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这都哪来的一朵朵奇葩啊!做饼的人就是下贱之人啦?老娘不给点厉害你瞧瞧,你当老娘是包子——谁见了都能咬上一口。
萌紫玥开始撸袖子,反正她现在是个少年模样,不比女人,做什么都有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指指点点的。
梁大乐拾起地上的饼盒,拿布帛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瞅到她神色不对,及时劝道:小月,莫和他们一般见识,没得气坏自己。
萌紫玥顿了顿,想想他的话也有理,未必狗咬了人,人还反咬一口不成?她视线微瞥,羽千夜手臂上的那双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指甲上还染着鲜红的蔻丹,红与白的极致对比,张扬而夺目,宛若雪地上开着的朵朵红梅。
她看了一眼,转开视线,对梁大可道:收摊吧!
羽千夜定定地望着萌紫玥,抿紧唇,双拳攥地死紧。他手臂上的美人撒了半天娇,见他不动如山,却一直凝视着那个气焰嚣张的青衣少年,心下不服,就又瞪了萌紫玥一眼,并气呼呼地道:你还不给我们爷说几句好话,赔赔不是,还真想被抓走啊?
萌紫玥嘴角弯起一抹浅笑,若无其事的放下袖子。
她迎上羽千夜怨妇一样的视线,眸色平静,宛如一泊深沉的湖水,声音更是心平气和:这位公子,梁记饼店小本经营,做的是小老百姓的生意,一直恪守本份,还请你们高抬贵手。
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的傅逸云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很上道,超会演戏,他彬彬有礼的对萌紫玥和梁大可一拱手,有扰几位了,请见谅。
又对羽千夜道:爷,四爷请爷回府,爷莫要误了时辰。
萌紫玥垂着眸子,当没有看到傅逸云一样,轻手轻脚的将一块块糕饼放入饼盒中码好,待要扣上盒盖,忽然斜地里伸过来一双手,飞快地夺过她的饼盒,她抢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盒子落入羽千夜的手中。
傅逸云一头瀑布汗,连忙掏出银子递给挽袖子的梁大可,一迭声地道:小哥莫怒,这是买饼的银子。
羽千夜斜睨着萌紫玥,冷哼一声,用力一挥袍袖,白衣潇潇当风,衣袂猎猎翻卷,然后挟着饼盒,被众人簇拥着,众星拱月一般扬长而去。
真是来如风,去如影。梁大可望着那白衣公子笔直俊挺的完美身影,叹了一口气,趁机教育萌紫玥:小月,你莫看他生的好看,做起事来和土匪无异,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抢东西,太不像话了!
萌紫玥连声附和:真是太不像话了,教坏小盆友。
两人正收拾余下的物什,突然,一道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怎么,看见我们来了就收摊啊,绿釉,这下我岂不是又吃不成这免费的饼了吗?
说话间,一红一绿两道身影来到饼摊前,居然是两位如花似玉,气质过人的美貌姑娘。梁大可脸微微一红,婉惜地道:两位姑娘不赶巧,都送完了,要么改日再来,要么上梁记称几斤,也花不了姑娘多少银子。
绿衣姑娘回以一笑,温婉动人。
红衣姑娘却斜着眼睛看着萌紫玥,趾高气扬地道:就这种乌烟障气的地方,能有什么精贵东西,比得上宫里的点心吗?口气倒不小,还值得咱们称上几斤,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萌紫玥怔了一怔,宫里?她心下疑惑,却发现那位红衣姑娘高傲地抬着下巴,正盛气凌人地盯着自己。而那绿衣姑娘也全神贯注的望着自己,眼中神色复杂莫名。
这两位姑娘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萌紫玥心想,但她却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们。
梁大可起初还对这两位漂亮姑娘抱有好感,没想到红衣姑娘一开口,气质全毁。他和小月认识的时日并不长,却觉得小月的点心独特又美味。至于宫里的点心,他没尝过,但私心里认为小月做的,肯定比宫里头的好吃。像前脚刚走的那位贵公子,只吃了小月的一块灰太狼,就化身为强盗,将其它的全抢走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于是,他马上不高兴起来,听这姑娘的口气,莫不是宫里的哪位娘娘?那自然吃的用的都和咱们不同,跑咱这地方岂不是污了您的贵足,何必呢?
红衣姑娘一听,又羞又气,她要是娘娘就好了。绿衣姑娘打着圆场:这位小哥,莫乱说话,我们也是侍候人的人。
梁大可立即乐了:那两位摆什么小姐谱啊?搞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用得着狗眼看人低吗?随后,他命小厮帮忙拿着家什,招呼若有所思的萌紫玥:小月,走喽,今儿净碰到疯子。
萌紫玥莞尔一笑,深有同感。不管哪个年头,装逼的人总是很多。
这时候,那位红衣姑娘运了一会儿气,再开口,口气越发的不好了,简直刻薄至极:白痴,小月小月叫的那么亲热,你只怕连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吧?萌紫玥,你莫以为你装成这样就没人认出你来,贱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哪儿都勾着男人跑。
这话就有些重了,萌紫将手中的东西往梁大可怀中一扔,豁然转身,冷冷地道:你们是谁?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红衣姑娘听她这么说,立刻对她怒目而视:我们是谁,你管不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说你贱人冤枉你了吗?你不是勾得驸……
啪!萌紫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运足力气,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她们这一番吵闹,早引起人们的围观,她这一响亮的巴常声,立刻换来人们此起彼落的啊啊……惊叹声。
连梁大可和绿衣姑娘都发出了惊讶的啊声,然后呆住了。
啊,你敢打我?红衣姑娘正是红袖,她没想到萌紫玥如此胆,居然连自己都敢打。她尖叫了一声,捂着脸,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梦中。但很快她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俏脸立刻变的扭曲狰狞,尖叫着道:你个贱人,你敢打我,公主……我要杀了你。
红袖平日里本来就泼辣,此时吃了萌紫玥的亏,哪肯善罢甘休,立刻便要和萌紫玥撕打。
绿衣的绿釉连忙抱住她:你冷静点,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干啥?当心公主知道饶不了你。
红袖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萌紫玥的眼神全是阴狠,似要吃了她,声音更是又尖又利: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
等你个屁,要打就趁现在!萌紫玥怒了。这女人一口一个贱人,彻底惹恼了她。她上前几步,猛地抓着红袖的一头长发,在她和绿釉的尖叫声中,将她从绿釉的怀里拖了出来,冷厉如冰的眼神一扫,发现路旁的大树上系着一头大水牛,树下还有堆热气腾腾地牛粪。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她迅速拖着红袖过去,将她的脸按在那堆牛粪中使劲的蹭了几蹭,冷哼:叫你装逼,不晓得装逼被雷劈么?嘴巴这么臭,帮你洗洗。
所以人惊呆了,连躲在马车里的元朝暮和元朝雪兄妹都捂住眼睛,不忍目睹。
……
梁记糕饼铺的前面是两间大铺面,后面是一套三进的院子。梁老板一家四口便住在后面的院子里。梁老板除了饼铺,还放着租子,家中殷实富足,因此饼铺惨淡经营至今也不影响家境。
梁夫人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妇人,见萌紫玥小小年纪便要出来做工,生得又俊秀娇弱,听说还没有爹娘,当堂就掉下了同情的眼泪。因心里怜惜她,平日里对她也是诸多照顾。
实际上,古人除了古板守旧一些,老百姓大多数都是淳朴善良之人,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守信,只要允诺过的事情,想方设法,苦了自己都帮你做到。好比抱柱的尾生,你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守信,最后还把命都丢了。
朴实无华的梁家大堂里,仆人送上热茶热饮。梁夫人还专门让人送了一个手炉给萌紫玥,让她暖暖手。
元朝暮眉清目秀,锦裘华袍,风姿翩然,温润如玉。元朝雪明眸皓齿,头上珠翠闪耀,一身鲜衣,打扮的光彩照人。兄妹俩进了梁家大堂,各自落坐,当真令梁家蓬荜生辉。
梁大可怕萌紫玥吃亏,死活不肯离开,还是萌紫玥再三保证,他才一顾三回头的走了。并应她的要求,将大堂的闲杂人等俱清空了。
元朝雪环顾了大堂一圈,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仆人送上的茶水她一口未喝,对比宣安候府的华丽富贵,梁老板这种小康之家自是入不了她的法眼。
萌紫玥却捧着热饮喝的欢快,她和梁大可忙了一上午,又在外面吹冷风,回到生了炉子的屋子里,只觉得又回到了暖洋洋地春天。再说她的热饮是梁夫人煮的红豆沙,又稠又甜,喝下去,温暖四肢百骸。
紫玥,你怎么来这里做事了?
率先开口的是元朝暮,自上次被羽千夜打了一掌后,他又卧床休养了好一段日子身体才痊愈。但他还是没有对公主说出萌紫玥的真正身份,只说是小妾。而公主也没有追问,一径嘱咐他好好养伤才是正经。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紫玥放下红豆沙,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叫萌小月,你们叫我小月即可。
元朝雪瞟着她做少年打扮,身上的青色衣服还是旧的,顿时嫌恶地道:莫不是释圆大师不管你了,所以你沦落到要去讨饭?真真是活该,候府里穿金戴银、鸡鸭鱼肉的日子你不爱,非要跑到外面吃苦受罪。
萌紫玥脸色倏地变冷,淡淡地道:有钱难买我愿意,即便吃苦受罪也胜过在你们府里百倍。
你!元朝雪被她呛的脸色一变,眉一立,便想发作。元朝暮在那边不自在的咳了咳,成功的阻止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她忍了忍气,悻悻地道:不知好歹。
萌紫玥不想跟他们逗圈子,开门见山:你们有什么事?我不是说过莫要再来找我了吗?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元朝暮说的。
元朝雪闻言,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她愤恨地转开视线,假装在研究墙上的几副字画。
元朝暮则温和地道:小月,我先代红袖和绿釉给你赔个不是,我只让她们来请你上车一叙,谁知她们却惹你生气,都怪我管教不严,望你原谅则个。
元朝雪一瞬间想到红袖那张糊满牛粪的脸,被恶心的不行,又联想到红袖是公主赐给哥哥的,毕竟不同于一般的丫鬟,却被萌紫玥这样野蛮地对待,定然会去找公主告状,到时萌紫玥便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思及此,她便开始幸灾乐祸:萌紫玥,红袖可是福昌公主赐给哥哥的,你今儿可把人得罪大发了,红袖说不得已回宫告状去了,公主知道实情后,可不会轻易饶你的哦!
萌紫玥想起上次自己就把公主得罪了,今儿又得罪了她的侍女,真真是一事不烦二主,再加上是红袖她们嘴巴不干不净的,早警告过了还不听,被教训实属活该。
她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又冷又脆:好了,别扯些有的没的,你们俩究竟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恕我不奉陪了。
元朝暮垂下头,狭长的眸子微闪,躇踌半晌,低声道:紫玥,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在外面做工,想必也是极辛苦的,你还要瞒着身份,这样不是太不方便了吗?
萌紫玥对这个问题早烦了,口气极度不悦:我挣多少吃多少,不知道几快乐。回去?哼,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干系了,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回去,还有,以后请叫我小月。
她说着已起身了:闲话少说,没事我就去忙了。
你不能走。元朝雪急忙拦住她,嘴边的话也脱口而出:淑贵妃办了梅花宴,广邀贵女,你也在列。
萌紫玥微微一怔,淑贵妃何许人也,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事一听就不靠谱,她冷淡地道:我去好像不太合适。
可这不是由你说了算,淑贵妃指定你去。元朝雪也知道淑贵妃要萌紫玥去肯定不会是去抬举她,指不定有什么等着她呢!但如果萌紫玥不去,她去参加宴会也是白去,可如果萌紫玥去了,便大大的不同了——淑贵妃会让九王爷钦点她为九王妃。这个条件真是太诱人了,她无法抗拒。
萌紫玥奇道:如果我不去呢?她会砍我的头?
元朝暮缓缓起身,低低地道:小月,如果你不去,这次梅花宴所需的糕点便会由梁记提供。
什么?萌紫玥脸色一凝,美眸生寒。表面上,让梁记负责淑贵妃宴会的糕点,那真是莫大的殊荣,别的糕点铺抢破头也想抢到这天大的机会。可实际上,先不说梁记做不做的出符合淑贵妃要求的点心,便是送到宴会上的糕点若有个什么闪失,那梁记便会落上谋害皇亲的罪名……
而且……元朝雪微抬下巴:淑贵妃希望你是主动去,而不是别人劝说去的。
靠之,这死婆娘,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萌紫玥冷笑道:她是怕释圆大师知道事情真相吗?所以绕这个大个弯子,也不嫌累的慌。若是淑贵妃听她这样说,一定会喊冤——她才不怕释圆大师呢,她是怕羽千夜对付她。
你知道就好,希望你好自为知。元朝雪见目的达到了,语气又恢自成高高在上了。
……
宝睿王府。
重新布置后的碧波阁内,羽千夜宛若芝兰玉树般的立在窗前,眼神幽幽,寂寞如雪。
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斜睨着桌案上的一撂撂画卷,意兴阑珊地道:这些是什么?
秦月影和柯画影双眸含情地望了风度翩翩,龙章凤姿的殿下几眼,各自展开手中的一幅画卷。秦月影勉强笑道:恭喜殿下,这些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派人送来的,全是九王妃候选人的画像,都是朝中大臣之女,且个个德才兼备,美貌娴淑。
羽千夜嘴角一勾,冷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夙世仇敌也能一笑泯恩仇了。
秦月影盯着画像上的美丽女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殿下,每家的小姐都好美,殿下先瞧瞧,指不定有中意的,也好早点给奴婢们娶个王妃。
羽千夜微眯美目,兴致缺缺,俊脸冷的仿佛化不开的冰雪,眼角都懒得扫一眼:爷不得闲,全送回去。
王娇娇扶了扶头上的一根明月簪,千娇百媚地行了过来,不顾秦月影的冷眼,随手翻了翻画卷,娇滴滴地道:秦月影,你眼睛瞎了吗?真是小家子气,这些女人,连我王娇娇的小手指头都比不上,更不用说跟王爷的容色相比了,还叫好美?没见识!
你!秦月影对王娇娇怒目而视,恨不得扇她一记耳光,但碍于殿下在场,她不好做的太过,当下便冷冷一笑,不阴不阳地道:王大小姐是大婶级别的,这些小姐却是鲜如春葱,哪能跟您老比啊!
这下换王娇娇生气了,也不晓得那个大嘴巴的傅逸云是怎么传的,一回王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被人唤作大婶的事情,想想都有气,她不过是女人味足了点,妩媚动人了点,就被人妒忌成这样。
她双手掐着蜂腰,挺着傲人的胸部,小碎步跑到羽千夜面前,撒泼地道:王爷,你们王府里的人都好坏,总是欺负人家,人家不活了,那个傅逸云……嘤嘤……
柯画影不屑地看了王娇娇一眼,对她的做张做姿很不以为然。她垂下头,撇了摘嘴,这女人纵然是锦王送来的,也是个外来货,和他们打小服侍王爷的老人是不同的,总显得格格不入。
三个女人一台戏,光两个便吵死人了,羽千夜敛了眉峰,对哭闹不休的王娇娇道:不活就去死,要么滚回你的锦王府,别在这里唱大戏。
噗哧!秦月影开心的笑了,窃以为殿下是在为她出气,因殿下要选妃而带来的郁闷心情也一挥而散。原本日子过的太平无事,王府里除了王爷,连个姬妾也无,一应杂事皆是姑姑在打理,她和柯画影过的富足悠哉,比千金小姐还舒服,甚至像是王府里的女主人一般。
而且,王爷生的天人之姿,她和柯画影的一颗芳心早就遗落在王爷身上了,两人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能嫁给王爷,有王爷这样的夫君,那便是死也心甘情愿的啊!
可谁知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突发奇想,想要替所有皇子选妃。
这往后若是多了王妃,那她们该怎么办?假设能早早被王爷收了房,新进门的王妃也许会对她们敬上几份,也不敢随意的处置她们。可恨王爷生性喜欢清静,一直不许人近身服侍,尤其夜里就寝时,所有人都要清走。
这种怪癖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治好?难不成以后娶了九王妃,他还要一个人睡不成?
秦月影自打听到皇子选妃的消息就坐卧不安,她没法像表妹柯画影那样表现的一脸平静。更有甚者,好事的锦王又送个绝色来添乱。
往常殿下皆是一律拒绝的,这次却异于往常的留下这个女人,并且还允许她对自己动手动脚,想想都不可思议,难道殿下真的被王娇娇迷住了吗?秦月影欲哭无泪。
却说王娇娇受了羽千夜的喝斥,正下不了台,又听到秦月影的哧笑,更觉得没脸了,她抹着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萌紫玥的饼盒。她眼中光芒一闪,小碎步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饼盒,恨恨地道:都是那个卖饼的小子害奴变成大婶的,奴要砸了这个盒子。
看你用哪只手摔!羽千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的是云淡风清:用左手摔,砍左手左脚;用右手摔,砍右脸右手;两只手摔,拖出去车裂,你看着办吧!
王娇娇呆怔了那么一刻,然后在两个侍女看好戏的情况下,她突然把饼盒打开,一脸苦大仇深地道:不摔,坚决不摔,奴把它们全吃了行不行?
羽千夜长身玉立,绝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残忍地冷笑,突然抬起手,刹那间似有寒风聚集。王娇娇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一见势头不对,急忙叫道:王爷,奴想了想,这饼是你辛辛苦苦抢来的,还是留给你吧!
秦月影和柯画影闻言,面面相觑,王爷何时干过这么没水准的事?这一盒饼有什么过人之处吗?秦月影本身就是做点心的高手,当初学做点心也完全是为了殿下,奈何殿下基本不碰甜食,便是她费尽心机做的咸点心,殿下亦很少碰。
秦月影本着取经的心态,期期艾艾地道:殿下,赏几块饼给奴婢学一学吧,这样一来,殿下再想吃就不必去抢了,奴婢随时可以做给殿下品尝。
羽千夜负手不语,黑眸中神色变幻莫测,宛若风际云会,良久,他扬了扬手指。
王娇娇,秦月影,柯画影躬身退出。
哗啦!羽千夜抱着饼盒在桌案后坐定,手一挥,将案上的美人画像全掀在地上,然后将盒子放上去。打开盒开,他定定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糕饼的看了半晌,第一感觉是,好丑,第二感觉,还是好丑……
而且,他想起吃的那个灰太狼,丑就不说了,还甜腻腻的,透着一股子芝麻香。这些都是她做的!羽千夜一时间恨得不行——她明知道他护食,却老是做许多菜给老和尚和傅逸云吃,弄得他难受死了,总觉得他们每吃一口都像在吃他的肉。
如今她更是能了,居然做饼给所有的人吃……
他差银子么?埋了她的金子都有!她就是不把他当自己人,就是不想欠他的——她迫不及待的想和自己划清界线!宁可拼死拼活的挣那几角银子也不愿花他的银子!
悲哀,羽千夜,你真悲哀!
羽千夜单手支颐,唇边泛起一丝自嘲,拈起一个灰太狼,张嘴咬掉半个,然后阖上美目,默默的咀嚼。
嚼着嚼着,他的眼圈又红了……
……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羽千夜那边,淑贵妃那边,都没有派人来捣乱。萌紫玥便松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去参加个宫廷宴会罢了,到时见机行事。
小月,在画什么?梁大可端着一盘碗豆黄凑到萌紫玥身边。
萌紫玥正在宣纸上画模具,感觉到梁大可的靠近,便微不可见的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她搁下笔,直接伸手在盘子里拈了一块碗豆黄放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画模具啊,对了,你怎么又在铺子里混?
说起这个,梁大可就很烦恼,朝气蓬勃的一张脸跨了下来,他苦恼地道:我爹老让我去考秀才,可我看见那些之乎者也便头疼。我一心想学武,偏偏我爹又不赞成。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梁老板一心想让两个儿子考功名,小儿子梁小可还好,在私塾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可大儿子念了这么多年,一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这都快成梁老板的心病了。
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萌紫玥能体谅梁老板的心情。不过她是墙头草,也挺同情梁大可——不爱读书的人,想要他考功名,那真是要他的命。
她感慨地道:我本来想编一本故事书,还想找你帮忙呐,结果你连个秀才都不是,看来我也甭指望你了。
被瞧不起的梁大可也不恼,反而奇道:小月,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你会好多东西啊!
萌紫玥大笑:我这人只会两件事。
哪两件?
一、这也不会。二、那也不会说完,她笑着丢了一块碗豆黄进嘴里,享受的微眯起眼睛。
她吃东西的姿态极为优雅动人,秀气中又带着落落大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灿若星辰,眼波似一泓秋水,眉尖微蹙起时略带女相,令人雌雄莫辩。
此刻,她半抿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越发显得鲜眉亮眼,清雅动人。梁大可一时便有些看的呆住了,讷讷地道:小月,你生的真好看。
蓦然,前面的铺子里传来一阵暄哗之声,两人皆是一怔。
走,去看看。萌紫玥拍拍手上的点心屑,和梁大可向前面走去。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梁老板陪着两个鲜衣怒服的年轻公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生得相当的斯文俊秀,头戴紫金冠,身披华贵的青狐大氅,正是傅逸云。
傅逸云见到萌紫玥,便止步不前,然后不疾不徐地道:该死的萌小月,你可知罪。
看到这家伙,萌紫玥只觉得晦气,刚太平了几天,马上就来报应了。她哼笑道:傅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傅逸云淡淡一笑,开始滔滔不绝:你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另一位年轻公子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萌小月是吧,我们九王爷吃了你的那些怪物饼,一病不起,几天下来,所有的太医束手无策……
不是吧?萌紫玥不跟没文化的计较,居然说她的饼是怪物饼,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她还是忍了,因为羽千夜居然病了,这让她太惊讶了,直接问傅逸云:他说的可是真么?
傅逸云沉痛地点点头,煞有介事:眼瞅着就不行了,还得一力瞒着陛下,不然大家吃不完兜着走。
那赶紧找大夫啊,宫里的不行,便张贴皇榜啊。萌紫玥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方法。
那位年轻人道:那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如今你只管跟我们走,什么时候我们殿下痊愈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回来,若是……他咳了咳,省下了余下的话。
……萌紫玥。
……梁老板。
……梁大可。
宝睿府里乱成一团,阴云密布好几天了,秦月影和柯画影等人眼睛都哭肿了,秦嬷嬷也急的牙口起火,直拜各方神明。当萌紫玥随着傅逸云一路走到碧波阁时,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不明白傅大人带一个清秀少年来干什么。
傅逸云一脸深沉,也不跟谁解释,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对萌紫玥道:进去,他好了你就出来,如若不然,就用金子把你埋了,反正你爱财。
萌紫玥一脸黑线,老娘哪里爱财?不,财哪个不爱?
她坚持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真的病的很严重吗?她一路沉思,怎么也想不通,谁吃她的饼都没事,为何羽千夜吃了就要嗝屁?再说了,这些饼也不是动手她做的啊,她不过是指异一下而已。
傅逸云懒得和她费话,直接将她往屋子里推:没骗你,真病了,他吃了你那稀奇古怪的饼,次日就水米不进了,一连高热了好几天,烧得人事不醒,糊里糊涂,最大的问题是吃啥吐啥,喝水都吐。
萌紫玥被迫着往屋子里走,喃喃地道:听着好像是有喜了。
傅逸云怒:混蛋,他是男人,你去看看,他那样子像是假的吗?再病下去都没命了。
屋中,镶金刻玉的雕花大床上,华丽的帐幔分开,挂在床两侧的银钩上。羽千夜脸色苍白地躺在锦被中,连唇色都是白的,精致的五官呈现出一股透明感,让人不敢用手轻抚,就怕如琉璃一般的碰碎他。纤长到令人不可思议的长睫安静地伏在他的脸颊上,形成两排动人的弧线。
萌紫玥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怔忡,这样的羽千夜很虚弱,也很孤独,卸下他平日的冷艳高贵和看不见的疏离,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他做噩梦时压抑至极的低泣声……
她环顾了屋子一圈,富丽堂皇,什么都是焕然一新,雅致动人。又打量了侍立一旁的秦月影和柯画影,最后将目光停留到伏在床沿的王娇娇身上——这位大婶令她记忆犹新,烈焰红唇,声娇人美,说哭就是成串的泪。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饼,便问傅逸云:那些动物饼呢?赶紧拿一些给太医去瞧瞧,看是饼有问题,还是其它方面的毛病。
不待那几个侍女回答,傅逸云无奈地道:那些饼他全吃完了,太医细细的找过了,没找着,光剩一个饼盒。
萌紫玥忍了忍,终于用淡然地声音道:难怪他会不舒服,饼最少有二十多个吧,他全吃了,铁打的人都会受不了啊!
垂着头的王娇娇抬起头,立刻认出她来了:你这死孩子还敢来?就是你们的饼害了我们王爷,你赔我们王爷来。
安静点。傅逸云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你们都出去吧,既是她害的王爷,便让她来侍候王爷,王爷什么时候痊愈了,什么时候再说。秦月影和柯画影都不放心,还待再说,可傅逸云虽然长相斯文,唬下脸还是有些吓人的。于是几个人只好怏怏退出。
傅逸云也打算离开,临走前交待:太医说了,只要他能吃下东西,那就万事大吉了,其它的都好治。
萌紫玥以手抚额,认命地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谁叫是我那饼惑的祸呢。
……
羽千夜是在萌紫玥打了热水,给他擦拭脸庞时醒过来的,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疑似在梦中,待看到萌紫玥还是女扮男装时,他真正清醒了。
萌紫玥一见他醒过来,立即发自内心的笑了,啊,你终于醒了,我去叫人,他们都担心死了。
羽千夜立马眼一闭——昏了过去。
……这才刚睁眼呢!萌紫玥白高兴了一场,继续拧了热手巾帮他擦拭双手。
羽千夜的长睫动了动,他的大手被一双柔软的纤手攥着,那柔荑微凉,他的手不由的曲了曲,下意识的想包住那只小手,给予它温暖。
羽千夜,你是醒的。萌紫玥肯定地道。她扔下手巾,双眸睁的圆圆地盯着他。
羽千夜默了默,忽然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
尼玛!刚醒就给老娘闹脾气。萌紫玥即便是一头猪,此刻也明白了这厮是在找别扭。但转念想到他几天没吃东西了,而且他还在发烧,身为病人,脾气不好是在所难免的。
她叹了一口气,委曲求全地道:大哥,你到底要闹哪样啊?说出来好不好?你这样自己也不舒服是不是?就算你要天上的龙肉,估摸你这王府里的人也会为你去杀龙,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羽千夜仍旧一动不动,也不转过身来,誓将倔强进行到底。
萌紫玥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再劝: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把大家吓坏了,你就算要闹脾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好了,让你眼不见心不烦。说罢,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回来。她身后,羽千夜突然出声,他本想再坚持一会儿,谁叫她这次彻底惹毛了他呢,可又怕她真的狠心离开。他可没忘记两人正在闹矛盾,如果不趁机和解,那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萌紫玥依然不回头,羽千夜心内着急,连唤两声:玥玥,你回来。萌紫玥拉开门,回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我让人给你备点白粥,你吃是不吃?不吃的话,我就走了,反正我留在这里没什么用,还不如让太医来的实在。
羽千夜抿了抿唇,不说话。萌紫玥作势往外走,羽千夜捶地,恨恨地道:吃,毒药也吃。
萌紫玥体贴地问他要不要让王娇娇她们来侍候,羽千夜瞪着她,怒火狂飚:你是看我没死,专门来气死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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