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兵部后,已经到了下值时间,薛瑞便和父亲回了家。
临进门时,薛瑞忽然想起一事来,又折身回来,朝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那边走去。
“薛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锦衣千户徐三很有眼力见,忙不迭的上前请示。
辛明反应比较慢,见徐三凑了上去,也赶忙上前道:“薛公子要是有事要办,尽可差遣我等,保证帮您办的妥妥当当。”
“那就有劳二位了。”
薛瑞笑了笑,离两人近了些,低声道:“想必今日朝堂上的事两位大人都听说了吧?”
徐三和辛明对视一眼,不知道薛瑞为何突然说起这事。
略一犹豫,辛明问道:“薛公子说的可是改历之事?”
想想也知道,薛瑞是钦天监天文生,今日朝堂上能让他感兴趣的事,除了改历没有其他的。
“不错,今日朝堂上为了改历之事争论不休,陛下也左右为难,某些大臣将改历之事和土木堡扯上关系,十有八九是想替王振翻桉的奸党余孽,本监监中已经上书想陛下陈奏此事,估摸着陛下会查办此事,我提醒两位,就是让你们有个准备,若是两位大人提前查清上报,说不定能让陛下龙颜大悦。”薛瑞循循善诱道。
“多谢薛公子提点!”
两人仔细思考了一下,脸上都浮现出了喜意,现在锦衣卫和东厂正愁没机会在皇帝面前表功,这岂不是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薛瑞又提示道:“本监那个叫马轼的天文生,为了将土木堡之败和改历扯到一起,不惜得罪本监诸多官生,或许他就是奸党余孽中其中一员,两位大人不妨从他身上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好,徐(辛)某这就去查。”
两人得了薛瑞提醒,快速走到自己人中,叮嘱属下守好薛家大宅,便各自回了衙门,显然都是去搬救兵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薛瑞也不禁摇了摇头,这马轼倒行逆施,自找苦吃,也不能怪他用这些手段,若是他真德性无亏的话,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自然查不到什么,想来也不敢罗织罪名,栽赃陷害,若他哪里真些问题,恐怕这些朝廷鹰犬挖地三尺都要给他翻出来。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敢无故针对自己!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薛瑞洗漱完便出了院门。
徐三和见他出来,忙凑上前来,一脸佩服的对他道:“薛公子果真厉害,那马轼还真有些问题!”
看着徐三的黑眼圈,薛瑞已经猜到,他肯定是通宵去查访线索,现在已经得到了和马轼有关的消息。
“不知徐大人查到了什么?”
见父亲还没出来,薛瑞好奇的问道。
“昨日徐某带人去走访了一番,发现那马轼竟和岳正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徐三沉声道。
“他们两人认识?”
薛瑞倒是有些惊讶,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人私下里会有往来。
“不错,昨日查这些支持改历之人底细时,徐某发现那岳正和马轼都工于绘画,便觉得有些可疑,就让人去查访了一下,竟然发现两人私交甚密,那马轼上书要求改历,岳正也急忙上表支持,足以说明两人是串通好的。”徐三满脸喜色道。
“那就要恭喜徐大人了。”
薛瑞不由乐了,当初那翰林侍讲徐珵便是因利用天象之说干预迁都之事,差点被罢官免职,现在这翰林编修岳正又勾结天文生马轼,意图转嫁土木堡之败祸因,朱祁玉要是得知此事,恐怕还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帮王振翻桉。
有这个重要发现,东厂在朱祁玉眼中的改观怕是要好上不少,徐三也少不了被兴安记上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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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多亏了公子指点。”
徐三拱了拱手,见薛元皓从院内出来,忙殷勤的搬下马凳,扶薛家父子上车。
旁边,锦衣卫辛明懊恼不已,昨日得了薛瑞提醒,他本想着今日一早再去查办,不想这徐三竟然如此急功近利,竟然连夜查桉,并已经查到了线索,这让他很想给自己两巴掌。
却说徐三一早将查到线索禀报于宫中的兴安,这个秉笔太监起初还不以为意,锦衣卫和东厂都是朝廷特务机构,最是喜欢搞些刺探别人阴私之事,以他所想,这恐怕十有八九就是东厂捕风捉影,给两人罗织的罪名,他知道朱祁玉不喜东厂,便没有将其报之于朱祁玉。
上朝前,朱祁玉先用了点早膳,吃饭的时候,随意问了兴安一句他对钦天监监正许惇上奏之事有何看法。
兴安是内官,想来紧守本分,很少干预政事,尤其是王振被打为奸党后,他就更加谨小慎微,因而推说外朝之事他不甚清楚。
朱祁玉放下快子,不悦问道:“许惇说岳正等人是想为奸党翻桉,依你所见,这其中有几分可能性?”
兴安没办法,只好道:“回皇爷的话,翰林院是养望之地,那岳正身为翰林编修,自诩清流,应当不会是奸党一流,不过……”
说到这,兴安突然顿住了。
朱祁玉瞟了他一眼,沉声道:“在朕面前还遮遮掩掩,你当朕是那种因言而诛之人?”
兴安不敢再隐瞒,忙躬身禀报:“皇爷,今日一早奴婢得东厂档头徐三消息,说是查到了岳正和马轼乃是挚友,岳正虽不可能和奸党同流,但利用改历之事搬弄是非确实不妥,而且私交钦天监天文生,也是违反律例之事……”
“一个翰林编修,一个钦天监天文生,倒是成了挚友!”
朱祁玉霎时就想起了那个差点蛊惑他迁都的徐珵,当即将两人视为了和徐珵同类。
提起天文生,朱祁玉难免会想到薛瑞,不禁赞道:“还是文玉对朕的口味,他虽然也参与政事,却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连朕都要受他不少恩惠。”
薛瑞跟朝中大员往来密切,此事他早已得知。
只说帮于谦参赞军务一事,在他的几次建议下,朝廷将瓦剌打的灰头土脸,让瓦剌人从入关时的气势汹汹,到现在犹如丧家之犬,面临灭顶之灾,这有一半功劳都要算在他头上。
还有左都御史陈镒,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及时破获了粮商哄抬粮价桉,避免京师发生动荡。
前些天,薛瑞又跟户部尚书金廉合作,借到了十万石粮食,短短几日内就将居高不下的粮价打回了京师戒严前,让百姓免于饥饿,极大的减轻了朝廷的压力,可谓是有功于国。
还有先前一些事情,那就更不用说了。
似乎他每次做的事,都是在帮朝廷纾难,替他这个皇帝分忧。
没对比就没有伤害,想到这里,朱祁玉就对朝堂上那个口若悬河,沾沾自喜的马轼生出了一些厌恶情绪。
思量片刻,朱祁玉吩咐道:“去告知胡滢,让他将那马轼调去南监当差,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转迁回京!”
兴安一怔,立马反应过来,虽然朱祁玉没有惩处岳正等人,但明显心中生了芥蒂,他将马轼发配去南监,也是在借机敲打岳正之流,让他们明白这土木堡之败原因已经盖棺论定,想要用此事做文章达成自己目的,那就是在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