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意念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不能慌,他慌了,余欢要怎么办?
是白天,傅瑾珩拉开望居的窗帘,阳光落在他雅致的面容上,冷白如雪,没有一点点的血色流淌。
他看着窗外,一直毫无血色的面容,突然有了一瞬间的生动。
那是花园的中央,花色靡丽。
他开口,声音沙哑:“欢欢,秋海棠开花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
赵北砚听说余欢失忆,是在同一天的傍晚。
他回了一趟锦城,将余欢的生活用品都从小苑带了回来。
他偏执地,孤注一掷地想要将这个地方一点点复原成他们曾经居住的样子。
可是尽管所有人都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完全复原的。
赵北砚这般聪明,怎么会不懂,他只是不愿意承认,选择自欺欺人而已。
他归来的时候,西门澄站在小岛的入口,看着他,面色说不上什么情绪。
他说:“赵北砚,余欢失忆了。”
赵北砚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失忆了呢?
他回应西门澄的,是一个冷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失忆?”
西门澄的脸色不见怯懦异样,他平静地说:“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毕竟人的大脑,原本就是很精密的东西,一点点的状况,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更何况,她前几天受了这样的刺激。”
赵北砚的冷笑,一瞬间收敛。
他的眼眶泛红,一时之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扼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余欢失忆了,这说明,她忘记了所有人。那么是不是似乎就能理解成,他有机会了?
他这般想着,脸上有希冀浮动。
而此时此刻,余欢坐在靠海的窗台上,一身湖蓝色的裙装,头发被做成了精致的发髻。
她从来都不愿意旁人这般打扮她,可是如今她却这样的装束,乖巧地坐着。
赵北砚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只觉得手心又湿又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欢才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中是尚未褪去的迷茫,带着稚气:“你是谁啊?”
赵北砚的心,跳动的厉害。
他一步步靠近她,在余欢眉眼染着诧异的时刻,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你叫余欢,今年23岁。我是你的丈夫,赵北砚。”
余欢闻言,先是惊讶,之后便抱歉地说:“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赵北砚的笑意加深,温柔道:“不会的。”
余欢弯了弯眉眼,道:“我们以前,是不是感情很好?你看起来,似乎很爱我。”
“是的,我爱你。”赵北砚说得认真,他执起余欢的手,轻轻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我很爱你,爱愈性命。”
余欢的眼中,笑意未减。
赵北砚试探着,伸出手抱住她。
而女孩柔顺地靠在他的怀中,没有挣扎。
这一刻,赵北砚终于相信,余欢是真的失忆了。
直到后来一切的一切被戳破,赵北砚才不得不承认,其实当时,只要他稍微拿出几分平常的理智,余欢都不至于能够将他欺骗得这般绝对。
他只是太贪心了,那份触手可及的温暖,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割舍。
而余欢在赵北砚没有看见的地方,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敛。
她看向了门外的西门澄,那人站在那里,眼中是几分赞许和叹息。
余欢垂眸,没有再理会。
这是她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
后来的三天,余欢陪着赵北砚,在小岛里闲逛。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余欢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照顾着他。
她问他:“北砚,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的戏演得太好,赵北砚在其中,竟是没有察觉一丝丝的异样。
他说:“好。”之后,笑容缱绻。
余欢就像是一只被软禁而不自知金丝雀,她看起来,那么没有心事,无牵无挂。
赵北砚渐渐的,终于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想,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好,怎么也不能装出来吧?现在的余欢,明明就很关心他。
他这么想着,只觉得此生,从来没有这般幸福过。
余欢和西门澄商量离开小岛的这一天,赵北砚正在锦城替余欢寻找她所说的,像玻璃弹珠一样的,裹着糖粉的糖果。
他深陷在她表露出来的温柔之中,不能自拔。
而小岛里,西门澄看着面色冷淡的余欢,皱了皱眉:“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怎么做?”余欢的回答平静到了极点,全然没有这几天在赵北砚面前软糯娇憨的模样:“西门澄,我希望你明白,赵北砚的行为是软禁,我现在只是想办法离开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的是他。”
“为了你的丈夫,你很爱他?”西门澄皱着眉,眼中有疑惑:“赵先生的确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他是我见过的最深情的男人。”
余欢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之后,她才平静地说:“那是你没有见过阿珩,他让我从今以后见到的所有人,遇见的所有事,都不足让我惊艳。”
她说完,给了西门澄一个“和你说你也不懂”的眼神,将简单的行李放在自己的包内。
“等你走了,会把解药给我吧?”西门澄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揪着性命威胁。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余欢笑了笑:“我的蛊,没有解药。”
余欢离开苗红村的时候,蛮婆给了余欢几颗药。其实不过就是普通的药材,中毒的时候会手指痉挛,耳鸣头晕,不过毒性轻微,只要几天就会被分解。
但是余欢骗西门澄说,这些药有剧毒。蛊这个东西,原本就邪性,余欢这么说了,西门澄自然是害怕的。因此,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帮余欢的原因。
“没有解药?顾余欢,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西门澄登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就催眠了你一下,你不至于要我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