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妈是在晚饭后遛出医院的。
护士过来换药,推门看人不在。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也就没当回事,等到晚上睡前查房才发现人一直没有回来。
桃妈用一块棉布头巾裹着头脸,也没有找黄包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街上走。
来到未寒时的时候她已经走到气喘吁吁。
她手里托着一个用厚头巾包着的东西,敲了敲未寒时的门。
“叶小姐。”
门开了,叶限站在门口。桃妈笑了一下:“我顺路来看看叶小姐。”
“不用了,这么晚早点回去吧。现在你最好在医院。”叶限声音冰冷,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桃妈也不生气,她打开怀里的布包,原来里面是一包糖炒栗子。
“还热乎着呢,叶小姐。”
她将栗子递过去。
“你走这么远的路就为了送我一包栗子?”
叶限问。
“是啊,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走在路上闻着炒栗子很香,就想着给您捎点过来。”
“那谢谢了。”叶限看着门口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桃妈转过身,看到未寒时的门关上了,门口透出里面昏黄的灯光。
叶小姐这样的人,一定会发现这栗子的问题吧?
桃妈这样想着,她是不相信叶小姐会对女儿产生什么威胁的,因为她不是一般人,世人不会入她的眼中,女儿这么说,不过是想挑唆自己两败俱伤罢了。女儿真是冷血自私到了极点,桃妈清楚,现在她已经是女儿的绊脚石,被人嫌弃,急于搬走,可是她又能怎样?叶小姐二十年相貌没任何变化已经很说明问题,她不是凡人,她所说的契约反噬一定是真的,自己无法自杀,没有办法给女儿让路。
她这些年在最底层生活挣扎,人情世故和人心都看的明明白白。
“送来一包栗子?”召南看着桌子上的纸包,打开后拿起一颗闻了闻道,“她真以为可以毒死你?”
叶限笑了:“这女人没有这么狠的心,若真有这种魄力。当初也不会被丈夫输掉,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叶限说着剥开一颗栗子,扔进嘴里,“
“毒药当米饭吃也没问题,你要不要吃点。”
召南摇头:“我不喜欢吃毒药。”他好奇地看着叶限:“这是什么毒药,尝出来了?”
“应该是一种植物毒素。我吃出一点淡淡的苦味,有点像夹竹桃花香,应该是从夹竹桃根部提炼出来的毒药,桃妈还挺厉害,这毒药她不知藏了多久,大概是准备给自己用的吧,但因为签约她不能自杀,永远不能自杀。”
“所以就拿来给你吃?好主意。”
召南冷笑,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愤怒,这个老女人怎么想着要毒害叶限?
叶限摇头:“不,她既然看到我二十年没任何变化却不出言询问,说明这母女俩都是聪明人,给我吃毒药她是不敢的,我想她这么做,大晚上巴巴地跑来专门送给我毒栗子,目的是激怒我,借我的手了结她自己的生命,她不想活了,又因为契约不能自杀。仅此而已,真是可悲的女人。含辛茹苦忍耐到现在,只求女儿一世安好,当然做人都会有点私心,她也希望能从女儿那得到一些安慰和补偿,在发现现实残酷后又一心求死想解脱。”叶限说到这里,忽然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就不懂了,桃妈这一辈子一直为女儿活着,她自己在哪里?”
召南叹口气:“这就是一个母亲吧,她内心中的那个自己,那点自私,在面对女儿的幸福时都可以抛弃。”
“一个这么无私为女儿的母亲,却生了一个极度自私的女儿。真可真是滑稽呢。”
潘丰年锁好车门,刚走上台阶,忽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接着他觉得下腹部一疼,噗嗤一声那人已经将一把刀子用力扎入他肚子上。
公寓大门口的淡淡灯光下,他看到那人用头巾捂着头脸,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和药味的混合气息。
他指着那人:“是你……你为什么……”
桃妈见一击而中人却没死,站着不倒还能说话,她想拔出刀子再给他一下,可双手发抖,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她吓得转身就跑。
公寓管理员在大厅里听到外面有异样,开门来看,见到潘丰年一身血,拔腿就要去追那逃跑的凶手。潘丰年叫住他:“不要追,先送我去医院。”
小桃红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讲潘丰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在医院输液观察一段时间。
小桃红点点头,说道:“多谢医生救我先生。”
“这都是应该的,桃小姐,不要太担心,问题不大的。”医生低声安慰。
问题不大吗?
小桃红走进病房,关好门,俯下身看潘丰年。后者脸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看清凶手是谁了吗?”
小桃红低声问。
潘丰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咧:“你对林太太说了什么,她要我的命呢。”
“抱歉,你也是知道的,父母都是爱自己儿女的,她是为我出气吧。”
“算了,一还一报,是我欠你的。”
潘丰年伸手紧紧地握住小桃红的手,柔声说:“这件事我会隐瞒下来,从此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夫妻一体,一定会幸福的,你说对不对?”
“对啊。”小桃红笑了,“真是好主意,好好过日子,怕是以后要我好好地给你出钱出身子,赔人赔睡吧,真是打的好主意。”
“不要这样说,就算你和我离婚,就能找到比我更强的吗?”
潘丰年叹息道:“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秘密我自然会帮你掩饰,挨了你母亲那一刀我都能忍下来,何况别的。我这人只维护自己人,若是咱们离婚,我能不能忍下那么多事就难说了。”
“对,所以我不会和你离婚。”
小桃红看着丈夫苍白的脸,笑容甜美:“我宁可为你守寡,还能赢个好名声。”
“你……”
潘丰年看着小桃红忽然从手袋里掏出一个针管,一把扯下输液管套在那针管上。
然后她压低声音问:“你知道空气针是什么吗?”说话间针管内的空气已经被推进输液管。
潘丰年呼吸急促起来,张大嘴巴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小桃红得意地看着他,接着将输液管插好,这才装作将惶失措的样子拉开门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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