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乡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突然吼出这种话,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楞了一下,大家一块将目光对他投射过去,说为什么?
老乡咬牙切齿,说道,“她……这个女孩是黎族的人,你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纹身了没有,他们这个族群中,每一个人手腕上都刺了纹身,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没有他的提醒,我们反倒忽略了去检查这个异族少女身上的细节,听到这话大家齐刷刷地把头低下来,看见这少女手腕下两寸的位置,的确刻着一个十分诡异的纹身,并不大,好像蝴蝶一样的花纹,展开了翅膀像是要飞跃起来。
这纹身活灵活现,不经意一瞥,感觉刻在她手腕子上的蝴蝶就好像活过了一样,极度传神,甚至连花纹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但诡异的是,这蝴蝶的小腹下却生长着三只眼睛,和我们在弓裔墓中发现的那种异形蛾子十分相近。
我记得陈芸曾经讲过,这种“蛾子”有个十分可怕的名字,叫做魔鬼虫。
会有人将魔鬼虫当做图腾信仰,刻在自己手腕子上吗?
我心中很纳闷,抬头看了看陈芸,发现她睥子中有着光芒在闪烁,脸色却很平静,不晓得内心深处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打算,就对那贩茶叶的老乡说道,“不至于吧,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能有多可怕?”
老乡跺脚说哎呀,小哥你怎么不听劝呢?相信我吧,我以山神的名义发誓,这些黎人都是从地狱中被放跑的野狼,吃人不吐骨头,一定不能和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小章把他的话打断了,“赫萨大叔(音译),你这么轻易就下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国家法律规定,56个民族都是一家人,破坏民族关系可不是好习惯。”
这小子一看见异族少女就两眼放光,估计是革、命立场不坚定,精神早就被她的美貌所腐蚀了,不过我也觉得这话有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啊,怎么能因为出生不好就遭人排挤呢?
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了陈芸,等待着让她来拿定主意。
陈芸说道,“赫萨大叔,小章说的有道理,不是有首歌唱得好,56个民族是一家嘛?不管你们和黎族人有什么恩怨,至少这个女孩是无辜的,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魔鬼,有害人的证据吗?”
葛壮天生喜欢跟人抬杠,说就是就是,以胖爷的革、命经验来看,这不过就是个山里迷路的小羔羊,老哥你这话太吓人了,什么神啊鬼啊的,她未必能飞不成?
老乡见我们都不肯听劝,很无奈地说道,“总之凡是和这个部落中的人产生接触的人都会受到山神的诅咒,你们非要管闲事,我就不管你们了,请你们出去,带她离开吧。”
葛壮顿时就火了,说老哥你这话真可笑,这山洞是你家的啊,你想让我走我就……
我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胖子,别闹。
我摸出皮夹子,掏出几张毛爷爷递到了赫萨大叔的手中,满脸堆笑,说老哥,哥几个人生地不熟,进了山还得麻烦你照顾呢,死胖子最贱,有什么冲撞到你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我们赞助小妮念书的学费了。
云南边境的一些少数民族还是很贫穷的,他们的生活水平和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我们差不远,落后了整整二十年,这几张毛爷爷在大城市里之后凑合吃一顿好的,可放在这么偏远的山区,足够一年的口粮了。
这位老乡虽然对黎族的人很有意见,可是看待毛爷爷却很亲热,当然,这里没有看轻他的意思,就是太穷了,被生活逼迫得没有办法,换了是我,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时候看见几张毛爷爷,也免不了双眼放光。
赫萨大叔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毛爷爷接过去,揉成棍状、塞进裤裆里好生供奉着,说好吧,就让她留在这里避雨,不过不能进村子!
说完他带着那几个村民走远了一些,明显对我们不再那么热情了,连火堆都不愿意靠近,自己又在另一个地方生了一堆火。
眼看天色就黑下来了,暴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摸着今晚只能在这破洞子里将就住下了,好在我们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移了几堆篝火放置在山洞的进出口,堵着洞子防备豺狼野兽,都取出了睡袋平铺在地上。
由于要精装简行,所以我们只带了五个睡袋,小章见那少女一直高烧不退,便主动发扬风格,把自己的睡袋让出来。不过他自己也是瘦骨踉跄的,跟个芦柴棍一样,根本扛不住山里的气候,加上入了夜,天气凉,冻得这小子缩成一团,紧凑着火堆打哆嗦。
我看不下去,就让他暂时先用我的睡袋,小章跟我客气了起来,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边说他就边钻进去了,一点后悔的余地都没留给我。
得!
我满脸郁闷,凑到篝火边坐好,一边烤火,一边擦着步枪,几个当地土着都离我们远远的,之前那个抱孩子的大婶本来是个热心肠,也被她男人呵斥过去了。
为了拯救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搭进去了我和这帮老乡建立出来的革、命友谊,想想都让我郁闷透顶,连个聊天排遣寂寞的人都没有。
熬到后半夜,我这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在动,陈芸把脑袋从睡袋里钻出来,问我冷不冷?
我笑嘻嘻地说道,“那能不冷嘛,都快把我冻死了,陈芸,我就知道你心眼好,小章这孙子嘴上客客气气的,占便宜比谁都快,嘿嘿……”
我挫着手走向陈芸,拉开睡袋上的拉链就要硬挤进去,结果被陈芸一眼瞪回来了,她说你想干嘛?
我摸着下巴,说你问我冷不冷,难道不是为了跟我挤一个睡袋?她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记得行囊里还有条毛毯,你要是觉得冷,自己拽出来盖好。”
我垂头丧气,说哦,那就算了。陈芸坐起来,笑语嫣然,说你真想睡我的睡袋啊?我一见有门,赶紧说你能答应最好了。
她说你想得美,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儿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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