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距离目标地3公里,逐步靠近。”
“报告,经检测这里的溶洞存在坍塌风险,请指示。”
“...”
接连不断的数据指示源源不断涌入中间站,考验着两位队长的领导判断能力,红外线地图上的红点正在慢慢聚拢,慕南眯着眸子,目光从遥感装置上细致分析。
一边看心里一边腹诽,尼玛真不知道这些老头子从哪儿找来的地方,集最复杂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和残酷的原始地形一体,猛兽出没不说,害得和随时冒出来的“敌人”对抗。
这时候就相当考验队长的远程指挥水平,稍微一点错误,这群特种兵就可能全军覆没。
“听我指示,兵分两队。狼牙从水路逆转包抄,蓝鹰轻装设备穿过噶斯特地貌。”
“是。”
红外线地图上的红点兵分两路。
何东方扬起粗眉头,不大认同慕南的指令:“对方敌人本就多,你还把我们的人分成两队。如果在喀斯特溶洞地区的蓝鹰全军覆没,我们狼牙在水路根本无法挽救。”
这场联合演习的最大考验,是队长对队员们的指令水平。
慕南耸耸肩,指尖戳了戳挂在帐篷上的监控器,笑得尤为狠辣:“兄弟,那边的领导们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监控器另一头,军区内观察现场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确在等待笑话的出现。
慕南嘚瑟地扬唇:“几十个毛都没长齐的敌人,还想压制我的蓝鹰?”她忽的拔高嗓音,拿起耳麦严厉吩咐:“小三子,你们给我听好了。这次谁【不幸中弹牺牲】,回来给我加十倍训练!”
耳麦那头的蓝鹰队员们静了静,随即一片爽朗的笑声。
“老大,这次联合演习忒简单了,连我们平日十分之一的训练也不及,不会出事儿。”
“就是就是,兄弟们听好了,这次谁【牺牲】谁负责洗一个月的袜子!”
“都认真点,再简单也不能松懈。小王,那边有几根蘑菇,帮我采点儿回去煲汤。”
严峻的任务积压在众人心头,却没见到半点儿紧张之色。一群人过家家似的,在慕南的指挥下继续前进。
超高的效率,直接震惊了军区内观察现场的视察领导们。
其中一个部队首长疑惑地问:“老夏,你手下的蓝鹰有点特殊啊。一个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力倒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不是说这次的演习难度极大,怎么瞧上去挺容易的?”
大屏幕上,蓝鹰队员在慕南指挥下居然反攻了藏匿的敌人。这在演习历史上闻所未闻,都是设计的敌人埋伏参赛的特种兵,今儿居然是特种兵挖地洞似的找演习设计的埋伏点?
夏朗黝黑的脸上神采奕奕,心里甭提多得意,颇为自豪给众人介绍:“这是南方最优秀的作战队蓝鹰,训练方式自成一格。”
有好奇的领导问:“怎么个自成一格法?我们部队也去学学。”
夏朗笑眯眯摇头,眼角都快延伸到太阳穴根了:“这是独一无二的特例,蓝鹰的队长是个人才,哈哈。”
那一边,被众人称赞的人才正虎视眈眈,厉声指挥蓝鹰队员的下一步动作。
何东方被慕南的剽悍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理理思绪,沉着发下水路潜伏的指令。
一场被寄予厚望的联合演习,在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下很快结束。
扮演武装分子的特种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扮演人质的人还在优哉游哉啃着面包,结果一转眼溶洞门口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枪口。
扮演的武装分子想要回头,尼玛居然从洞穴后面的寒潭里,钻出了湿漉漉的狼牙队员。
武装分子:“......这,演习计划上不是这样写的。”
人质先生呆滞地咽下面包。
小三子仰天大笑三声:“呸,反正老子完成任务了!尼玛早说这联合演习这么简单,直接让队里的替补队员上得了!”
中间站。
何东方放下耳麦,看红外线地图上的红点慢慢聚拢回归。旁边的慕南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喝水。
“你这个——不符合联合演习的方式。”何东方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疑问。
慕南抬抬眼皮,不屑问:“什么叫符合?干站在哪里等着敌人过来打你,专门挑最艰难的路走,为了救人质抛弃自己的性命、体现英勇牺牲的伟大精神?
国内的演习都是清一色的白痴考卷,要是真正遇上了绑架案,敌人的枪子儿可不是颜料弹。主动出击,找最合适的路行走,合理考虑人质的价值,这才是实战该有的东西。
我的蓝鹰特战队,根本不屑参加这种给领导看的演习。”
她说的很随意,监控器另一头,军区内观察现场的军官们脸色各异。
夏朗黝黑脸皮一红,尴尬地替慕南打圆场:“咳咳,各位不要在意,慕队长这人———比较的、比较特立独行。”
心里一阵怒骂,你这臭丫头能不能换个场合说真话?次次都让我给你打圆场,老子下次再护着你,我就不姓夏!
那边,何东方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点点头。
这种程度的联合演习,表演的成分更多,让南北方最优秀的作战队来参与,颇有点暴殄天物。
但是,何东方还是忍不住问:“慕队长,既然你不屑这种演习,为何还要参与呢?”
慕南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没办法,奖金高呗,还附赠一个星期的假,这种好事儿我怎么能错过。”
何东方:...
军区内观察现场的军官们:...
夏朗:“咳咳,演习圆满结束,我带各位参观参观军工厂。”
接两支特战队回归的直升机下午才抵达,一整个上午,慕南都是百无聊赖地状态。
中转站在山清水秀的山谷里,不远处有条清澈蜿蜒的河流,正是春光明媚的季节,河水初涨,冰凉刺骨。
慕南趴在河边鹅卵石上,馋兮兮地瞅着河里摇摆的野鲫鱼。手边没有鱼叉,干脆从兜里摸出枪来,啪啪啪朝水里打了几下。
水花四溅,半晌后几条白肚皮的鱼儿浮了上来,慕南诡异地将两只手爪子一伸。
当然,今天的午饭抛弃了难吃的压缩饼干,慕南殷勤地邀请何东方吃烤鱼。
木柴架了起来,火堆暖呼呼地,慕南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头,往手心里哈气。何东方翻动自制的简易烤架,三条肥壮的鲫鱼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这么冷,你还下河捞鱼?”
“不是,这些鱼都是我用空包弹打昏的。”
“...哎?你演习居然还带盐?”
“昨天走得忙,没带香油。不然这鱼还能更好吃。”
“...”
何东方发现,这个慕南身上永远有挖掘不尽的惊喜,她永远是积极乐观、扬眉向上的,从不轻易展现她的脆弱。
午后阳光正好,清澈阳光从新生的绿叶缝隙里渗进来,刚好落在她的发梢上,一丝丝勾勒她清俊异常的眉眼。
红唇轻抿,下巴微瘦削,依稀能看见白皙的脖颈锁骨。安静下来娴静漂亮的慕南,和作战指挥时剽悍果决的慕南,完全不一样。
何东方忽的有些好奇,不知这样特殊的女子,以后会落在谁的掌心儿。
他问:“听说你和部队里的江城医生,是情侣?”
慕南扯扯嘴角,差点把手里的烤鱼掉进火堆里:“我靠,这些流言谁传的,让我逮到揍死他!”
一开口说话的慕南,每一个字儿都是刀子,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张横跋扈的慕队长。
何东方了然,开玩笑地说:“说真的,像你这样出众的女子,你未来的丈夫一定非常勇气可嘉。”
慕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人的脸孔,傲娇又幼稚,霸气又嚣张,招人恨地牙痒痒。
她歪着头,手指头慢慢撕开烤焦的鱼皮:“这也不一定,比起白头偕老,更多时候是有缘无分,说不定我会单身一辈子。”
何东方居然从慕南脸上看出一点落寞来,好像开在悬崖上的花儿,一天天迎接日升日落,一天天在无言的等待里慢慢枯萎。
何东方搁下手里的烤鱼,翻了翻火星儿,不经意问:“看样子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能被慕队长喜欢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纯粹是对慕南的好奇,像个局外人似指点询问。
兴许是深山老林无一人,兴许是溪边流水潺潺无声,积压在慕南心头深处的那点儿酸楚突然就冒了出来。
她清丽脸孔浮起微光微凉,自嘲地笑了笑:“得了,那个人就是个特讨厌的恶魔。这么多年,我都不打算和他过了...”
可他,居然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将她围困地无处逃脱。
除了继续装傻,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年在病床上,昏迷混沌中她回顾这十八年,每一幕如同放电影似在她眼前晃悠。她在混沌疼痛中想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忘记”过去的慕南。
慕南眸子恍惚,忽的起身,借口去上个厕所,身影如海上泡沫似消失在溪边。
徒留何东方愣愣地呆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条烤糊了的鲫鱼,看慕南逃也似的离开。
春日微风带点寒意,吹过山野丛林,悬崖上开了星星点点的繁花,新生的锦绣落满人间。
风问你:有心事吗?
你回答:我有。
我们还能像当年一样,还是选择当陌生人,继续过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