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沉听到这里,双手已经是攒起了拳头。
“母亲呢,母亲就任由他们这般糟践我的女儿吗?!”
奶娘呵笑一声:“老太太心里,怕没有什么比国公府的体面,还要重要的东西了。”
慕容鹤垂眸,过了片刻之后竟也是嗤笑一声:他可以为了家人抛头颅洒热血,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家人没拿他的儿女们当家人看。
“爹爹,要给姐姐报仇,”慕容珏仰头道。
慕容鹤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
已经冒着大不韪回来了,他便没想过空手回去。
“奶娘。”慕容鹤道,“我是无诏入京,虽是回来了却不好张扬,这段时间你且继续带着珏儿在丞相府住下,待我办完了自己要做的事。”
“再接你们离开。”
两人自是明白他要做什么事情,慕容珏比之前成熟的多,点头道:“爹爹放心,我绝不给你添麻烦的。”
看着他这样的懂事,慕容鹤心中却越发难受。
早知是这样,还不如让一对儿女跟他留在边关,即便是不懂规矩粗野又如何?
活生生的人,总是要比阴阳相隔要好上许多。
——
王永正这会儿帮得知那沈明芳拿着自家妹妹做对比给自己经营好名声,也是叫喊着要去炸了沈家。
慕容月道:“好啊。”
王永正:……
“啊?”
他当妹妹会跟爹娘一样拦着自己,最起码说一句这事儿倒也不至于把王家夷为平地。
“月儿,表哥知道你此番受了委屈,”王永正怕自己食言而肥,在妹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琢磨了一下才开口,“若是单你的事儿,我是责无旁贷的。可就怕我去找了沈家的麻烦,回头父亲又来找我的麻烦。”
慕容月道:“表哥想什么呢,我哪里叫你去真炸沈家了?”
“不过是觉得你那火铳,其实应该有个新的玩法才是。”
王永正不解的看着慕容月,慕容月招手,他附耳过来,而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还能……还能这么玩?”
“试试咯。”
慕容月双手背后,“表哥敢吗?”
王永正挑眉:“有何不敢。”
他理了理自己衣摆,又看着慕容月:“表妹做这样的事儿,公然和未来太子妃作对,你心里不怕吗?”
慕容月道:“我若是怕,早就死了。”
“他们那些人,惯会得寸进尺。”
王永正眉头蹙起,想着自家表妹作为一个庶女生在那后宅里,若非是吃了太多的苦,如今又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表妹,你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做来。”说完便大步离开。
他走之后,慕容月也回了院里。
慕容鹤并不想给侄女带来麻烦,也早已经将斗笠戴在了头上。
“月儿,你护我孩儿之情,三叔记在心里,日后若你有求,必定无不应。”慕容鹤拱手道。
慕容月抬头,亦发现了满屋的人眼眶通红,自是知道他们应该方才都哭过。
“三叔也不用感谢我,”慕容月道:“我早先多次挑衅慕容清,早得罪了她。”
“若非是因为五妹妹跟我走的近,也许并不会有此劫难。”
说到底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慕容鹤听她这番话摇了摇头,“你与芸儿是姐妹,情谊好又如何?”
“若这样说,我把孩子送回了这种地方,更是我的罪过了?”慕容鹤自嘲一笑:“其实我回来时还在想,倘若真是慕容清意外害死了我的女儿……是意外,我纵然在恨,又能怎么样呢?”
“不顾骨血亲情杀了她吗?”
“可当我瞧着国公府上下,都为了这桩名声,连芸儿的死都不肯报出来,甚至连一个错处,都不叫慕容清担时——”慕容鹤的声音开始咬牙切齿。
“我才知道,这个仇,我是必须要报的!”
慕容月眸子看向慕容鹤:“三叔要做什么?”
慕容鹤冷笑一声:“以彼之道,还失彼身罢了。”
“不可!”
慕容鹤:“月儿,你远来给我报信,又有这样一身功夫,我以为你和那些闺阁儿女不一样。”
慕容月看着眼前人:“三叔一身武功,不是慕容沉那样迂腐的只能接受家中荫蔽的人,也不是我爹那样的纨绔。”
“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老太太为的不过是体面,而三叔要的是五妹妹一个公道,要她死,还是您更希望她背负嗜妹的名声呢?”
慕容鹤咬牙:他自然恨慕容清,恨沈氏,也恨他大哥和娘。
女儿死于意外,可杀人凶手心中却连丁点悔恨和歉意都没有——他真这样半夜提刀杀了她,心中又能有多爽快?
“你有法子?”
慕容月道:“自然有。”
“三叔不妨再等些时日。”
——
沈明芳施粥施了三日,京城的流言就传了三日。
盖莫说慕容月舍得耗费千金,却没有慈悲心去给百姓施粥散药,这么一对比下来沈明芳名声自然更好。
便就是慕容月想要讨回名声,再去开棚施粥,兴许都会叫人说一句东施效颦。
沈明芳自觉狠狠甩了慕容月一耳光,心里正痛快无比时。
“臭死了!”
“我的天呐!这什么味!”
……
时不时有下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股熏天的恶臭味迎入了鼻腔,沈明芳立时用袖子遮挡住了口鼻。
连忙大步走了出去,“发生何事了,这味儿怎么臭?”
她才刚问出口,便有小厮跑进来一下跪在了地上。
“姑……姑娘!”
“门外有流民,给……给咱们家门口泼粪!!!”
什么?!
沈明芳大惊道:“你混说什么,流民,我才施给他们粥,他们来我沈家泼粪?沈家的家丁呐?”沈家虽没有爵位,养不了府兵,可家丁也不少。
一伙流民哪能是对手?
那小厮跪在地上,正要开口,便听一声巨响,紧接着一簇巨大的似是泥巴样的东西,从空中炸开,而后往众人身上迸溅。
这太突然,沈明芳连躲都来不及。
直至叫溅了一身之后,她手抹一下,几欲晕厥:这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