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
薛瑞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疑惑道:“夫人,据我所知,赵府只做和冰有关的生意,并不曾涉足其他行业,而且也没听说赵府有很多粮食啊?”
吴氏微微一笑:“没有粮食,不代表筹不到,赵家只是行事低调,背后的能量就连我国公府都有所不如,我听懋儿说你和赵小姐关系尚可,若是你能说服她,别说筹到十万石,就是二十万石也易如反掌!”
“赵家这么牛?”
自穿越以来,薛瑞不知听多少人提到过赵家,但从未真正感受到赵家的能耐,甚至一度觉得赵家行事低调,在京城存在感十分薄弱。
不过,国公府和赵家交好,吴氏还是赵家掌家夫人王氏的手帕交,肯定对赵家的底细很清楚。
虽然吴氏没有明说赵家有多么强大的实力,可薛瑞能感受到,吴氏认为赵府比国公府能量更大,确实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在谦虚。
吴氏笑道:“上次我去赵府,王夫人提起过你,对你可是称赞有加,我看赵小姐对你也颇为推崇,若是你肯说服她,她再帮你劝说王夫人,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如果是在以前,薛瑞估计得高兴的跳起来。
但从赵瑾瑜自作主张,让人给堂兄做局那次后,薛瑞对她不择手段的做法有些不满,就主动断了跟赵府的往来。
要不是在胡萦儿那跟她偶遇过几次,两人基本上没了交集。
这种微妙的状态,倒像是小两口吵架后的冷战时期,如果一方不肯低头,另一方显然也不会主动求和。
“那个……夫人,可否请小公爷陪我去趟赵府,我独自登门,似乎不太方便。”
薛瑞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是他的借口,主要是怕赵赵瑾瑜生气,将他拒之门外,有张懋做挡箭牌,想必不会被拒。
“这有何难,正好我也有东西送给王夫人,就让懋儿陪你走一趟吧。”
吴氏不疑有他,让人准备好要送的东西,便派车将两人送去赵府。
马车中,张懋神神秘秘道:“薛大哥,你是不是得罪了赵姐姐啊?”
“额,为什么这么问?”
薛瑞诧异的看向张懋。
张懋摊手道:“十多天前,我见着赵姐姐,她审了我好半天,问了不少和你有关的事情。”
“比如呢?”
薛瑞皱起了眉。
“比如你是否定了亲……”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先前我娘问你是否定了亲事,你说已经选定了结亲的人家,我就实话实说告诉了她,赵姐姐当时表情很可怕,还说肯嫁给你的都是没人要的丑八怪……”
张懋说完,努力憋着笑。
“我娶媳妇儿关她什么事?”
薛瑞不禁无语,赵瑾瑜平白无故的骂胡萦儿是丑八怪,这实在太过分了,亏她还跟胡萦儿成了好姐妹。
想到胡萦儿,薛瑞勐然一惊。
他突然意识到,这赵瑾瑜巧遇胡萦儿,很有可能是她刻意安排的,说不定她还有什么企图!
“该不会是要在胡萦儿面前抹黑我吧?”
薛瑞心中一沉,以赵瑾瑜的手段,打听到自己跟胡府小姐关系密切,并不是什么难事,她肯定怀疑自己说的结亲对象就是胡萦儿,这才故意接近胡萦儿。
“算了,等会去赵府,有机会再问问他。”
薛瑞闭上眼睛,开始琢磨要怎么跟赵瑾瑜开口。
英国公府离赵府不远,不到一刻就到了地方。
薛瑞指使张懋去叫门,很快,经看门的老妪禀报后,两人被迎进了府中。
“你们俩来找我有什么事?”
刚被带到中庭,薛瑞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就听一道宛若风铃般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穿劲装,手持雪亮宝剑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假山旁,面无表情的的看着他们。
这人自然是赵瑾瑜无疑。
今日赵瑾瑜褪去了女儿装束,换上了一身合体的白色武服。
她满头青丝扎成马尾,容颜没有过多修饰,立体的五官加上略微上挑的黛眉,使她看上去少了几分娇媚,多了一些英姿飒爽。
只是,她手上宝剑似乎开过锋,时不时闪过一丝寒光,让薛瑞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赵瑾瑜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入鞘中,递给引路的侍女。
再次看向二人,语气冰冷道:“你们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赵姐姐,我没什么事……”
张懋开口说到一半,就见赵瑾瑜瞪他,忙将薛瑞推出去,道:“是薛大哥找你有事,我来是送东西给伯母的。”
“那你还不快去?”赵瑾瑜柳眉微皱,看起来有些不悦。
“去,我这就去!”
张懋如释重负,连忙拿着东西朝后院跑去。
“薛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赵府蓬荜生辉呀,不知薛公子有何贵干?”
等张懋走了,赵瑾瑜蹲下身子,去逗弄假山池下的游鱼。
“今日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薛瑞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呵,薛公子手眼通天,也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赵瑾瑜头也没回,语带讥讽道。
来的路上,薛瑞想了大半天,怎么也没想到该如何说服赵瑾瑜。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结束冷战,回到先前知交故友的状态,才好继续劝说。
薛瑞听出她话中的怨气,无奈道:
“差不多得了,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可不是你的风格,还是正常点好,你可是赵府千金大小姐,要有气量,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赵瑾瑜突然站起身,瞪着杏眼道:
“没把你拒之门外,就算我心胸宽广了,怎么着,来请我帮忙,还颐指气使的,这是求人的态度?”
“那算我不对,行了吧,我这就给你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着吧,如何?”
薛瑞敷衍的拱了拱手。
赵瑾瑜冷哼一声,指着面前的池水,板着脸道:“你跳进去,我就答应帮你,怎么样?”
“当真?”
薛瑞心中一喜,如果跳进去就能解决粮食问题,那他可以在里面泡一天!
赵瑾瑜双手抱怀,点头道:“你既然来找我,就说明这个忙我帮得了,既然这样,本小姐当然说话算话!”
噗通!
话音刚落,就听身侧传来落水声,接着水花溅起,浇了赵瑾瑜一身。
赵瑾瑜被吓了一跳,转头就见薛瑞在水中扑腾,不由娇呼道:“你不要命了,大冬天的想被冻死吗?”
“本公子也说话算话,既然你答应帮忙,我怎么也不能食言而肥不是?”
薛瑞抹了把脸,哆哆嗦嗦的往岸上爬。
赵瑾瑜忙蹲下去,手忙脚乱的把薛瑞拉上来。
“我看你真是疯了,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命还重要,你忘了你爹受了风寒,差点……你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赶紧跟我去换身衣服,不然肯定要生病!”
赵瑾瑜被惊到了,指着薛瑞就是一通数落,最后见他脸色发白,浑身直抖,也顾不得再多说,忙拉着他朝后宅跑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赵府的丫鬟,见自家小姐拉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子进了闺阁,就像是在看奇观一般,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闺房中,薛瑞缩在被窝里,闻着满是女儿家香气的锦被,心中没有半点心猿意马,反而有些忐忑。
“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适啊?”
帐外,传来赵瑾瑜担忧的声音。
先前,薛瑞跳进池中,被赵瑾瑜拉着回去换衣衫。
当时赵瑾瑜想的很好,她时常男装出行,房中收集了很多男子衣裳,给他找一套换上完全没问题。
可是,当她拿出那些男装后,才想起这都是外面穿的,男子贴身的亵衣却是一件没有。
现在薛瑞衣服湿透,总不能让他穿自己亵衣,或者只穿这套外衣出门吧?
没办法,赵瑾瑜只好让他脱掉湿衣服,先上绣床裹住被子取暖,再派人去街上买一套男子穿的衣服。
薛瑞半推半就上了床,可心里也很担心,这可是在赵府,要是被王夫人知道,他搞不好会被直接打断双腿,甚至连第三条腿也有可能遭殃。
听到赵瑾瑜问话,薛瑞忙掀开帷幔,担忧道:“我还是下去吧,这要是被别人看到,咱俩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隔着帘子说话时,赵瑾瑜还能保持澹定。
可当薛瑞掀开帘子时,难免会走漏一丝春光,她无意间看到,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忙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你先躲进去,千万不要出来,等换了衣服再走。”
赵瑾瑜声音微微发颤,薛瑞的话她何尝不明白,要是被王氏知道有个男人上了她的绣床,怕是能气的昏死过去,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数落自己。
在被窝里躺了片刻,薛瑞体温逐渐回升,想起先前赵瑾瑜答应的事,忙提醒道:“我都跳进池子里了,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变卦吧?”
赵瑾瑜听他还惦记着这事,哼道:
“你这次连命都不要了,看来这事关系重大,我恐怕没那么大能耐解决,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薛瑞将头伸出床幔,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说变就变呢?”
“哼,我只是一介女子,可算不得什么君子,你没听孔夫子说过嘛,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说话不算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赵瑾瑜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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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冷笑道:“你要是食言,我就满大街喊,赵府千金大小姐,将我掳到闺房,轻薄与我,这全府不少下人都看见我进了你闺房,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
赵瑾瑜美目圆瞪,气急败坏道:“好你个薛瑞,竟然这么卑鄙无耻,我总算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算了,不逗你了。”
薛瑞也觉得这个玩笑有些过分,忙转移话题道:“我这次来找你,可真是有十万火急,关乎万千百姓性命的事情向你求助,你一定要帮我。”
赵瑾瑜坐在床边凳子上,好奇道:“那你说说,究竟要我帮你什么忙?”
“是这样的……”
薛瑞长话短说,言简意赅的将面临的问题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赵家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哪里能拿出十万石啊?”
赵瑾瑜表情惊讶,看着只露出一个头的薛瑞。
薛瑞循循善诱道:“我听国公府太夫人说,你们赵家能耐可不小,别说十万石粮食,就是几十万也能筹的到。
如果赵府能帮这个忙,将京城粮价压下来,这可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兵部于尚书身边赞画,你家要是能帮朝廷这个忙,我定说服于公上奏朝廷,帮你家请封个义商的名头,届时,你们赵家再涉足其他行业,就不怕被同行打压了!”
“噗嗤——”
听完,赵瑾瑜突然笑出了声,好半天才止住。
薛瑞以为她觉得自己在吹牛,努力证明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别看我只是个天文生,可最近一些天,我帮朝廷出了不少主意,别说于公对我称赞有加,就是当今陛下,也对我十分看重,也先攻打德胜门那天,陛下还赐过我早膳呢,这次的机会对你家可是千载难逢啊!”
“好好好,我信了还不成。”
赵瑾瑜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绷着笑。
薛瑞试探性问道:“既然你信了,那你家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恐怕不行,先前我告诉过你,我家不做其他生意,不是怕被同行打压,而是有特殊原因,你所谓的义商名头,对我家来说毫无意义。”赵瑾瑜终于忍住笑,正色说道。
“特殊原因?”
薛瑞想不通,赵家究竟有什么苦衷,竟然只能做和冰有关的生意,却无法涉足其他行业,实在是个奇闻。
赵瑾瑜见他这般失望,好奇道:
“这粮价涨跌,可不是你一个天文生该关心的事情,就算有人会饿死,那也是朝廷的事,你何苦将这个担子压在自己身上呢?”
说起这个,薛瑞神色一暗,半响后才叹息道:
“其实这次粮价暴涨,和我有直接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那晚就不会发生大火,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食不果腹的百姓,要是因此饿死了人,我这辈子都于心难安。”
虽说不清楚其中内情,但赵瑾瑜对薛瑞的话深信不疑,如果粮价暴涨真的和他有关,若不能及时降下来,必然会饿死很多人。
要是薛瑞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袱,恐怕未来几十年他都不会好过。
想到此处,赵瑾瑜毫不犹豫道:
“既然答应过你,我说话算话就是,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要你用一辈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