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正靠在窗边的四方榻上，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洒在他身上，让一贯严肃的帝王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皇后缓步入内，朝着他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元帝缓缓抬眸，却并未叫皇后起身。
这让原本有些窃喜的皇后，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她微微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泛着幽光的寒眸，吓得呼吸一滞，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皇上……”皇后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元帝却面不改色，声音冷清，“皇后可知罪？”
皇后心头一颤，“臣妾不知所犯何罪！”
元帝斜了眼皇后，将旁边小几上一本册子丢在她面前，“你自己打开看看吧，亏朕如此信任你父亲，没想到他竟纵容你弟弟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皇后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册子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跪行来到元帝身边，拽着他的衣袍，“皇上，此事一定事出有因，臣妾父亲断不会如此糊涂。”
“皇后的意思是朕冤枉你父亲和胞弟？”元帝轻笑一声，冲着外面喊道：“李福。”
门口伺候的李福闻声立即躬着身进来，“皇上，奴才在！”
“把人带上来，让皇后好好问问，看看朕是否糊涂了，连好坏也分不清。”
“是！”李福应下，转身离开。
不多时，李福便折返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不是皇后母家的弟弟南宫昭又能是谁。
南宫昭走进西次间就看见跪在地上的皇后姐姐，心里咯噔一下，颤颤巍巍下跪，“罪臣南宫昭参见皇上。”
“跟你姐姐好好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皇后亦是看向自己弟弟，眼底充满愤恨。
做事如此不知收敛，现下连她也被牵连了。
虽然皇上已经知晓他卖官一事，可要让他当着自家姐姐再说一遍，却支支吾吾不敢说第二遍。
“你倒是说啊。”皇后咬着牙，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卖官就够他们全家喝一壶，难道还要背上抗旨的罪名不成。
当真是混账！
南宫昭对上姐姐的眼神，心里顿时明白，不再犹豫的将自己卖官一事交代清楚。
末了，他才朝着元帝重重的磕了个头，哭着喊着道：“皇上，微臣是被人算计的，求皇上明察。”
“算计？你可要朕将那些买官的人叫来与你对峙？”
元帝微眯着眼睛，神情冷清。
“皇上……”
皇后见状，赶忙打断南宫昭的话。
“住嘴！”
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没有确凿证据，断然不会让她过来。
继续狡辩只会火上浇油。
皇后双手交叠高高举起，对着元帝郑重叩拜，“臣妾弟弟做出如此糊涂之事，臣妾恳请皇上重罚，以安人心！”
“姐姐！”
南宫昭诧异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个时候亲姐居然不保自己。
他卖官的银子，可是送了大半给她。
南宫昭心里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父亲说了，南宫家还得靠她！
她要是做不成这个皇后，南宫家也就倒了！
南宫昭暗自咬了咬牙，不再狡辩，跪在旁边等候发落。
元帝没有当众下旨降罪南宫昭，而是沉声说道：“此事交由大理寺主理，你先下去吧。”
“多谢皇上。”南宫昭心中一喜。
赶忙谢恩离开。
皇后也松了口气，交由大理寺处理，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等南宫昭离开后，元帝才让皇后起身。
“你也起来吧。”
“臣妾谢皇上！”
皇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走到元帝旁边的位置坐下，瞧见小几上青花瓷茶壶，当即倒了杯茶递过去。
“皇上喝茶！”
元帝瞥了一眼，正要伸手去接，李福忽然走到门口，低声提醒：“皇上，皇后娘娘，静怡皇贵妃派人传话，长音阁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请您过去。”
元帝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起身对着李福道：“摆驾！”
“是！”
李福躬身退后两步才转身来到御书房门口，高亢的喊道：“皇上摆驾长音阁……”
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皇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怒火。
放下杯子后，端着笑脸跟上元帝的脚步。
夜色悄然来临，阖宫上下都点着灯笼。
长音阁里，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坐在左边，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及其宫中贵人位分以上的妃嫔则坐在右边，上首的主位空着三个位置。
原本应该是四个，但太后还在休养，人太多不利于养病，便派人传话不参加除夕夜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洪亮的嗓音由远及近，一声接着一声传进了长音阁。
前一刻还在畅谈的众人纷纷起身，神情肃敬的看向长音阁门口。
不多时，元帝和皇后姗姗而来。
静怡皇贵妃带着众位皇子和后宫妃嫔齐齐上前，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见过皇后娘娘。”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也随即高声附和。
元帝一改方才在御书房严肃冷峻的神情，面带笑意走到静怡皇贵妃面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爱妃免礼。”
“谢皇上。”
元帝笑着颔了颔首，才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都起来吧，今天除夕，大家都不必拘礼。”
说完，他便牵着静怡皇贵妃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高处的主座，原本该和元帝同行的皇后也被落在了后面。
一时间静怡皇贵妃风光无限，皇后却只能强撑着笑意，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叶芷昔在下面看着差点没憋住笑。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公然打脸皇后。
看样子，自从太后出事后，皇后的身份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叶芷昔和荣澈坐在右手第二个位置，坐在第一的则是太子荣珏和他的两个侧妃。
作为侧妃，她们本没有资格出席，不过荣珏还没有娶正妃，皇后特意求了恩典，允许带她们入宫赴宴。
其他未婚配的皇子则按顺序依次坐在两人后面。
等元帝等人落了座，悠扬的乐声响起，一群衣着鲜亮的舞女鱼贯而入，在乐声中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