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道理”
贾珍好奇,连贾蓉等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唐清安的想法。
“军中条例严厉,胆大的人难以管制,而老实人胆小畏惧官威,容易管,所以军阵易练,因此喜欢用老实人的将帅是三等。
胆大的人不好管,要看将帅的本事,有能力的将帅才能管理好胆大的人,所以是二等。
至于一等将帅么,他能让胆大的人变成老实人,指哪打哪,所以遇到对方精兵也能战胜之,所以一等将帅就是世人口中的名将。”
“你是几等”
贾蓉插嘴问道。
“我不在其中,在三等之外,自成一派。”
“哈哈。”
贾珍忍不住乐了。
“快说说看。”
“我善势,例如我去辽东,只要两百人马,就能搅的蛮族天翻地覆,犹如孙悟空在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这话说的大了,连乌进孝都觉得自家外甥吹破了牛皮。
“你的本事我还没看出来,但是你的狂我却是见识了,这一点的确是出众。”
贾珍笑道。
“老爷,天下都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眼中,天下就是一个棋盘,四角四边皆可括。
上者,远其疏张,置以会围,因而成多,得道之胜;中者,则务相绝遮要,以争便求利,故胜负狐疑,须计数而定;下者,则守边隅,趋作罫,以自生于小地,然亦必不如。”
“你小小年纪,走过哪些地方,就知道天下”贾珍收起了笑容,沉声疑问。
眼前的小子,说话条理分明,令人听得入迷,看上去像个人才。
“我从小在薛府长大,薛府乃是世代皇商,走南闯北的商队不知凡几,而金陵又是南来北往的发达之地,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也熟知天下。”
“你说你两百人就能破蛮族,又是如何谋划呢”
“以海为根,以船为拳,敌追我退,敌退我扰,敌驻我抢,敌疲我打。”
唐清安说完,静静的看着贾珍,却不知道他识不识货。
贾珍沉吟片刻,他常年和世家武勋打交道,要说军中实事确实没有接触过。
但是关于军中的见解,他接触的并不少。
辽东的形势,朝廷兵部的官员有很多的方针应对,听起来更为靠谱,唯一比不上眼前小子的,就是这小子浑身上下充满的自信。
前有朝廷二十万精锐全军覆没,谁敢说蛮族不足惧的言论至今辽东经略的去留还没有定论,无人敢接任就是缘由之一。
至于为何无人敢接任,有太上皇的原因,也有蛮族势大害怕失败但责任。
“你且留下,我琢磨几日。”
打发走了乌进孝唐清安,贾珍第二日去了京城外的玄真观。
玄真观共两进,旁边有朵房,前进上书“玄真观”三个隶字,后进为玄真观主祠。上面悬挂“佛师帝主”大匾,里面有木雕佛像。
观前有两对石马、石羊,石兽精雕细琢,神态自然,栩栩如生。掩映于茂林处,背依青山,面临瑶湖,环境清幽宜人。
在小道士的带领下,贾珍见到了父亲。
贾敬须发全白,坐在蒲团上,潜心修道犹如世外之人,贾珍看的一脸心酸。
知子莫若父,同样作为儿子,贾珍知道父亲当年是何等的抱负,岂能真的舍弃一切。
无非是为了保全家族,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
“你怎么来了”
贾敬睁开眼睛,露出不满,外面有眼睛盯着呢。
“儿子今日来,是因为昨日考较了一人,一时间无法分辨是否真才实干,所以来请父亲辨别真伪。”
“是谁家的”
贾珍张嘴笑了起来。
“不是别家,是乌进孝的外甥,叫做唐清安,才十八岁,父母双亡,幼年在薛家做学徒。”
介绍完,随即把昨天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其余不提,只那十六字就能算得上一等人才了,年轻轻轻就有这等见识,属于可造之材。”
“那辽东”
“辽东乃凶险之地,朝廷积弊难返,蛮族气势已成,非一日之功可平息,不可把多余的力量投过去。”
听完父亲的讲解,贾珍直道可惜。
辽东原是他们贾府祖上好不容易发展出的势力范围,和金陵一南一北呼应,可惜太上皇几十年的打压,他们在辽东的实力已经七零八落,如今这么轻易丢下还是惋惜。
“把那小子丢去陕西还是大同”
“不,随他的意。”
贾敬的话让贾珍摸不着头脑,完全跟不上父亲的思路。
“未来到底是皇上的,王子腾不听劝告,非要在陕西和忠顺王争,开始就已经败了,在辽东留个后手吧。”
王子腾正在谋求外放,另辟蹊径要做九省统制,这件事要是让他办成了,那就不得了了,整个九边他都有权利巡视监管。
贾珍原以为王子腾占了上风,没想到父亲却不看好王子腾。
对于王子腾的心思,贾敬看的一清二楚。
他本来就个性要强贪图权势之人,如今想要跳过原来的框架,通过巡按制度,来压忠顺王一头。
同时心里深处还有一层想法,想要取贾府而代之,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贾敬告诫过王子腾,不要和忠顺王争,奈何此一时彼一时,因为自己当年没有摸清太上皇的心思,犯了重大的失误。
恶了太上皇的同时,也在皇上心底埋下了一根刺,陷入了绝地,只能自囚于此,用以自救。
王子腾已经脱离了掌控,目前的形势,贾府也只能选择继续支持王家。
宁国府要收回所有的羽翼,扮作无害的兔子,荣国府则出面,大房二房都迎娶王家的女人。
偌大的荣国府里,皆有王家说的算。
这也是贾敬依照目前的形势做出的规划,如今贾王两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同时为史家创造了理由,本来同气连枝的四大家族,因为感到被疏远,所以史家独自投靠皇上。
这又是贾敬为四大家族准备的后手,一个隐藏的暗招,避免日后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能为贾家保留一丝元气。
至于薛家。
到底也只是皇商,如今钱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权利传承下去。薛家能不能熬过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但是其余的人能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贾敬信心不足。
他离开权利太久了,很多人已经不再听从他,例如王子腾,例如荣国府的叔母。
史家疏远贾府,贾府和王家融为一体,荣国府的叔母却不满,非要把史家的姑娘时不时接到府里养。
总想着把四家揉为一家,实在是妇人之见。
“唉。”
贾敬闭上眼睛,不想再理这些烦心事,自己还能活几年,管不了那么多了。
叔母不省心,自己还得借机告诫史家,该狠心还是得狠心,真到了那一天,必要的时候就舍弃那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