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熟悉无比的柔声呼唤,她回过头去,就见羽千夜手握着一串野花寻来。
他一袭白衣胜雪,黑发飞扬如墨,步履翩然,丰神如玉,只他一出现,周围的花草树木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萌紫玥见到此情此此景,不禁微微一笑,促狭地想道,他生就倾城倾国貌,所幸没有那多愁多病身!
转念又想到前几个月他尚白袍染血,频繁遭受那噬心之痛,好不容易才恢复到如今这状态,怜惜之情油然升起,遂轻轻道:千夜,我在这里。
羽千夜倏地抬头向她望来,看到她的一刹那,眸间光彩立现,美目情意荡漾,忽然一笑,唇角微弯:玥玥,你怎么又爬那么高?别动,我马上上来。
两人双双并排站在高处,羽千夜将芬芳动人的野花递给她,凑上来亲她的樱唇。然后伸臂揽着她,望着满山遍野的深碧黛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萌紫玥不解,目带疑惑的偏头打量他: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羽千夜拿额头亲昵地抵了抵她的额头,语气幽幽地道:玥玥,袁越方才告知我,他要当爹了;村里的张二狗,他媳妇生了,早上乐的屁颠屁颠的滚下山了,欢喜的晕头转向,连回家的方向都搞错了,还说过几天就给小娃娃摆满月酒。
萌紫玥听闻张安兰要当娘了,甚是高兴,笑道:安兰就要当娘了啊!那张家大嫂一定乐坏了,马上就要升级当……
可我不高兴。羽千夜墨眸满是幽怨地瞪着她,不满地重复:我一点都不高兴。
萌紫玥讶然,觉得他怎么变得孩子气起来,人应当有同喜同贺的心才对,就趁机教育他:千夜,咱们不带这么小心眼的啊!你看,袁越又不是旁人,那是你忠心不二的手下,这次,你说不当王爷就不当王爷,人家吭都没吭一声,也没有另择高枝,仍旧追随你左右,对你不离不弃。古人云:真金不怕火炼患难见真情!光这份心意,你也得替他……
谁跟你说这个呀!羽千夜忿忿不平地打断她: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萌紫玥睨着他委委屈屈屈的模样,眨了眨长睫,又伸出食指挠了挠香腮,还是不懂:那你犹如怨妇上身,这是为哪桩?若是小风和小陌他们不高兴,尚有个说头,那是典型的羡慕妒忌恨啊!谁叫他们至今仍是光棍一枚呢,活该眼馋袁越要当爹了,你这方……
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形容,顿了顿,继续道:你这般,我真搞不懂啊,你一向不是不注重这些许小事的么?再说做为主子,你不是该打赏袁越吗?
羽千夜精致的眉一敛,怏怏不乐,觉得两人的话简直风马不接,自己这是在对牛弹琴么?对牛弹琴么?他干脆抱住萌紫玥,将头搁在她的肩头,沉默不语。
萌紫玥伸手回抱他,低低一笑,悄声在他耳边打趣道:你这样,难不成也是羡慕妒忌恨么?
羽千夜紧了紧手臂,耳边又痒又麻,心头微悸,方明白自己被她白白捉弄了半天。
他斜眼睨着她近在咫尺的如花容颜,脸上晕过不易察觉的红:你也知道小风小陌妒忌的要死,那我呢?尚未成亲,我们便在一处了,论在床上做功夫,我不但做的多,还比他人强了不知多少倍。但人家皆能后来居上,当爹的当爹,有娃的有娃,我呢……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十足十的委屈,一双铁臂将她硌得又痛又麻,嘴里说着闺话私话,床第之事,却极为坦荡。
萌紫玥不免啼笑皆非,脸上同样带着晕红,娇嗔道:满口胡沁,这也有什么好纠结的?是谁规定先成亲就得先有孩子的?说起子女,那也是讲究缘分的,除了身体上的原因,缘分未到子女自然不来。若是儿女跟你有缘,他她自然会到你家里来投胎。
莫非你以为先成了亲,就能在子女方面独占鳌头?真真是想的太美了!再说了,你以为爹娘老子这么好当吗?你做好了当爹的准备了吗?你知道怎么教导女儿和儿子吗?萌紫玥挑眉抛出一系列问题,如连珠炮一般。
羽千夜迎着她挑衅的视线,黝黑的眼睛明亮逼人,语声铿锵,没有丝毫的迟疑: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父母的,我不能保证我比别人会做老子,但我可以学啊,你看,阿呆就喜欢我多一些……
阿呆是猴子。萌紫玥一脸黑线的打断他,难不成他以为小娃儿就该像阿呆那么教育?百依百顺,宠溺无边,那岂不是会教出一个小魔头来,谁受得了哇?
原本他对阿呆就溺爱居多,后来中了老萨的偶术,对阿呆甚是冷漠无情,惹得阿呆不喜他,见了他就掉开猴脸。待到他体内的雌噬心虫一死,他也醒过神来了,想到曾经对阿呆那么残忍,顿时觉得愧疚极了,于是就开始补偿阿呆。
阿呆又是个极会看眼色的家伙,马上感觉到从前的羽千夜似乎回来了。不用多久,对着羽千夜便故态复萌了。一个愿意宠,一个愿意被宠,一人一猴一拍即合,得瑟的不行,将家里和栖凤村闹得乌烟瘴气的。
再加上现在家里多了个头脑不甚清楚的太上皇,那个闹腾啊——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太上皇倒是极喜欢阿呆,更不怕猫神,时不时的还会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胡闹。
更可气的是,他楞是要趴在猫神的背上,死活不下来,说是要骑猫神……
囧里个囧!他身份尊贵,风胤颢和袁越、杜武等人不好拂他的意,只好做出让步。反正只要太上皇骑上猫神遛弯儿,他们就随侍左右,唯恐一不留神,猫神将他摔的更傻了……
萌紫玥每每看到太上皇一些幼稚的举动,就止不住地想仰天长叹——你说你好歹当过皇帝,总得有点格调和尊严吧,为毛就与阿呆同流合污了呢?
撒泼打滚样样娴熟,说哭就哭,一逗就破啼为笑,俨然是小娃娃了。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以前的臣子见到了,恐怕都会自戳双目,自寻短路。
张少昊可谓是太上皇的旧臣之子,见太上皇这般,被打击的半晌不能动弹,末了,非常含蓄地道:他老人家这是返老还童,童心未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却也是一桩雅事。
萌紫玥不敢苟同,私心里认为男人们皆是一个货色——都是宠不得的,一宠就上天,太上皇更是个中翘楚。
再说羽千夜见萌紫玥不赞成他的话,振振有词地道: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当然不可能把我儿子和女儿当成阿呆来对待啊,肯定要严厉许多,当个名副其实的严父咯。
萌紫玥淡淡觑着他,将他左右端详几遍,实在忍不住吐槽:我深深觉得,你自己孩子气都未脱,当个严父——哼哼,且看着吧。
羽千夜被看不起也不恼,横竖当老子这种事,是要让事实说话的,没小包子前说什么都是白搭,咱们可以静观其后!
他担心的是另有其事:玥玥,你说子女要讲究缘份,会不会我们和孩子没缘啊?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未怀上?我们去拜拜送子娘娘吧,让她给我们送一个好伐。
见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萌紫玥深深蛋疼了,万份不理解他为什么执着的想要孩子,这种事不是应该顺其自然吗?难不成天上能掉下来一个?送子娘娘送不送她不知道,左右她不送就是了。
有多久?成亲三五载没子女的人多如牛毛,多大个事啊,值当你整日挂在嘴边,日夜难安的。
三年五载?羽千夜被她这句话唬了一跳,一张俊脸越发忧郁了——他怕萌紫玥一语成谶!真要那么久才有个孩子,那袁越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无端端地桤人忧天了半晌,他深深叹息:玥玥,我不要三年五载……
噗!萌紫玥当即泪奔,合着自己说了半天,他独独就听了这一句进去了。
她无语凝咽,不知怎么打消他这个坚固的念头,隔了许久才无奈地道:这并非你我说了算的事,得看老天恩赐,得看送子娘娘的心情,莫要强求。
羽千夜听了,半晌没有言语,只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沉思,片刻之后,他忽然兴奋地亲了亲她的脸,干净纯澈地声音含着一丝神秘:玥玥,人定胜天,我有法子了,一定会让我们尽快有小娃娃。
什么法子?
羽千夜竖起一根如玉的手指贴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低低一笑,风华绝代:佛曰:不可说!
……萌紫玥绝倒。
……
待见到张安兰时,萌紫玥轻笑着向她道恭喜,张安兰顿时羞红了一张脸,低着头,手足无措。
萌紫玥摸了摸这她漂亮的脸蛋,笑道:往后你就安心在家里呆着,怀娃娃可累了,让你娘好好照顾你,我这里,你就无须管了。
张安兰红着脸嗫嚅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乡里人生娃就跟母鸡下蛋一样,寻常的很,每天都得干活操持,许多妇人要生的前一刻,尚在地里做活计了,来不及回来,便把婴儿生在地里头。
这种事,萌紫玥也听过不少,在古代,尤其是在穷乡僻壤,物质极为匮乏的地方,妇人是没什么地位的。你怀了孩子不干活,上有婆婆,下有小姑子,见天对你横眉赤眼,冷眼冷语的,讥诮你,孩子谁不会生,就属你金贵!
再加上庄户人觉得女孩儿赔钱,俱是重男轻女。孩子没生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若落地时是个男孩儿,那夫家欣喜异常,你尚可以仗着孩子硬起腰杆,说话的气势也足几分。
然而,一旦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遇上到好的婆家,还不会说什么酸言酸语,也不会做什么恶事。但遇上那恶婆婆之类的,将小姑娘直接溺死在水缸的事情都有,更有甚者,直接就将孩子扔进粪坑。
所以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妇人们胆颤心惊的,哪里敢张扬啊,只有加倍努力的做活,以此表明自己并没有因为怀孕而持宠生骄。
由此可见,无论在哪朝哪代,女人皆不易,坎坷不少,除非回到古代原始母系氏族,那样兴许会不一样。
不过张安兰是幸运的,她是招赘,首先就省去了婆婆这一关,张家大嫂疼她都来不及,更不会歪待她。再则袁越虽然不大说话,但却是个实打实疼老婆的汉子,平常都不让张安兰干重活,言行举止间待她极好。
当然不乏那眼红之人,便重提张安兰被土匪羞辱的事,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妒忌。对于这样的人,袁越话都懒得说的,直接饱以老拳胖揍一顿,看你下回敢不敢提?
拳头硬是关健,揍得几个闲言碎语的,这世界就太平了,再也没人敢嚼舌了。
萌紫玥最赞成这种做法,能讲道理的事,咱们尽量讲道理,遇到那不讲理的,就以武力镇压之,不服你来咬我啊!
扯远了,回头说张安兰觉得自己只是怀孩子,又不是生病,一再表明仍可以侍候萌紫玥。
萌紫玥却正色地道:你是没听过一句话——女人简短的一生,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操劳。
见张安兰懵懵然的神情,她笑着解释道:就是说女人的一生,结婚当天是最美丽的新娘,也是最可爱的公主。怀胎十月倍受关注,一切饮食起居像对待皇后一样照顾的体贴入微。而后,得为家庭,为丈夫、为孩子、为父母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
张安兰听懂了,低声叹道:那些都是幸福的女人吧,咱们这里这样做,会惹人闲话的……
萌紫玥寻了首饰打赏她,以提升她的信心:你管旁人做甚么,横竖你生什么袁越他都会喜欢,你娘也会喜欢,不必有压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张嘴。
张安兰闻言窃笑:倘若生个像三太子一样的肉球呢?相公会怎么样?
……萌紫玥瞪眼。
晚上,外面月明风清,微风拂拂,屋内烛光摇曳。
萌紫玥痛痛快快的梳洗过后,回到房间,发现羽千夜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手捧一卷书看的津津有味,不时以指轻拂眉心,时而沉思,时而唇角微翘,笑得神神秘秘的,那入迷的模样,不知在偷乐个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什么书这么有趣?读来我听听。萌紫玥撩了撩半干的长长秀发,坐到梳妆镜前,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
羽千夜神情微微一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有种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赧然,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成风光霁月的模样,若无其事的合起书卷,正襟危坐地道:兵书,你不喜欢听的,淡而泛味!无聊至极!就不读给你听了,免得破坏了你的好心情。
兵书也能看得发笑?这上面的策论未免也太精彩了,你这样一解释,越发勾起我想瞧瞧的瘾头来了,究竟是什么兵书?萌紫玥直觉那不是兵书,故意试探他。
羽千夜没料到她会刨根问底,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微微垂下眸子,长睫不停轻动,旋即随手将书卷塞在枕下,起身向她走来,嘴角含笑道:如今栖凤村有我和张少昊,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你什么心也不用操,只管好吃好喝的养着,看那劳什子的兵书做甚?
他的话倒是大实话,这几个月来,周清和孟虎反复对战,最后周清胜,孟虎大败,南水城重新又纳入了凌国皇帝的版图。而凌国的皇帝在谕王爷父子的辅佐下,慢慢抛开懦弱,逐渐强势起来。
其间果然如当初所料,许多散兵游寇和盗匪想来栖凤村打劫,屡次进犯,屡次被张少昊和安子非留下的拳师带领村民击退。
张少昊持着一张铁胎弓站在山头,就可抵万军,上马后,持着长枪一番横劈斜挑,如入无人之境,那些散兵怎是他的对手!以至于后来那些贼人一见到铁胎弓,心里就发怵,腿肚子直打颤。后来,便没有人再敢上栖凤村自寻死路了。
羽千夜说着话儿,走到萌紫玥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她梳起头来。她的头发光泽乌黑,柔顺动人,犹如一匹光亮的黑缎子,散发着一股令人迷醉清香。
羽千夜深深嗅着那芬芳,原本就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发幽暗起来,似染上一层水雾,黑润润的。他灼灼的看着萌紫玥,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身浅红的薄纱裙,映衬出雪白的肌肤,水灵灵的眸子,娇艳的红唇,更显得她妩媚动人。
他搁下梳子,突然一把将萌紫玥打横抱起。
哎,你做什么啊?萌紫玥感觉身子一空,一头长发立刻散了下来,赶紧伸手搂住他的颈项。
羽千夜晶莹的瞳眸里闪动着莫名的火焰,抱着她走向床榻,漂亮的唇角微勾,邪肆地轻笑:如此良辰美景,似水流年,不做一对交颈鸳鸯般缠绵缱绻,岂不辜负了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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