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倾对这个人说的所有话都保持怀疑，所以听一听也就过了，他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顺带也忽略掉祁弥投向他的视线。
槐一对自己这根救命稻草十分感兴趣，明明一开始唯一提出想听的人是他，结果自己费尽口舌说了一大堆，扭头却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压根就没再听我说话？”槐一抬着下巴看祁弥，这样的姿态无疑是高傲的、不将人放在眼中的，所以没能得到回应也算正常。
反思了一下，槐一换了种问法：“可能是我说的太复杂了，你听不懂？”
如此，祁弥终于有了反应，轻飘飘看他一眼，吐出三个字。
“你很烦。”
槐一被气笑了，他带着质问的语气直怼巴扎：“你们就是这样教他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有病吧，”巴扎也没跟他客气，“跟一个未成年人计较什么，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去把地扫了，扫完再帮迟倾打打下手，总之闭上你那张嘴行吗？”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感受吗？槐一觉得自己被孤立了，甚至还有些委屈，“我也才十九啊，干嘛这么凶？”
“你九岁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祈祷自己的行踪不会暴露，把我们牵连进去，如果不是你，我们今天的生活会轻松很多，麻烦你搞清楚。”
“好吧好吧，”槐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刚才不过就是想逗逗那个小子，“我知道了，我去扫地好吧。”
说完，他还真就拿着扫帚开始满屋子扫地，他做人不怎么样，做事倒是很细心，每个犄角旮旯都能照顾到，让巴扎看得舒心了不少。
祁弥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沉思，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没有影响到他，槐一扫到他旁边的时候，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子，你在想什么？”
“滚。”祁弥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看向槐一的时候眼底尽是冷漠。
“滚就滚咯，”槐一瘪了瘪嘴，把扫帚往肩上一甩，就到其它地方继续扫地去了，“小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迟倾做饭的速度一向很快，槐一扫帚放下没多久，刚洗完手准备去厨房把帮忙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碗端到了桌上，“昨晚上定时熬的粥，熬得时间有些长了，不过不影响，能喝就行。”
他还做了几道小菜，给祁弥煎了个蛋，虽然是人工蛋，但营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没有煎蛋吗？”槐一馋了，“我交了伙食费的，我也想吃煎蛋。”
“那你就想着。”迟倾没有惯着他，叫了一声祁弥，“祁弥过来吃饭了。”
祁弥听到迟倾在叫自己，从沙发那头爬到靠近餐桌的这头，然后踩着赤脚走过去。
迟倾看到，问他为什么不穿鞋。
“忘了，”祁弥看了看自己因为冷而泛红的脚尖，“不想穿。”
“到底是忘了还是不想穿？找理由也不知道统一一下前后的说辞。”迟倾擦了擦手，去客厅把拖鞋拿过来放到他脚下。
这样迟倾又得去一趟厨房洗手，洗手的时候，余光望见煎过蛋还没来得及洗的锅，想到槐一刚才说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两颗蛋下锅煎熟。
煎蛋花不了多少时间，他端出去的时候槐一开吃没多久，闻到煎蛋的香就抬起头，看到碗里装着金灿灿的煎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立马喜笑颜开：“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你跟巴扎一人一个。”
“命白明白！”
看到对面两人碗中和自己一样也有了煎蛋，祁弥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咬着唇，把自己碗中的煎蛋夹给了坐在他旁边的迟倾：“哥哥你吃。”
迟倾眉梢一挑：“没事，你吃，我不喜欢吃蛋。”
“为什么？”祁弥不依不饶，“哥哥觉得难吃吗？”
那倒也不是，迟倾不知道该不该跟祁弥说实话，他觉得如果现在说了，这顿饭十有八九吃不下去了，所以斟酌了一下，他就撒了个小小却善意的谎言：“哥哥鸡蛋过敏。”
“这是人工蛋，”槐一吃饭的空隙插了一嘴，“人工蛋你也过敏？”
迟倾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对啊，就是因为人工才过敏。”
“哦，这样……”槐一吃得嘴角泛油光，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然而祁弥听到迟倾这么说，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迟倾，希望迟倾能给自己拿一个主意，迟倾把煎蛋又给他夹了回去：“吃吧。”
“嗯。”
餐桌安静下去，迟倾是第一个吃完的，他扯过纸擦擦擦嘴，“槐一和巴扎收拾屋子，可以吧？”
两人都表示没问题。
然而就在迟倾准备下桌的时候，三人的手环居然同时响了起来，和窗外响起的警报声重叠在一起，嘈杂中带了几分令人不安的讯息。
“怎么了？”
几个年轻一辈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巴扎一下就明白了警报声传达的信号，他僵硬了片刻，肩膀慢慢塌了下去，“是二级备战模式开启的讯号。”
“那是什么？”槐一还是没有搞明白，他点开手环，神色在查看的过程中越来越难看，连自己破音了都没注意，“感染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增殖又是什么东西，那怪物还属于生物的范畴吗？！”
迟倾也在自己的手环上看到了这则【二级备战模式开启通则】，不过里面通知的东西都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他还觉得疑惑，“你们二层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消息？”
“为什么会知道？”槐一觉得迟倾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奇妙，“二层的人接到的任务大多都是猎杀a级和s级的怪物，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直接就死外边了，很少会出现受伤感染的情况，而且，前段时间管理者就下通知，让最近减少外出拓荒行动，你们不知道吗？”
迟倾和巴扎对视一眼：“不知道啊，一层很少会接收到来自管理者的指令，我们都是自己干自己的。”
信息差让他们不得不面面相觑，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继续往下说。
“我们在一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感染率激增的情况，增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迟倾回想着他们的经历，“当时是季怀南少校和姜白少校带着人们建立了防线，然后通过上升井转移到了二层。”
“季怀南和姜白……”
槐一的脸色忽然奇怪起来，“我们这边接收到的消息，说的是这两人在下面乱指挥，导致人员伤亡惨重，昨天就被抓起来送上审判法庭了。之后不是说要回收一层吗，人员不够，就把他们发配下去戴罪立功了。”
迟倾：？
“很奇怪，”巴扎抱着手臂，“但凡是一层上来的人都知道，没有这两位少校，死的人只会更多。而且转移的时候，管理者0378、1402、1403都在场，他们会颠倒是非诬陷别人？”
槐一显然不认识这三位管理者，当巴扎说出他们的数字代号，他的眼中闪过茫然，“不知道，你说的这三位我也不认识，但如果是管理者的话，应该不会做出捏造事实的事吧？”
空气又沉寂了几秒。
“重回正题，二级战备模式是什么？”
迟倾把目光转移到巴扎脸上，等待他的解答。
“暂停一切外出拓荒猎杀行动，暂停一切上下层人员流动，赋予所有管理者最高指挥权。”
槐一扭头：“那军方呢？”
“也听管理者指挥。”
原本平权的两大体系，忽然成了上下级模式，槐一咧嘴：“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迟倾想到的，却是卖给他们房子的女人，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三层了吧，如果在迟个一两天，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行了行了，”槐一拍拍手，想要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想开一点嘛，反正这些事也轮不到你们管，不要操那么多心，怪累的。”
槐一说的有道理，迟倾长出一口气：“也是，反正到了二层，怎么说我们都是安全的，其他的事，轮也轮不到我们，何必自寻烦恼……”
“哥哥要出门吗？”
迟倾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祁弥打断，一下就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对，本来是打算要出门的。”
“你出门干什么？”槐一故作夸张地开口，“不会是想举报我吧？”
“不是，我想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工作。”
祁弥立马接话：“哥哥我陪你一起去。”
一点没给迟倾拒绝的机会，但现在有了槐一的收入，迟倾并不着急工作这件事，他只是有些话想跟祁弥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单独相处。
于是收拾好，他推着祁弥出门了。
或许是刚发布的二级战备模式通则影响，还在外行走的人少了许多，迟倾推着祁弥走到离家不远处的长椅停下，自己坐在长椅上，和祁弥面对面。
“哥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
祁弥又一次先发制人，把迟倾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迟倾噎住，“……你说。”
“我错了，”祁弥抿了抿唇，“不该惹哥哥不高兴，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