荡产给那孩子看病。她倾尽所有了,那咱们可怎么办?当即有人喊道:“不成,我们都是因为天使院受了牵连,你的钱应该先赔偿给我们,怎么能给这孩子。”
蔡国珍抹着眼泪:“可是这孩子的父母死在火场,她已经是孤儿了,还身患重病,你们怎么忍心剥脱这孩子唯一的希望。”
烧的房子是别人家的,刀子割不到自己身上时候一切都是无所谓。记者们都是一群隔岸观火的人,看着那一窝蜂冲上来的街坊四邻,各个皱着眉头满眼鄙夷:真是引车卖浆群氓一点爱心都没有,这个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又这样可怜,失去父母还身患重病,你们竟然只想着自己的赔偿,民智未开啊民智未开。
蔡国珍抹着眼泪:“各位是天使院的街坊邻居,也该知道我们天使院是个福利救助机构,遭受到这样的灾难已经够可怜了,你们怎么忍心合伙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样吧,我就在这里求各位记者,帮我登个启事,我愿意下半辈子挣来的钱都赔偿给诸位邻居,但是现在首先要把这孩子的病治好,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蔡国珍看着众人语气煽情,“大家也都是有儿女的人,你们看看这个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你们忍心再夺走她的健康吗?”
众记者也跟着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生命权是第一位的,这是最基本的权利。”
这些街坊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被蔡国珍这么一说,面面相觑,觉得她说的也对也不对,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一个女人喊道:“什么生命权,我们的生命权呢?我们被你连累的什么都没了,让我们去街头要饭吗?”
“对啊对啊。”
蔡国珍满脸无辜:“可是,这个孩子马上要病死了呀。你们就算是要饭也是能首先活命的对不对?”
谁见识过这么无耻的人?偏偏那些记者都是过去从蔡国珍那得到过好处的,又都自认读过大学,高人一等,哪里看得起这些市井小民,有人呲之以鼻:“到底是民智未开,愚弱的国民,做事只想着自己,没有一点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到处都是这样的国民,我们的国家怎么可能发展起来!”
“对啊,对啊,你们真是目光短浅,全无一点善良心。”
“救救国人的良心!”
叶限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差点将刚喝进去的豆浆喷出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报纸上刊登了蔡国珍抱着墩子的照片,她在记者会上声泪俱下说一定要尽全力救安琪,只有安琪活了下来,这是上帝赠给她的礼物。
接着都是笔锋一转,说什么水火无情天使院被烧毁,十多个孩子葬身火海,周围的邻居不想怎么救助病患儿,反倒吵着闹着要蔡国珍赔偿,泱泱中华之优良品质岂容此等人玷污耶?
叶限将报纸拍在桌上:“看到没,这种报纸就是放屁放屁放狗屁,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这会叫嚣着什么生命权,生存权,怎么烧的不是他们家。”
萦萦试探着问:“其实起火的时候咱们都清楚,为什么没有帮忙不让那火蔓延开去呢?”
“嗯,你是内疚了?”
叶限横她一眼。
萦萦鼓起勇气道:“我是觉得真的可以拉那些邻居一把的。”
“那些邻居,你以为是什么好的?和天使院在同一条街上,每天天使院大人喊小孩哭,那几个看护出去买菜做的什么东西他们会看不到吗?他们哪个肯对那些可怜的孩子伸出援手?平时装聋作哑,真的大火烧到自己头上就哭天抢地,蔡国珍有钱,自己做的孽就自己去偿还吧?她是不懂,一群人忽然一无所有会做出什么,她高高在上太久,完全忘记了普通人的苦,那就让她尝一尝。”
叶限说完得意地扬起下巴:“现在该墩子表演了,萦萦,你的法术都施好了?”萦萦点点头:“绝对没问题,现在任何医院检查,墩子都会是心脏病。”
果然,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将检查报告交给蔡国珍:“这孩子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心室有缺失。”
“那……可以手术吗?”
医生叹口气:“很难,也许下不来手术台。”
“可是之前不是说可以手术来着?”
蔡国珍一心盼着安琪能动手术,因为用手术的名义可以筹到更多的钱。
“之前可能是误诊,还没这么严重,现在看过去的想法太简单,”医生双手一摊,“我也没有办法,就算是英国博士主刀,这孩子也难挺过去。”
“这样啊……”
蔡国珍装出一副推心置腹模样:“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给这孩子一个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手术吧。”
医生愣了一下:“蔡小姐,这个孩子维持保守治疗也许能活几年,要是直接上手术台,怕是……”
“总要给孩子一个机会,她叫安琪,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蔡国珍语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