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遗漏陈番口中的海城二字,昨天晚上,夜墨沉所有的不寻常,还历历在目。
朱七七听见自己的声音,极端的紧绷艰涩:“那真正的肇事司机,是谁?”
“是夜念。”陈番低咳了一声,道:“您今天就可以带你的父亲出狱,我们会尽快,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朱七七眨了眨眼,眼眶干涩,她的动作做得很艰难:“那个人的名字,是树叶的叶,还是夜晚的夜。”
陈番沉默了一下:“夜晚的夜。”
朱七七在警察的陪同下,去了德江镇郊区的监狱。
寒风凌冽,朱七七站在紧紧关闭的监狱门口,听见一旁的警察说:“朱小姐,您父亲马上就可以出来了。您待会不要哭,他看见你难过,想必心里更加不好受。”
朱七七胡乱地点头,朱沆要出狱的消息,暂时压制住了她心头各种纷乱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监狱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朱沆今年已经六十有四了,可以相比同龄的老人,他显得更加衰老。
一头发白,脸色沧桑。
他穿着一身许多年前的旧衣裳,在看见朱七七的那一刻,眼底有凶光流露。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眼前这一幕,朱沆会在第一时间,对唯一过来接自己出狱的朱七七大打出手。
他抬起手,一个耳光扇在了朱七七的脸上,朱七七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一时间,她竟然是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楚,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一旁,有警察劝告:“朱先生,请你冷静一些。”
朱沆没有理会,骂骂咧咧地开口:“你这个赔钱货,你还来看我干什么!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教猪教狗都能教好,可是你呢,你连狗都不如,你没有良心!”
朱七七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向朱沆。
很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爸,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我为什么这么说你,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朱沆目眦欲裂,恶声恶气地说:“这些年,你不回来看我一眼,连一个口信都没有这也就罢了,你竟然和夜家的人混在一起!”
朱沆之所以知道朱七七和夜家有联系,是因为昨天晚上,夜念过来找他了。
夜念给他出了一笔不小的封口费,让他不要在外面提他是被冤枉入狱的。
当时在交涉的时候,夜念说漏了嘴,对朱沆说:“你就当报答夜家这么多年对你女儿的抚养吧!”
朱沆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些年,都和陷害自己入狱的人家相处。
怎么能不气?
朱沆气得想要呕血。
可是朱七七的在听见朱沆的前半句话时已经震惊了,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朱沆后面究竟说了什么。
她喃喃重复,道:“连一个口信都没有?怎么会呢?我明明每隔半个月,都给您寄信的,是您自己说......说您不想见我。”
朱七七一边说着,一边潸然泪下。
朱沆在没有入狱以前,虽然脾气暴躁,照片可是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一直都是宠爱有加的。而如今,他再见面的第一眼,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当真是,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朱七七难过到了极点,
而朱沆听见朱七七的解释,只觉得是在狡辩。
他抖着指尖,冷声道:“信?哪有什么信!”
朱七七终于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她一遍遍地想,夜墨沉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她刚刚去到他的身边的时候,还是更早一些,早在她尚在苗红村的时候。
还有那些信,为什么朱沆会说自己一封都没有收到?朱七七想着她收到的那些回信,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迷局里,她身处其中,完全不知道真假。
朱七七的背脊上都是汗,明明知道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是她不敢细想。
而朱沆一直瞪着朱七七,此时她的沉默,在他的眼中就成了默认。
朱沆心头的火气越烧越旺,一张脸气得通红。
他伸出腿,就想要踹朱七七。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得逞。
余欢终于没有忍住,从暗处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步伐很快,一脚踹在朱沆的小腿上,语气却平静:“伯父,请你冷静一些。有什么话,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可以慢慢说,但是你不应该把气出在七七的身上,七七没有做错什么。”
朱沆皱着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
他在监狱里待了五年,之前的时间也时时刻刻都在外面工作,养家糊口。因此哪怕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他也几乎没有见过余欢。
可是余欢的话,到底让他产生了一点点的触动。
但是这份触动,完全不能抵消这些年受过的苦楚的怨气。
“你又是什么人,我教训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朱沆不耐烦地看向朱七七,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朱七七从地上爬了起来,余欢扶着她,语调关切:“伯父肯定是在监狱里受了委屈,所以才说这样的话,七七,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七七点了点头,一直都没有落泪的人,在看向余欢的时候,红了眼眶。
而朱沆看了一眼朱七七,之后冷哼一声,径自打算离开了。
朱七七想要追上去,被他喝止:“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跟着我!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当没有我这么爸。你就和夜家的那些人,好好过吧你!”
朱沆的这番话,无疑让朱七七的罪恶感攀到了一个顶峰。
她的声音哽咽:“爸......”
朱沆没有理会。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监狱门口是剩下朱七七和余欢。
傅瑾珩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打扰。
余欢看着朱七七脸上的红肿,道:“走吧,我带你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朱七七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余欢,我怎么有心情休息。这些年,原来我一直都活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