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泽和慕南浩浩荡荡回归,又是新的旅程。
傲娇如顾煜泽,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酒店,无奈,慕南只得用脑袋作保证、用人品作保证,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圣华人不是间谍。
经过一系列严苛检查,顾煜泽总算获得了进入机密军区的许可——以高层领导家属的身份。
一回到总部,慕南简直成了挣脱枷锁的狐狸,回归大海的鲨鱼,拉着顾煜泽东窜西窜,各种介绍。
那阵仗,就好像爱吃糖的小孩子拉着好朋友的小手儿,挨个挨个将糖果店逛一遍。
“这个蓝鹰的训练部,你看那个最高最多破洞的靶子,那是我专属的枪靶。”慕南兴奋地指着草场外的木桩,就差拿一杆枪亲自给顾煜泽示范。
“这个是拆弹室,旁边冲击防护罩。现在一级弹的拆破纪录还由我保持。”慕南拉住顾煜泽的手,笑容灿烂。
顾煜泽沉着脸,脑补慕南全副武装捣鼓着一只随时可以爆炸的炸药包,看这只小狐狸的眼神越加深邃幽暗。
“这是数据情报分析室,以前追捕毒三角头子,我在情报网里搜索了足足72个时辰,总算把他的藏身之地给揪出来了。”
往日辛劳热血的战果,都成了慕南朝顾煜泽展示的资本,心情类似考试一百分的急于等待老师夸奖。
顾煜泽笑容越发幽深,捏住她柔软的手指头,一边听她絮絮叨叨,一边不忘打量周围环境。
靠山,近海,环境恶劣。
气候恶劣,伙食粗糙,男人极多。
一路上,有不少打量她和他的陌生军人。
这地方,必定不能让她再回来。
“这是我宿舍,全部队最好的单间。”慕南熟练一脚踹开门,鱼儿似溜了进去。
她之所以能享受单间宿舍的条件,一方面与她老大身份有关,另一方面全部队就她一个女子,谁也没胆子和她同住。
顾煜泽的目光从布满脚印的门,转移到她的房间,本以为会见到一间乱糟糟袜子满天飞的狗窝,岂料这间不大的屋子却是干净素雅,被褥整齐、军靴规矩摆放,连桌面都没一点灰尘。
“这是你的房间?”顾煜泽俊眉微蹙,着实不敢相信。
慕南谦虚地摆摆手,往床边一坐,摇摆身子感触被褥的柔软:“不是不是,江城哥会经常帮我收拾。他约莫知道我要回来,所以特意帮我打扫了一番。”
这话一出,慕南明显看到顾煜泽的脸色变臭,他用经典的嫌弃神色表达不满:“莫不是你这八年,连自己屋子都没学会整理?”
“这八年多亏了江城哥。”慕南干笑,眼珠子滴溜溜转啊转,朝顾煜泽露出特正经的笑容,“别介啊,江城他比我亲哥还亲,不过我只喜欢你,真的。”
顾煜泽脸色这才稍微转晴了些。
另一边,自得知慕南老大终于回归,整个蓝鹰特战队沸腾成开水。
思念老大的特种兵们,纷纷翘首期待、满腹心事。
谁料,老大不仅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个高大俊美的陌生男人。
更震惊的是,老大居然像个女人似黏在那男人身边,一路嘻嘻哈哈欢笑不停,俏丽的眉眼越发清丽脱俗,漂亮地像只小蝴蝶似。
“窝草,老大是不是转性了?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角落窥伺的特种兵a。
“傻,老大她本来就是个女的。”特种兵b翻个白眼,“老三不是说过嘛,上次特殊任务后,老大和这位顾总情投意合。这次回来,是给首长递辞职信的。”
“不是吧!咋们蓝鹰没了老大,还是蓝鹰吗?”特种兵c伤痛欲绝,捂着心口做泪流满面状。
“得了得了,甭看热闹,老大的婚姻大事你们能决定?还不赶紧去训练。”小三子从厕所走出来,瞅见一群特种兵叽叽喳喳,当即垮下脸来驱逐。
慕南不在,小三子就是山大王。
一声令下,众人逃窜。
小三子望向不远处的宿舍,正巧看见那位顾总坐在窗边翻看资料,自家老大不知说了什么,顾总当即面带不快,然后老大跑过去在他唇角蹭了蹭。
顾总不满蜻蜓点水的吻,拉过老大的胳膊,霸道地吻了上去。
午后阳光明丽灿烂,映照那两人亲昵的身影,温馨幸福溢于言表,军队铁血的冷硬锋芒在他和她之间柔化,眉目之间尽是满满的甜蜜相爱。
小三子愣了愣,垂下头,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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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做好了决定?”
夏朗翘着二郎腿,将手里的辞职信往桌上一抛。
慕南倒了满满一杯普洱茶,殷勤地递给坐上的大佬,坚定地点头:“老夏,我真的要辞职,麻烦您老批准。”
夏朗两片厚实的唇紧紧抿在一起,棱角分明的黝黑脸孔僵硬。
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瞪着慕南,瞪得慕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偷了老夏老婆的心。
“你真的想清楚了?”夏朗嗓音极为威严,半眯着眸子,“中央非常看重你,国安局整天想挖你过去。上次任务后,你已经是中国最年轻有为的上校,以后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
慕南如实说:“我觉得当顾煜泽老婆,前程更远大。”
夏朗:???
这不是玩笑话,顾煜泽的权贵身份摆在那里,世界上的少校千千万,顾煜泽的妻子却只有一个。
比起位高权重还得整天处理官场的上校,顾煜泽老婆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
夏朗自知理亏,只得软下声音诱导:“小南啊,你再考虑考虑?咋们国家用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你来部队,不就是为了这个国家吗?”
其实打心眼里,夏朗是舍不得慕南远嫁,尤其是圣华风起云涌,富贵圈子人心莫测,慕南这剽悍的性子不能适应。
慕南垂眸,吹了吹手上的茶杯叶儿,看氤氲茶水浮上白蒙蒙的雾气。
“老夏,我想得很清楚。”慕南说,“我曾经以为,我和顾煜泽这辈子都没法继续。哪怕是在圣华执行任务,每天看着他,我依然没法在国家和他之间做出抉择。”
“为了这个国家,我父亲放下家庭奔赴前线。为了这个国家,我付出鲜血、汗水、感情、生命。在昏迷的那三个月,我反省这二十多年的往事,唯一真正值得我眷恋的,只有他。”
只有经历了真正的生离死别,才明白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人。
夏朗饮茶一口,满口说不清的苦涩,她眸光真诚真挚。
这丫头,再也不是印象里的她了。
那个人,让她慢慢成熟长大。
“老夏,你不懂。”慕南俏皮地笑笑,又给夏朗倒满一杯热茶,眉眼弯弯满是幸福,
“顾煜泽爱我,我爱他,谁也离不开谁。特种兵铁血冷酷,不能感情用事,现在的我根本当不了特种兵。”
奋力厮杀的野兽受了伤,它可以一个人独自在角落舔舐伤口,不知疼痛。
可一旦无所畏惧的野兽拥有了一点点温柔关怀,再小的疼痛也会无限放大。
顾煜泽给她一片温柔宠溺的天空,暗地里替她处理一切麻烦,疼她入骨如初,完完全全地,慕南已经离不开他了。
“丫头,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夏朗叹了口气,手指粗粝地揉着太阳穴,一时间感慨万千。
慕南咧嘴一乐,笑靥如花迸发出明亮的笑。
她兴冲冲地跳了过去,给夏朗一个大大的熊抱,差点没勒断夏朗的脖子。
“老夏,谢谢你!”
夏朗好不容易挣脱她的手臂,嫌弃地理理自己皱了的军衣,抬眼佯装呵斥:“注意分寸,有这么和上级说话的?”
慕南在椅子上乐呵呵笑着,眼睛弯弯成月牙儿。
“辞职的事我会帮你搞定。”夏朗掀开茶杯瓷盖儿,悠悠闲闲地摇晃茶水,侧头瞄了眼慕南,“对了,你有空去送送江城,他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城哥要走?他要去哪儿!”慕南俏脸一变,心骤然拧紧。
夏朗没好气地瞪了眼这红颜祸水,啧啧开口:“他为了你才当军医,现在你抛弃他嫁了顾总,江城没有留在部队的理由。上个月申请了国际医生援非计划,要在乌干达义务援救五年。”
援非计划?
五年?
每个字儿都重重敲在慕南心头,她一时间颇为怅然,心里涌上无边无际的复杂情愫。
江城要离开部队,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清晨,京都机场人流如织。
飘飞的五星红旗在人流中异常显眼,旗下的白大褂医生们像是落在人间的白云,即将飘向另一片炽热绚烂的土地。
“江医生,还有十分钟检票。”有人贴心提醒。
江城点点头,回头看向部队那边的天空,一片令人心动的蓝,清丽如她姣好的容颜。
他转身,行李箱轮子碾压在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眷恋响声。
“江城哥!你等我一下!”
慕南一身黑色夹克,气喘吁吁地冲过栏杆,被路边的警卫拦住,她从兜里摸出一张证件,警卫连忙恭敬地放她进来。
江城站在原地,黑眸浮起笑意,看她穿过人海朝他奔来。
风景如初,记忆和真实场景交错在一起。
她在乌镇,每次跟同龄人打完架,捂着破皮的胳膊委屈地站在他门前。
她在树上,用棍子戳掉树上的鸟窝,朝树下的他笑嘻嘻的可爱模样。
她在圣华校医院里,满足地喝着酸甜的柠檬茶,叽叽喳喳将各种八卦。
她在病床上,屋里地抱着他痛哭流涕,眼泪沾湿了他的白色衣袖,刺疼他心脏。
她还是她,深爱的人。
“江城哥,你去了乌干达,记得经常给我打电话。”慕南捏住他的手腕,喘着气,眼底隐隐泪光闪烁。
“我让老夏准备了好多食物和衣物,已经让人送上了飞机,你记得带走。”
“还有,如果你想回来看我,我随时派飞机过来接你回来——”
话还没说完,慕南疏忽被他抱住,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白大褂带着熟悉的消毒水气息,他的心跳剧烈,扑通扑通,响在慕南心头。
慕南眼眶骤然红了一圈,晶莹眼泪滑了下来,两只手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江城温声道,细嗅她发丝间淡淡的竹叶幽香,眼眸深深细微眷恋。
他已经没了理由,继续留在她身边。
她身边,已经有了守护者,遮风挡雨,替他守候在她身边。
“江城哥,真对不起???”慕南捏着手指,声音更咽,俏眸黯淡忧伤。
江城轻笑,抬眸望向不远处角落一脸不悦、却还是选择旁观的顾煜泽。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繁忙人流中交汇,相互点头,释然中互相错开。
“我要登机了,我们一定会重逢。”江城收回视线,不舍地松开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凝视她清丽出众的容颜,“小南,要好好的。”
慕南闷闷点头,鼻梁一阵酸楚。
江城转身,机场玻璃窗折射的光芒落在他白色背影上,异样地落寞,肩头仿佛背负着未名的情愫。
那修长背影渐渐模糊、渐渐迷离在慕南的眸子里。
江城淡笑,以前,总是我守候在你身后,看你离开的背影。
现在,换做你,目送我离开的背影了。
再见,我深爱的女孩。
要幸福,我深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