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昔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是大夫,又不是捕快,怎么查这些老鼠的死因。
更何况,偌大的皇宫有死老鼠也很正常,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好吧,死一只老鼠是正常,同一个地方死一堆老鼠就确实不正常了,而且还死在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
确实不难让人产生遐想。
“李公公,劳烦您让人把那些老鼠都清理了。”看着实在有些恶心。
“好嘞!”
李福低声应下,立即朝着看守那些老鼠尸体的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把这些老鼠都收拾干净,还有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在李福的威吓之下,众人纷纷低头离开。
很快,侍卫也将老鼠尸体全部弄走,除了一点点暗红色的血迹,别的地方和普通青砖石什也没有两样。
“李公公,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福上前答道:“回王妃的话,是卯时,皇上从云霞宫回御书房召见军机大臣商议国事的时候。”
“父皇几时离开御书房的?”
“嗯……亥时三刻。”李福想了想,说道:“皇贵妃身子不爽,皇上得知后就去了云霞宫。”
这么说来,死老鼠的事情是从亥时三刻到卯时之间。
御书房再往前就是宫门。
皇宫亥时准点落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进不去。
那么就是内宫的人,且是奔着元帝去的。
叶芷昔眉头深锁,心里有些可怜元帝。
殚精竭虑一辈子,到头来还要被人下毒暗害。
“李公公,您去陪着父皇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其实不用细查,看到那些老鼠死在一块她就知道老鼠是中毒而死。
至于地上有什么,就是她该查的事。
李福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芷昔,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王妃果然心思细腻,知道此刻皇上心里一定很难受。
“这里就麻烦王妃了,老奴告退。”
李福走了以后,叶芷昔也让旁边的侍卫都走了。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叶芷昔才进医疗空间拿了,满屋子的现代仪器,各种闪烁的电子屏,看得她都有点适应不过来。
她走进一个写着化验室的房间,里面有各种化验器材器具,拎着化验箱就离开了。
瞧见宫道上没有人,她立即带上无菌手套,又拿出拭子快速采集地上残留的血迹,放入试管中。
为了确保实验数据正确,叶芷昔采集了五个样本。
通过检验,五个样本中除了各种补品,还有慢性毒药的成分。
~
御书房里,元帝身着明黄色绣五爪金龙常服,大殿中央是刚刚进来的叶芷昔。
“你的意思是那些老鼠都是被毒死的。”
元帝语气平淡,似乎早已料到。
叶芷昔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漠的说道:“只要查一查昨夜谁到过御书房,就不难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只是父皇心中可愿意查下去?”
她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在元帝心里。
元帝:“……”
偌大的御书房安静得只听得见墙角的更漏‘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你先下去吧!”
良久,元帝开口,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
叶芷昔离开御书房,刚走没多远李福就跟了出来。
“晋王妃,请留步。”
“李公公,有事?”
李福躬身,“是,老奴有些话想跟王妃说。”
“有何事您说?”
李福瞥了眼宫道两边,瞧着四周无人才上前两步,压低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道:“其实,皇上已经查到昨夜皇后来过,所以……”
皇后?
叶芷昔愕然看着李福,“李公公,你的意思是皇后要对父皇……”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未免太大胆了,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您猜得没错。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先不要声张此事。”
“我明白!”
叶芷昔点头。
虽然皇后来过御书房,可这事到底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就这样拿下皇后只怕会引来前朝后宫震荡。
不如再看看。
叶芷昔拿出一粒药丸递给李福,道:“李公公,这药丸能解百毒,您拿去给父皇服下。”
李福双手接过,“是!”
和李福分道扬镳后,叶芷昔就去了静怡皇贵妃宫中。
此刻的静怡皇贵妃一脸倦色,靠在窗边的四方榻上,几个小宫女跪在榻前帮她捏脚。
瞧见叶芷昔进来,小宫女忙起身见礼。
“你们先下去吧!”静怡皇贵妃睁开眼睛,没看宫女一眼。
宫女躬身退出寝殿。
“坐吧!”静怡皇贵妃朝着四方榻另一边的空位颔了颔首。
叶芷昔依言坐下,随即就抓起静怡皇贵妃的手替她把脉。
“昨夜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只是染上的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确实只是染了风寒,还好没有咳嗽。”
把过脉,叶芷昔才放心。
“不过还是要好好调养,现在正是倒春寒,稍不注意寒气入体就麻烦了。”
静怡皇贵妃点头,问起了叶芷昔进宫的事。
叶芷昔没敢说有人想给皇帝下毒的事,笑盈盈看着她说道:“我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就进宫陪母妃说说话解解闷,母妃难道不想看见我。”
“你这丫头!”
静怡皇贵妃轻笑一声,讪讪然的摇了摇头。
“老三还没有回府吗?”
“没有!”
叶芷昔倒是不惊讶,荣澈除了去找国库库银,还要把齐有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是正常。
“本宫听皇上说他们只是在京城东郊,不该这个时候还不回。”
见静怡皇贵妃有些担心,叶芷昔拍了拍她的手背,暖心安抚。
“母妃,您就别担心了,王爷武艺高强,不会出事。或许是银子太多,在回来的路上耽搁也很正常。”
~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
新提拔上来大宫女红袖快步进入寝宫,站在珠帘外看着梳妆台前的皇后。
“娘娘,永宁长公主求见。”
皇后一顿,微微拧眉。
她来做什么?
“要不要奴婢出去……”
“不用!”不等红袖把话说完,皇后先一步开口,“让她进来吧。”
“是!”
红袖低声退下。
不多时,一身华丽的永宁长公端着一张笑脸走了进来。
“皇嫂……”
皇后笑盈盈起身,不等永宁长公主走过来便先一步迎了过去,“你怎么想着今日进宫,可是找本宫有什么事?”
对待永宁长公主皇后还是十分客气。
不仅仅因为两人姑嫂关系,更因为永宁手里握着一支五万大军。
这事就连元帝都不知道。
永宁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皇后笑了笑。
皇后会意,朝着门外伺候的红袖说道:“长公主喜欢碧螺春,去沏壶茶过来。”
“是!”
红袖俯身见礼后又看向寝宫伺候的宫女,才退后两步带着众人离开。
瞧着人都撤了,永宁长公主才收敛笑意,神情淡漠的看着皇后。
忽如其来的变脸让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本宫?”
“你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
永宁长公主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笑。
“御书房外昨夜忽然死了一群老鼠,这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情。”
“本宫知道。”
皇后有点摸不通永宁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怀疑她?
“那么一大批老鼠死在一块,皇嫂觉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皇宫爆发鼠疫,还是有人想下毒毒害某人,却因计划失败而大发脾气,导致毒物外泄?”
永宁一步步逼近皇后,越说声音越小。
“本宫……”
皇后刚想反驳,就瞧见永宁长公主脸上带着得意且笃定的笑容,否认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末了,皇后笑了。
笑容冷漠寒凉。
永宁什么都知道,否则也不会上门兴师问罪。
这件事情是她大意了,昨夜桑菊打翻有毒的参茶,就应该想到将地上的汤收拾干净。
没想到一念之差,竟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长公主这是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
永宁眉梢微挑,“你觉得皇兄查不出来?”
“你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脸色‘唰’一下变了,身子的力气仿佛瞬间抽干,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
眉目间满是害怕和惊慌。
嗤!
就这点胆量还敢谋害皇兄?
永宁鄙夷的看着皇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为什么?”
帮她那不就是想皇帝死,她是他妹妹啊……
皇后不解,却又不敢相信永宁,担心她是来替皇帝谈口风。
“这事跟本宫没有关系,你不要胡说。”
不能认,认了就完了。
“哈哈哈……”
永宁张狂的大笑起来,整个寝宫上空都是她的笑声。
等她笑够了,她才看向皇后:“皇嫂,我既然敢说,手里肯定有证据,要不要我去把昨天御书房值守的太监叫来问问,昨夜都有谁去过御书房?”
此时此刻,再多的辩解已是无济于事。
皇后:“你……想怎么样?”
“皇嫂,我要是你就赶紧找个替死鬼推出去以此打消皇兄心里的怀疑。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算皇兄怀疑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对你怎么样。”
“所以,现在就是比速度的时候。”
“桑菊?”
皇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桑菊,下毒的事除了自己和韩彬就只有她知道。
虽然现在多了个永宁。
“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冷静下来的皇后,很快恢复之前的端庄大气。
她抬眸看向永宁,唇角上扬,“说吧,想要什么?”
姑嫂多年,永宁的性格她多少了解。
不会做这种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她要得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久。
“皇嫂想多了,永宁并不想要什么,只是念在你我二人姑嫂多年,不忍心见你遭此大难罢了。”说着永宁也站起身,声音温和:“既然皇嫂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我就告退了。”
“我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就不久留。”
皇后拧眉,面上并未不悦之色,心里却对她这番话嗤之以鼻。
不是不想要,只怕不是时候。
永宁离开后,皇后就去见了桑菊。
~
叶芷昔在宫里陪着静怡皇贵妃吃了午膳才离开皇宫,头顶乌云黑沉沉的,好像即将有一场暴雨来临。
她在街上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来到一处巷子口,她当即闪身躲进去。
不多时,两个男人便追了上来,四处张望。
“奇了怪,人怎么凭空不见了?”一个清瘦的男人狐疑的嘟囔着。
另一个指着旁边的巷子说道:“会不会进巷子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清瘦的男人说道:“走,进去看看!”
巷子的另一边,叶芷昔早已经埋伏等候。
看见两个男子悄悄跟着自己进来,她当即握着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后面抵住一个人的脖颈,声音冷如罗刹。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脖颈处冰凉的触感吓得清瘦的男子猛地一怔,当即举起双手,求饶:“大……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另一个也被吓得不敢动弹,跟着求饶。
叶芷昔挠了挠耳朵,只觉得聒噪得很。
“行了,别喊,老实交代你们是谁?跟踪我做什么?”
“我们是忠勇侯府的下人,是老夫人让小的跟着您。”
北苑的老太婆?
她让人跟着自己做什么?
叶芷昔微眯着眼睛,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两人,也将抵在瘦高个男子脖子上的匕首收了起来。
“走吧,去见见本王妃的那个祖母。”
没了威胁,两人松了口气,立马跟上叶芷昔。
忠勇侯府,花园。
叶老夫人正在园子里散步,就见管家神色匆匆从中门过来,“老,老夫人,晋……”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叶芷昔就已经走到叶老夫人面前。
“说吧,找人跟着我干什么?”
“有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吗?”
瞧见她一脸傲慢,叶老夫人顿时心生不悦,冷冷的哼了一声。
叶芷昔却斜了她一眼,讽刺的笑了。
“有你这么跟晋王妃讲话的吗?”
不是比端架子,比排场,那她就不客气了,谁让她是堂堂的晋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