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不用管,伤者却引起了孙思邈浓厚的兴趣。
他行医六七十年,遇到过不少烧伤患者,在这方面还是有经验的,敷草药包扎一气呵成。
处理完两人赶往下个房间,这里住着三名王天明口中受伤略轻的患者,一个被炸断了手臂一个被炸断了腿,剩下一个更倒霉,炸断了左臂和右腿。
目前两人已经昏死,只有断臂的仁兄还醒着,看见王天明连忙哭喊道:“公子给我个痛快吧,太疼了。”
王天明劝道:“稍等,这位是孙思邈孙神医,有他在你想死都难。”
接下来进入孙神医秀操作的时间,所作所为程处默根本看不懂,只能跑腿打下手,同时忍受孙老头的臭脾气。
吃技术饭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得惯着。
处理残缺的伤口很麻烦,折腾到天黑才结束。
连续几个时辰,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年轻人都未必坚持的下来,孙思邈非但坚持下来了,还神采奕奕的,让程处默忍不住感叹道:“高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们凡人能领悟的。”
活干完了自然要吃饭了,他们几个赶路工作,整整一天滴米未进了。
食堂早已备好饭菜,鸡鸭牛羊都有,可谓是非常丰盛,但大唐的食物不是蒸就是煮,时间久了谁都倒胃口。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食材。
程处默是个口粗的,加上又懒,平时吃饭都是能凑合就凑合,毕竟吃饭只是为了活着嘛。
但今天不同,必须好好招待孙老头,自己还想跟他长期合作呢,可不能把事情做成一锤子买卖,看着桌上饭菜叹道:“什么玩意这是,厂里的厨师得拉出去砍头,你们等会,我去加两个菜。”
伺候在旁的厨师长王生笑容瞬间僵住,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他虽是第一次见程处默,领谁的工资还是知道的,初次见面就把老板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砍头不至于,但若被辞退了,上哪再找这么一份钱多事少,还能偶尔贪墨食材的好工作?
为保住饭碗,王生立刻亦步亦趋的跟着程处默走进厨房,谄媚赔笑道:“公子,我给你打下手。”
程处默确实需要助手,因此并未拒绝,吩咐道:“去把白菜切了,再把豆腐泡下,再杀两条活鱼。”
为表示对老板和老板客人的重视,桌上全是肉,连个菜叶子都见不到,这不得腻死。
普通工人平时可没这待遇,都是以菜为主的,加上又是夏天,厨房的蔬菜很足,程处默在王生的帮助下快速忙碌起来。
他忙了,饭桌上的人却纠结了,王天明摸着肚皮说道:“孙老,李叔,要不咱们先吃?”
他也跟着跑了一下午,早饿了。
李靖摇头道:“等着吧,主人还在做菜咱们好意思吗,话说这小子连做饭都会,会的技能也太多了吧。”
他越来越看不懂程处默了,这小子压根不像大唐的土着,倒像是哪个旮瘩突然蹦出来的,所作所为与大唐文化格格不入。
“哦……”王天明不情愿的说了句,扭过头去不再看菜,他怕忍不住。
等了小半个时辰,菜终于到了,炒茄子,炒豆腐,韭菜炒鸡蛋,芹菜炒肉,凉拌黄瓜,凉拌萝卜丝,酸菜鱼,清蒸鲤鱼,鸡蛋蘑菇汤等,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尽管如此,飘来的香味依然惹的众人食指大动,王天明抓着筷子流口水道:“老板,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这些菜我此前虽然没见过,但是闻着就香啊。”
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王天明却没乱动,他毕竟是士族出身讲究礼仪的,这种时候自然要长辈先动筷。
程处默笑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孙老您先请。”
他做的大多都是炒菜,炒菜到了宋朝才逐渐普及的,大唐还没有,第一次见感到惊异不足为奇。
孙思邈也不客气,夹起口炒茄子送入口中,咀嚼片刻赞道:“不错不错,香。”
李靖则夹起块芹菜炒肉送进口中赞不绝口。
他俩都动了程处默和王天明这俩晚辈就不客气了,抓着筷子狼吞虎咽,炒菜最下饭了,吃饱了还能再吃两口。
结果就是四人全朝炒菜招呼,没一人去关注桌上的炖菜,看的王生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厨师最大的尊重就是把菜吃完,结果他这个专业厨师做的菜一口没动,程处默这个业余厨师的菜肴却被风卷残云,让他情何以堪啊。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这门厨艺学到手,不然自己就失业了。
与王生抱同样想法的还有李靖,李靖吃饭的同时偶尔瞥向程处默,眼中带着丝丝幽怨。
老夫堂堂刑部尚书来视察你不管不问,孙神医来了你就亲自下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不出所料,桌上菜肴被吃的干干净净,本着珍惜粮食不浪费的原则,孙思邈连鱼盆里最后一点鱼汤都倒出来喝了。
喝完才满意笑道:“舒坦,多少年没吃这么舒坦了。”
他倒不是吃不起好的,而是上年纪了得注意养生。
程处默赔笑道:“孙老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再给您做。”
这可是老神仙,必须伺候好了,他还指望孙思邈去长安给母亲看病呢。
孙思邈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行,做饭就免了,饮食也得有度,不能吃太撑,对了,那个爆炸的矿洞在什么地方,明天陪老夫上去看看。”
程处默三人脸色同时大变,齐齐摇头道:“不去……”
不止李靖和王天明,瓦斯爆炸的事程处默也是首次经历,以前爆炸场景都是在电视里看的,在事故现场亲眼见证,他也是第一次。
这种事没人愿意经历第二次,打死他们也不去矿洞。
程处默劝道:“孙老,山路崎岖您就别折腾了,想知道啥明天问问伤员就行。”
说完连忙转移话题道:“敢问孙老,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孙思邈疑惑道:“什么什么打算,事办完了当然回家了。”
程处默讪笑道:“是我表达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收学生的想法?”
提起这个孙思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叹息道:“谈何容易啊,我那儿子挤破脑门往官场钻,心思根本不在这,原本打算收药师做衣钵传人的,结果你也看见了。”
李靖摸着鼻子讪笑道:“徒儿不孝,辜负师父的期望了。”
孙思邈叹道:“人各有志不怪你,我想说的是找传人不容易。”
到了他这个年纪凡间俗世早就看淡了,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衣钵传承,自己这一身医术得传下去啊,不能在自己手里断了传承。
可是学医讲究天赋,好老师难找,好徒弟更难找。
程处默笑道:“晚辈倒有个办法,孙老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