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森冷诡异的笑容忽然在殿内响起。
吓得叶芷昔和静怡皇贵妃猛地一怔,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身体各处,最后直冲脑门,让她们头皮发麻。
“我快死了,你得意了吧!”皇后再次开口,依然用的是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音。
静怡皇贵妃皱着眉,略施薄妆的脸上氤氲着怒意,却柔着声音低声道:
“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懂!”
“呵,好个不懂!”
皇后冷冷一笑,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帐顶,头顶的发髻松散的垂下,几缕碎发落在脸上。
狼狈中透着几分凄凉。
叶芷昔并不同情皇后,只觉得她有话快说,难道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耍这些嘴皮子功夫干什么。
“就算我死了,你的儿子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你以为你赢了,呵呵……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人都死了,难道还能赢过活着的人?”
静怡皇贵妃收敛脸上的浅笑,眼神中带着叶芷昔从未见过的冷冽淡漠。
皇后气结,又猛地咳嗽了几下,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咳嗽声才停下来。
床上的皇后也没有多少气息了。
“叶芷昔,你过来,本宫有话跟你说!”皇后缓缓扭头看着坐在罗汉榻上的叶芷昔,第一次用十分温柔和蔼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云家被灭门的事,今天我就告诉你。”
叶芷昔起身走向床边,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她回头,看向静怡皇贵妃。
“芷昔,不可听她胡说。”皇贵妃冲她摇头,眼神中透着担忧和一丝丝慌乱。
皇后见状嗤笑一声,“怎么,怕本宫说出实情,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母妃,您别担心!”叶芷昔用另一只手推开静怡皇贵妃抓着自己的手,勾起嘴角递给她一个淡淡的浅笑。
“……”
静怡皇贵妃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被推开的手,想要让她不要听皇后胡言乱语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越是拦着,越会让她胡思乱想。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皇上也只是勿听谗言。
叶芷昔来到床边,眼神冷漠的看着皇后,“你想说什么?”
“知道为什么你们去了江南却只看到万守义妻儿的尸首吗?因为有人早早把消息递给皇上,是他派人在你们赶到之前对他的妻儿动手,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你调查云家当年被灭门的事!”
叶芷昔没有作声,她压根就不相信皇后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她能做的也就是挑拨她和荣澈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皇后见她不相信,轻笑了一声。
笑声中带着讽刺和嘲弄。
“当年云家父子陪着先帝一路打下如今江山,在将士和百姓心中威望远超先帝他们,军中甚至有传言皇帝之位该云家父子。
先帝因此而忌惮云家,却又碍于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动不得。
后来先帝驾崩,皇上登基后就开始着手对付云家。万守义不过是皇上安插在云家的内线,而你的好夫君,咱们的晋王亲手将万守义妻儿隐居的位置告诉皇上。”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叶芷昔面色冷清,让人分不清她是否将皇后的话听进去。
静怡皇贵妃站在一旁,无比担忧的看着她。
“芷昔,这件事情并非如她所言,此事有内情……”
“母妃!”
静怡皇贵妃着急忙慌上前,解释的话刚说出口,叶芷昔却只是淡漠的看了自己一眼,打断她的话。
眼神中透着寒凉!
她心里一惊。
在叶芷昔从来都是一副温润恬静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她,说不担心肯定是骗人的。
难道,她相信皇后的话?
瞧着婆媳二人因为她的话变了脸,皇后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就算下地狱,她也要把这一家人给拉下去。
偌大的寝宫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静怡皇贵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不停的用眼角余光去看叶芷昔。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叶芷昔忽然冷笑了出来。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皇后见她并未生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真相就摆在你面前,你难道没想过要去找他报仇?”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元帝。
“仇当然要报,但我没傻到被你三言两语挑拨。”叶芷昔长吁一声,见皇后还有些气力,便坐在床边的绣凳上。
“我只相信证据,不相信你的胡说八道。,想让我相信你的话,你就拿出证据来。”
一旁的静怡皇贵妃听她这话,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还好这丫头没听皇后胡说。
不然真的会坏了她和老三的姻缘。
皇后脸色一变,嗓音陡然尖锐,“本宫就是证据,难道你没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也是分人。”
叶芷昔冷哼一声。
看着皇后因为动怒而气息急促,她凉飕飕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可得保护身体,小心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没了!”
这话,说得是一点不客气。
皇后睁大双眼,恨不能扑过去。
“母妃,咱们回去吧,看样子皇后娘娘也不需要我们在这侍疾。”叶芷昔一如往常挽着静怡皇贵妃的胳膊,脸上虽然带着笑。
可她知道,这笑容里,没有往日的亲近。
出了皇后宫中,静怡皇贵妃才看向叶芷昔,道:“当年云家的事,皇上也是受人蛊惑,你不要将皇后的话放在心上。等老三找到证据,一定会替云家平反。”
叶芷昔松开手,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知道!”
其实,她心里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情绪,她只是异世飘来的一缕孤魂,能做的只是帮原主找到真相。
即便这件事情当中不存在误会,她也无法做到跟原主那样感同身受。
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这么想固然有些冷血,可事实确实如此。
~
隔日一早,宫里响起了丧钟。
皇后崩了!
叶芷昔刚刚睡醒,听见外面的钟声,不解的看着伺候她的竹鸢。
“为何宫里会有钟声?”
因为历朝历代皇宫钟声异议不同,她不敢断定是不是跟自己想的那样。
竹鸢手里正捧着一件梨黄色坠地宫装,听见钟声当即将手里的宫装交给身后的宫女,才道:“宫里有钟声,一般是晓谕六宫,有身份贵重之人去世。”
看来是皇后崩了。
叶芷昔抿了抿唇,吩咐道:“换一身素一点的衣服吧。”
按照规矩,她该身着丧服替皇后守孝,就不知道御书房那边如何安排,若草草了事,守孝自然是不必。
若需要大办,眼下她穿素净一点,也不会落人口舌。
“是!”竹鸢福了福身,转身去衣柜中找了一套奶白色绣荷花的宫裙。
换好衣服出门去见静怡皇贵妃,她也是一身素雅恬静的打扮,头上的钗环也少了不少。
瞧着叶芷昔来了,她笑盈盈伸过手。
“你来了。”
“母妃!”叶芷昔福了福身,然后才走过去牵着她的手。
两人隔着高高的红色宫墙望着皇后宫中方向,末了,静怡皇贵妃才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她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切皆是因果循环。”
静怡皇贵妃哑然一笑,“你这孩子,倒是说起佛偈。”
御书房里,元帝听见外面的钟声,眼底眸光微微晃动,神情却一如既往冷漠。
“父皇……”容澈看向元帝。
皇后崩世这么重要的事该如何处理?
元帝揉了揉眉心,多日来没有踏出御书房的他,只觉身体仿佛都被挤压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让他有些窒息。
良久,他才幽幽张口:“依皇后之礼下葬。”
“是!”
容澈应下,正要转身下去吩咐礼部时,元帝再次喊住他。
“让老大主持皇后的丧仪。”
“儿子明白!”
~
皇后的忽然离世,不但让御书房和云霞宫引起不小的轰动,就连已经休养不问世事的太后也惊动了。
彼时,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跪在她面前,一脸悲切。
“启禀太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崩逝。”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她吩咐近身伺候的嬷嬷,“传哀家懿旨,从今日起,后宫所有事宜,全权交由静怡皇贵妃处理。”
“是!”嬷嬷应下,随后退出去传达太后懿旨。
很快,皇后崩逝的消息也传到了叶老夫人和孟氏耳中。
西跨院里,孟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报信的人,手中的茶碗不知何时打翻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桌布滴滴答答落在她裙摆上,她却恍若未闻。
“夫人,夫人……”
小厮怯生生喊了两声。
孟氏猛地回过神,恍惚的看着小厮,“你先下去!”
“是!”
小厮推了下去。
孟氏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地,皇后怎么会忽然病逝。
孟氏有些坐不住,交代房里伺候的丫鬟一声,就让人准备马车,打算去一趟太子府。
同时,叶老夫人这边也和孟氏一样,从未想过皇后有朝一日会突然崩逝,她立刻吩咐近身伺候的老妈子去皇城脚下打探消息。
整个叶家,除了叶弘,所有人都因为皇后的离世而感到心慌意乱。
不等孟氏赶到太子府,容珏得知皇后去世,就已经带着三个侧妃一并入了宫。
宫门口,红袖安排接应的小太监正候着,瞧见太子从马车上下来,急忙忙迎了过去。
“太子殿下,您快去看娘娘最后一眼吧!”
小太监边说边抹泪,好似非常伤心。
“不许哭!”太子冷着脸,眼神跟飞刀一样落在小太监的脸上。
“是!”
小太监不敢哭,只能强忍着带着他们急忙去皇后宫中。
叶婉清因为有孕,走得比较慢,不一会儿就落在几人后面。
“主子,要不您先歇会儿。”茯苓有些担心自家小姐因此而动胎气,便想让她休息一下在走。
叶婉清冷着脸,呵斥道:“不行!”
她可不想让韩嘉敏和秦桑榆那两个贱人先一步去见皇后。
茯苓皱着眉,有些犹豫:“可是,您眼下有了身孕,不能太过操劳。万一……”
“没有万一,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不等茯苓把话说完,叶婉清便冷不丁的把她呵斥一顿。
茯苓抿唇,不敢再开口,只好扶着她去追太子和韩嘉敏他们。
眼下的皇宫已经处处挂着白绸,过往宫人脸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就怕落得一个藐视皇后的罪名。
容珏急急忙忙赶到皇后寝宫,六局二十四司的人已经在庭院中等候。
见到太子来了,众人齐齐见礼。
“参见太子殿下!”
容珏抬手一挥,冷然说道:“一切比照孝敬皇后丧仪准备。”
孝敬皇后也就是容珏的祖母,当年崩逝时可谓是举国哀悼,先皇更是下令全国上下三个月不得举行任何宴请。
即便是婚嫁定好日子,也只能改期。
众人一听,心中不禁怅然。
孝敬皇后是陪着先皇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为人更是温润谦和,在百姓心中十分有分量。
现皇后如何能跟孝敬皇后相提并论。
“怎么,孤的母后担不起这些?”
见众人不为所动,容珏本就冷硬的脸,蓦然变得更加阴沉。
彼时,容澈从屋内出来,身后跟着一身素白的叶芷昔,两人瞧见容珏,微微颔了颔首,容澈低声道:“大哥,母后的丧仪要紧,这些人晚些收拾也成!”
“老三说得没错。”容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也是点头附和。
容珏冷厉的目光扫过六宫二十四司的人,“看在晋王给你们求情的份上,这件事情就算了,若是母后的丧仪办不好,小心孤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众人喏喏应声。
等着宫人们退去容澈才拍了拍容珏的肩膀,“大哥,先进去看看母后吧!”
容珏看了一眼容澈,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