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来了？”
汪川头疼的看着赵安。
“你以为我做导演的天分怎么来的？”削着苹果的赵安反问，“我从小就在我爹的剧组里学来的好吧！我必须坚持学习，一切的成功背后都没有多么任何轻松，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明白个头。”
汪川没好气道。
“真的！”赵安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长长叹息，“我这几年电视剧拍下来，是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也不好说是什么，就是那种到瓶颈的感觉很怪，所以才再来学习的啊。这次拍《大宋少年志》你应该知道，我晚了一个星期才杀青，就是因为好像自己有了强迫症，看拍好的镜头总觉得哪哪儿都有问题，要一遍一遍的拍，但你知道，拍电视剧其实也不需要太讲究这些……”
赵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汪川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智障。
“想拍电影你直说——”
汪川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就被赵安抓了过去。
“可帮了大忙啊！川哥！”
赵安差点儿涕泗横流，夸张得哥都喊上了。
“你不知道，安航那人真的有毛病，青川这么大一家公司，拿钱拍几部电影多简单，他是非安排我去拍电视剧——”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他安排你去拍网大？”汪川直接打断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又甩了甩，“而且你凭什么歧视网大？”
“额……网大跟网大能一样吗？别人跟你也不一样啊！”赵安拍着马屁，“而且那是以前啊，月初他们青川拍的那部网大不是急着上了吗？结果就评分3.7，一片恶评，这还是大力宣传准备搞个头炮响的前提下，能不能勉强回本都不好说。”
“你们青川，”汪川纠正他，“不过你们安老板有毛病是真的，拉一套卖情怀的阵容，拿出来的东西连情怀都卖不好，拍得那么糙，那么急着上，拍了一个月都不到吧，钱都花到宣传上了，真以为网大是随随便便就能捡钱的。”
汪川关注青川这个扑街网大的原因，就是《神探》大概率也是扑街的。
现在青川自己的先扑了，到时候汪川的《神探》也扑街，就很尴尬……
“是啊，他什么都不懂，”赵安继续叹息，“反正现在原本准备明年要上的几个电影项目全都停了，又回头抱着电视剧。其实之前川映也是，不是一直在电视剧圈里打滚儿，能压那么多回款现在这么难吗？”
比起电影，做电视剧的好处是更稳定，不过坏处就是回款周期更长，日常经营稳定的时候回款周期稍长不是太大的问题，可一旦因为意外面临流动性危机，也就更难扭转局面了。
青川持续到现在的问题，就是依然在为于幻海突然的去世买单。
实际上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爆发、流媒体视频网站发展起来之前，以川映为代表的很多电视剧圈的大老们是都进行过往电影领域发展的尝试的。
因为当时电视剧的主要承销方还是电视台们，但是为了规范市场，上边出台了一剧两星的政策，就是一部电视剧最多只能同时在两家上星频道上播出。
这项政策极为深远的影响了国内的电视剧行业。
电视剧台播版权能卖的价格大幅下降。其实在某方面讲，它也可以说是上边针对明星高片酬的一次限制尝试，因为电视剧的制作成本会因为收益的锐减而被压缩。
它虽然利好腰部电视剧出品公司，但对川映这样的龙头公司来说，是真的像是当头一棒，川映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进入电影领域的尝试。
然而，一剧两星政策气势汹汹的前来，却适逢流媒体视频网站的崛起，财大气粗的互联网大老们在恶劣的竞争之下，用极短的时间就取代了卫视，成为电视剧的主要买家。不仅价格高，回款也比卫视更快，再加上政策的限制，卫视彻底让出了电视剧市场的主导位置。
川映这样的公司日子又比之前更舒服了，又没了锐意改变的决心。所以川映一直到现在换成青川，虽然每年也有几部电影出品，但主战场依然在电视剧领域。
——明星片酬也限了个寂寞，反而膨胀得更加迅速，两三年后就有人单部剧拿过亿片酬了。
这项政策也导致国内精品电视剧出品数量的断崖式下滑。
卫视买剧更加慎重，视频网站钱给得太容易并且按照互联网的逻辑买剧，电视剧出品方们就更倾向于制作现有成功模式的剧，尝试新类型剧目的意愿和必要都大大降低。直到近两年视频网站的红利期过了之后，情况才开始有所好转。
现在安航想要完成青川的对赌协议，再次进入风险更大却回款更快、更容易出现黑马拿到意外之喜回报率的电影领域确实是一个无可奈何，但也十分正确的决断。
比如汪川刚好给他他表演的那一手，在风险更低的网大上拿到惊人回报率的奇迹……
联合那批港星拍网大是安航计划的开始，他后续的目标还是全面进军大屏幕。
就是没想到出师未捷，第一部网大就扑街了……
估计等汪川《神探》扑的时候，安老板就彻底没信心了……
其实安航这人，他的这些动作都是很正确的，汪川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也是很佩服的，但就是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你对青川的财务状况还挺了解。”
汪川对赵安一个导演能关心这些还是很意外的。
“我在财务那里有眼线啊，我天天算着要从青川走人，会被他们要多少违约金呢。”赵安扯着澹，“我天天也在想来投奔你啊，但现在不是走不了吗？就只能指望你了。”
赵安眼巴巴的看着汪川。
其实以赵安现在业内的名气，不会没人愿意投钱给他拍电影，但他现在身上的符号是电视剧导演，别人那里给不了他好的电影项目。
现在安航又把青川明年的电影项目都停了，后续会如何调整还不好说，赵安就只能来找汪川了。
而且还是拿着《大宋少年志》的后期制作要挟……
“我有部电影剧本最近快写好了，你如果能立刻起身回去做《大宋少年志》，你的下部戏就是这部电影。”
汪川对赵安妥协。
不过这个项目汪川不准备让山海做，得让安航掏钱给他自己公司的导演赵安练手。
赵安之前拍过的那部《彗星》真的看不出来太多东西，拍惯了电视剧能不能拍好电影是真不好说。
安航要是不愿意，就拿出去找别人投钱做……企鹅应该是愿意的。
“我就知道川你一直记着我点化你演技的恩情啊！”赵安几乎泪目，“不过能不能再等一分钟？”
“嗯？”
然后汪川就看着他飞快的削完了那个苹果，又把苹果塞到汪川手里，最后郑重的跟汪川握了握手，才飞快的run了……
让汪川也松了口气。
“他跑那么快干什么去了？”
赵年槐过来问。
“坐飞机回去拉……”
汪川没讲完。
毕竟是大明星，口型意思下得了。
“……”
赵年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走之前他让我把这个苹果交给你，他说自己想关心一下你，但不是很好意思。”
汪川再把苹果塞给他。
“……这小子。”
赵年槐欣慰的笑了。
把赵安打发走后，汪川又能欢乐的拍戏了。
稍微有些不太欢乐的，是这几天要拍夜戏，经常要熬到半夜，让汪川稳定了不知道多久的作息彻底混乱了，每天醒来都有一种疲惫感。
“阮秋水明天进组，不知道她的状态怎么样，我们现在的进度还是很紧，所以为了让她能快点进入状态，你要多费些心思。”
收工的时候，神色有些担忧的赵年槐走过来叮嘱汪川。
“肯定不会影响拍摄的。”
汪川让他放宽心。
“嗯。”
赵年槐又拍了拍汪川的肩膀才离开。
赵年槐想看汪川的笑话不假，但也是真的有些担心影响进度。
他其实原本并不赞同阮秋水来演霓凰郡主，汪川和阮秋水与那些剧组夫妻不同，是真正谈了两年多的，在一起拍戏太容易出问题。
不过这个人选是汪川提议的，阮秋水也答应了下来，金主企鹅爸爸更想要这个噱头，他也不好强行反对。
汪川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每晚都能欣赏到夜色也不错，就像今晚的月亮就很亮，周围没有太高的建筑，夜空就显得特别大，还特别干净，再加上凉爽的夜风吹来，总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在京城的时候，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夜空。
汪川在酒店门前抬头感慨完，正要走进去。
明亮的车前灯照了过来，有些晃眼。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门口停下。
拉开车门的声音在夜间清晰可闻。
车门没有被立刻推开。
有阵夜风再次吹过，把酒店门前花坛里的灌木吹得哗哗作响。
最近汪川的空闲时间其实并不是在写剧本，而是为了提高文学素养在看诗。
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宋词。
白天刚好看到苏东坡先生的一句词，应该就是在这种夜晚写的。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汪川。”
她推开车门走下车后，才摘掉墨镜，脸上澹澹的笑容如预想中的那样得体。
一切都很得体。
除了声音稍低。
凌晨半夜为什么要戴墨镜这种问题，汪川暂时没找到答桉。
因为汪川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开口。
“阮秋水。”
……
望穿秋水超话。
【速报！秋水姐姐已经进组啦！大家可以组织一下去探班了！在这条微博下提名一下送什么礼物吧！畅所欲言。】
“当然应该送结婚戒指。”
“感觉进不去吧……”
“大半夜的发帖子……小何是真的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证信息早就暴露了出来，让秋水姐姐的行踪被精准追击了吗？”
“真的？？？现在赶去当群众演员来得及吗？大伙儿有没有渠道。”
“照片呢照片呢照片呢照片呢？又被私吞了？？”
“我觉得就上次那个‘是我’海报大赛的冠军作品制作几个易拉宝送去吧，我们线上随便怎么嗑，线下还是应该含蓄一些……”
——“你这也不含蓄啊，不如直接做p好的结婚照。”
——“上边真是假粉丝，油厂假漆里明明有正版结婚照。”
“拿着油厂假漆的海报去就行了吧。”
“探班还是送吃的比较好吧，我们可以给剧组送韭菜盒子啊，这个谐音他们肯定能懂！！！”
——“……”
——“半夜饿一下表示尊重吧。”
……
“……笑得这么开心。”
进房间之后，小何还是没按捺住吐槽的冲动。
如果说之前跟汪川分手后的十个多月时间里，小何眼中的阮秋水就像彻底干枯被压成了标本的花，刚才在车里看到抬手遮住刺眼车灯的汪川后，标本就像是突然被福尔马林泡开了一样，变得栩栩如生，宛如回到了最巅峰状态。
但也只是宛如。
因为汪川都跟杨雪稚在一起几个月了啊……
花还是那朵枯死的花。
汪川对这朵花来说可不是什么神水，他只是福尔马林。
“我最近的心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阮秋水疑惑道。
“现在特别开心。”
小何翻了个白眼。
“几个月在家里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马上开始拍戏我当然特别开心。”
阮秋水解释。
“汪川。”
小何不绕弯子了。
因为现在的阮秋水终于让小何确认，汪川这个深坑阮秋水还会再栽进去。
汪川就是已经跟杨雪稚分手了，他也不配。
更别说不仅没分手，还恶心得要死。
天天暗戳戳的用什么《甜蜜蜜》、《粉红色的回忆》那种歌秀恩爱……想想就要yue了！
“哦，汪川。”
阮秋水重复了一遍，别的什么也没说。
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点儿变化。
“他不是专门等你的！”
小何恨铁不成钢。
“巧合？”
阮秋水语气带着一丝疑问。
“巧合。”
小何重重点头。
“巧合。”
阮秋水笑得更开心了。
……小何想取出行李箱里的那把剑给自己来一剑，但又感觉自己就是死了也影响不了阮秋水。
真的无药可救了。
不如寄希望于世界毁灭，可能发生的概率还要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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