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朱老,您眼花了吧?”女鬼幽幽地说,“车九平五。”
我看向棋盘,老头是“马后炮”的妙手,却被女鬼在炮、马之间横插进来一个红车,变成了车抓炮,更精妙的是,老头的马,无论左跳右跳,都无法继续将军,只得弃炮保马。
原本,老头车马炮对女鬼双车,现在变成了单车单马,女鬼还多出两个兵,局面瞬间逆转,又行几步,女鬼双兵过河,形成了战斗力,老头只得认输。
“小伙子,你怎么看这一局?”老头放下手中棋子,抬头问我。
我细细回味棋局上的那处转折,沉吟片刻道:“现在看来,您马后炮那一手棋,是这位姑娘设的一个陷阱,您的马跳的进去,跳不出来,炮、马必舍其一,残局舍一重子,也就输了。”
老头微微一笑,开始低头收拾棋盘:“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如果我不贪胜,兴许就和雷姑娘下成和棋了,人呐,总是贪得无厌。”
我听老头的话,似乎有所指,便蹲在石桌边,一边帮老头收棋,一边恭敬地问:“老人家,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就是那匹马?跳的进去,就跳不出来了?”
“呵,聪明。”女鬼轻声笑道,我转头看她,随着天色愈黑,她的面容也比之前清晰了不少,长相清纯,梳着古代侍女的发髻,瓜子脸,柳叶弯眉,樱桃口,略施粉黛,眉宇间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加之身上的一袭白色汉服,活脱脱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美女角色。
我又看向老头:“您的意思是,我不能花那些钱?”
老头点了点头,象棋已经收好,他起身提起棋盒,捋着胡子,走出凉亭。
我赶紧追了过去,抓住他袖子:“请老爷子指点迷津!”
“指点什么?”老头回首冲我笑道,“老朽只不过是一个算命的而已,指点不了。”
“别呀,老爷子,您一定有破解的办法,对不对?”我死皮赖脸地乞求道。
老头还是摇头:“神鬼之事,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老爷子!”我噗通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您就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我从小无父无母,家里就一个妹妹跟我相依为命,她有心脏病,如果我死了,她肯定也活不成了,贪恋死人钱财这事儿,错在我,可我妹妹是无辜的啊!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老头皱起眉头,貌似动了恻隐之心,淡淡地说:“孩子,你拿的那些,叫‘阳寿钱’。”
“什么叫‘阳寿钱’?”我问。
“就是鬼用钱来买你的阳寿,只要你把钱花光,你的阳寿,就变成鬼的了,老朽适才掐指算了算,你今年27岁,是不是?”
我点头。
“原本你还有64年阳寿,可现在,只剩下48年,说明你已经把钱花掉了四分之一,对不对?”
我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买车,121万多一些,买房128万,再加上买箱子、吃饭、打车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刚好250万,不正是白无常给我那一千万的四分之一嘛!
“老爷子,那……”我想了想问,“是不是把房子卖掉,把车再退回去就可以了?”
老头摆摆手:“退回去也于事无补,你的每一笔花销,都已经被那鬼给记在‘阳寿簿’上了,当然,它记得不是钱数,而是年数。”
“如果剩下的钱,我分文不动,是不是还能活48年?”
老头又摆手:“你能保证剩下的48年中,一分钱也不花吗?只要你花钱,不管是你自己赚的,还是从朋友那儿借的,哪怕是别人施舍给你的,也都会被折价计入你的阳寿钱里!”
“……这么狠啊!”我皱眉,真没想到,看似平易近人的谢必安,居然是那种人,啊不,那种鬼!
“老先生,可有破解之法?”我赶紧追问。
“有倒是有,只是很难。”
“请老先生赐教。”我从地上起身,又对他鞠了一躬。
“只要能将那鬼除了,再把剩下的钱烧掉,你便能救回自己剩下的48年阳寿。”
“除了?怎么除?”我迷茫地问,人家可是白无常大人,要是除掉她,地府其他阴差,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那我阳寿可就归零了,还不如靠剩下的750万苟延残喘呢,即便加上通货膨胀的因素,也能活个20年左右。
“呵呵,你是不是在想,怎样才能省吃俭用,多活几年?”老头笑问,我点头。
“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老头想了想,“来,让老朽相一下你右手,看你到底还能活多久。”
我伸出右手,老头掐着我手腕,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看了好久,他忽然将我的手翻了过来,瞪大眼睛:“你、你还摸过她!?”
“谁?”我问,第一反应是张安琪,我摸过她的肚皮、大腿还有不可描述的地方,不过,当时是戴着橡胶手套摸她的,那也算吗?
“阴差!那钱,是阴差给你的?”老头惊骇地问。
我点头,一脸懵逼:“对啊,怎么了?”
“那完了,完了,”老头脸色惨白,厉声道,“阴差要买你命,你又摸过它,这相当于你盖了手印,达成了契约!顶多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死无疑!而且,会从你的右手印记处开始溃烂,继而全身烂疮,万分痛苦,三天三夜,才会死绝!”
听到此话,我背后不禁出了一层冷汗:“老先生,我摸的……不是阴差。”
“肯定是阴差!你看,你的手都黑了!”老头指着我手背,果然,有一处不太明显的黑斑,白天痒痒来着,我以为是皮肤过敏,没太在意。
“可我真没摸……”我忽地想起来了,我没摸过谢必安,但我碰过黄腰儿,在地下二层的时候,我用手帮她指引方向,一不小心,手背碰到了她的肚子,记得很清楚,当时被她的寒气冻得手都僵硬了。
“老先生,我确实摸过,可那些钱,并不是我摸过的那个阴差给我的啊。”
钱是白无常给我的,而我摸的是黄腰儿,这没关系的吧?
“不可能,”老头坚定地说,“从你手相上来看,给你钱的和你摸的,绝对是同一位阴差,否则,你手上的印记也不会变黑,懂吗?”
“老爷子,真的不是同一个阴差,给我钱的是一位叫谢必安的白无常,而我摸的阴差,名叫黄腰儿。”我解释道。
“什么?谢必安?黄腰儿?!”老头更加惊骇,“地府十大阴帅,被你遇见了两个?”
“什么十大阴帅?”我皱眉。
“他们俩,乃‘阴差府’中十位阴帅之二,谢必安排名第一,是‘白衣无常卫’的指挥使;黄腰儿排行第五,乃‘黄衣蜂卫’的指挥使,她俩可都是地府的大人物啊!老朽本以为你遇到的只是普通的阴差,没想到却是阴帅,那老朽更没辙了!哎,孩子,这可能就是你的命吧。”老头说完,略显惊慌地看看我,拎着棋盒,转身便走。
“哎,老爷子,老爷子,老——”我叫了两声,老头居然飞快地跑了起来,很快消失出我的视野。
再回头看凉亭,那个姓雷的女鬼,也不见了。
我木然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黑斑,似乎颜色比之前更深了些,再仔细回想老头的话……咦,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头刚才十分肯定地说,给我钱的,和我摸过的,是同一个阴差。
钱是谢必安给我的,但并不是人民币,而是一沓冥币。
当黄腰儿第二次出现后,我桌上的那沓冥币,才变成了人民币!
难不成,那一千万人民币,不是谢必安的冥币变来的,而是黄腰儿换掉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老头的推论就合理了。
也即是说,想买我阳寿的,并不是谢必安,而是黄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