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几番,赵氏家的竟然上门次数比旁人都要勤,花眼媳妇如往常一样,轻车熟路的上门,见到了周氏,却见她眉眼间有些忧虑。
竟然悄悄打趣她,是不是将军扰她了。
周氏闻言气的瞪了一眼。
索性她深知花眼家的性子如此,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坏心思,而且内心也有些隐隐的失落。
花眼家的原是普通村妇,靠着丈夫有了如今的地位,不过她和他的丈夫却有些相似。
两人都是个性粗狂,实则内里明亮之人。
她内心觉得周氏有些不上道,虽然是个寡妇,但是放着这般的姿色不用起来着实浪费。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夫人的容貌的确没人能比,但是男人嘛,骨子里就是贱,外面的人哪怕比不上家里的美娇娘,照样喜欢偷人。
周氏怕花眼家的嘴巴大,连忙解释,原来是她家的小子,连日来都在外面和人打架,令她担忧。
花眼家的听闻,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大小子,不打架才让人担心,我家的小子不也和他一起么,听说和徐家的小子,两伙人打的厉害呢。”
“要是和其他人打闹,我倒是不怎么担忧,唯独那徐分守驻守在外,要是听到家里人被人欺负,岂不是会多心。”
“你呀,心思太重了,小孩子打架,难道还能把大人牵扯出来。”
花眼媳妇劝了周氏一番,再得知朱秀家的竟然先她一步来了,啧啧称奇。
“这人越是看上去老实,其实越是了不得。”
边说边赶了过去。
赵氏和夫人熟络了,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加上在夫人处,说起话来很得心意。
因此觉得两人的性格颇为相致,觉得自己是夫人的知己。
终归不知道一个道理,当你和别人聊天,每次都觉得愉快的时候,说明对方才是会聊天之人。
来总兵府越来越勤快,家里的话都忍不住向秦氏诉说,又是什么结婚半年还没有动静,又是家里人一个月在家也呆不了几日。
“外面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听我父亲谈过一个道理,做事犹如手里握着沙子,有时候越用力,反而流失的越多。
不怎么用力时,沙子反而开始不漏,如此这般效果更好。”
秦可卿安慰了赵氏一番,正说着话,花眼家的就进来了,开口问起秦氏,定下主意没有,要不要去城外一番。
“我今日去问问将军吧。”
“夫人尽管去问,外面的事我们去做准备,只等将军一松口,夫人领着我们去就成。”
到了晚间,唐清安从外面回来,晴雯上前为唐清安换了便服,金钏儿在一旁打趣。
“晴雯丫头在院子里坐了一天,眼巴巴的等着大爷,什么事情都不做,现在大爷回来了,抢着做事,倒衬得我们偷懒似的。”
“哈。”
唐清安换了一身便服,感觉人都轻松了些,笑了笑。
晴雯气鼓鼓的看向金钏儿。
“我怎么没有做事呢。”数着指头把今日做的哪些事都一一讲了出来。
不理会两个丫头的玩闹,唐清安看到秦氏迎了上来,手里亲自捧着茶水。
喝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扑人,舌尖尽是余味,忍不住问道,“这用的什么茶。”
“素日里你不关心这些,说了什么茶,你也记不住。”
唐清安看了秦氏一眼,笑道,“这是谁惹你了。”
秦可卿拉着唐清安坐下,为他揉肩,动作轻柔体贴,。
唐清安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软软的手指,抚摸之处尽是轻快愉悦之感。
“我前几日问你的事,你也不回我,难道可有不对的地方吗?”按了好一阵,秦可卿才忍不住说起。
“倒不是不对,反而是好事,我担忧你们这些个人,闹得动静大,结果成了作秀。
作秀也可以,我原没指望让你们真格的去下田育种,只不过你们这群妇人绫罗绸缎,当做了郊游,被百姓们看到,带来的风气不好。”
秦可卿了然,知道了夫君的顾虑。
“不过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你都操持的很好,帮我得了许多好处,所以我不拦你,你领着她们,切记掌握分寸。”
秦可卿得唐清安的信任,心里越发的甜蜜。
几个月的日夜相处,两人都已然知晓对方的脾性,这也是秦可卿想要争取做点事的原因。
夫君不是一般人,自己虽然不想和贾府争,但是也不愿意落人后,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只凭姿色在夫君面前是不够的。
两人于是各做各的事,没几日,秦可卿和妇人们去安置各事,唐清安在书房,和谢友成两人谈北上的密事。
在一个明媚的天气,总兵府门前的街道上,热闹的很。
一溜的马车停满了街道,周吉忙得不可开交,连那个洋和尚都来凑热闹。
如果不是看在将军尊重此人的份上,周吉早就派人赶走他了,就算如此,也没脸色,让他去一边呆着,别影响府中家眷出行。
王丰肃倒是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竟然真的去角落里等待。
等周吉安顿好了,才派了人进去,请府里的家眷们出来,不一会,一众妇人在丫鬟婆子带领下,一一上了马车。
秦可卿特意请了徐寿福家的,和她共乘一辆马车。
原来昨天李如靖回来,躲着他亲娘拜见了干娘,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把徐寿福家的小子打伤了。
他们这些个大小子,平日里就浑身是伤,今日特地来说,可见对方伤的不轻,唬得秦可卿连连追问。
李如靖委屈的说道,那姓徐的耍赖,他们这边在他的布置下,派了一支奇军杀向他的后方。
他不但不服输,还鼓噪着他的伙伴们,说他是坚守的一方,死战而已。
李如靖在已经离开的冷子兴身上吃了不少亏,最痛恨有人对他耍赖皮,因此两伙人就打到了一起。
人多手杂,那姓徐的不知道被谁打破了头,虽然不是他出手,不过他自认为是头,主动揽下了责任。
秦可卿数落了李如靖一番,今日才有此举动。
徐家的得知夫人要和她共乘一辆,就猜到会谈此事,果然秦可卿一开口,徐家的也抱怨起来。
“我平时就告诫我家的小子,李如靖是将军的义子,不要得罪他,要让着他。
可他非要逆着我,这下好了,昨日满头是血的回来,吓的我们不轻,天可怜见,请了大夫看了,才说不碍事,只是皮外伤。
菩萨保佑,这回我不饶他了,禁了他的足,告诉他再敢去和如靖打闹,我就派人去告知他的父亲。
听到这里,他才怕了,知道老实了。”
秦可卿听了这些话,知道包含了三分的委屈,三分的心疼,三分的不满,一分的埋怨。
于是笑着宽慰徐家的。
“没有伤着骨头就是万幸,将军昨天狠狠的责罚了靖儿,靖儿也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大祸,出手失了分寸。”
“竟然惊动了将军,实在是不该,要是被我家的知道了,指不定如何怪我。”
徐家的大惊。
“将军听完事情经过,还夸了聚费呢,说他有其父之姿,现在虽然还年轻,等他长大了,定然是名虎将,不定就跃过了他父亲。”
“将军太看得起他了,我家的几个孩子,就他最蛮狠乖张,不过虽然如此,却常常说最佩服将军,吵着要入将军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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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年轻,再过两年和靖儿一起到将军身边做事,即能学习军中的事,又没有危险,我们这些长辈也才放心。
等学好了本事,又都是自家的子弟,还怕没有前程,将军对我说过,金州未来就是他们。”
徐家的笑得合不拢嘴,竟然主动劝慰,求夫人去为李如靖说情,让将军不要指责太过,都是小辈们的玩闹,没必要大动干戈。
如此这般说笑就到了城外,马车一一而停,李敦早就带着人在这里等待。
宽阔的地方,在树荫下布置了凉棚,搬来了桌椅,布置了瓜果点心茶水。
徐家的扶着秦可卿下了马车,一脸的笑意,远处观望的周氏看在眼里,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一个红夷老者主动上前,对着这帮人行了个西洋礼。
唬的李敦面色大变,正要带人打死这红夷人,被秦可卿连忙喝止,红夷老头王丰肃才逃过一命。
随着红夷大炮,金州来了几十名红夷人,其中只有这人无所事事,在金州城里到处乱逛,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旁人不知,她却知道夫君非常看重此人。
“海外的和尚,你怎么闯来了。”
秦可卿当然知道此人不是和尚,不过这样一提,也算是结了他的围,同样也让众妇人放下顾虑。
王丰肃到底不像历史上,有前辈们打下的基础,又在大明内地,学了不少大明的礼节。
他虽然和澳门的周人海商学了一些东西,却又没学全。
自己出现后,惹了众妇人纷纷退后脸色大变,再有人喊着要杀自己,才晓得自己闯了大祸。
正惊惧之间,眼前将军夫人出面,一句话就缓解了气氛,其余妇人们也露出了笑容。
“阿弥陀佛,无量寿佛,阿门。”
王丰肃到底是王丰肃,将军夫人既然说自己是和尚,肯定有她的道理,因此顺着夫人的话,竟把他认为的那些秃驴牛鼻子的话都念叨了一遍。
如此这般,惹得众妇人掩面而笑,连外面的李敦听到了,也忍不住笑骂。
王丰肃是来送礼的,拿出来一些西洋玩意,果然哄的众妇人高兴了起来。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因为哪怕顾虑不周得罪了人,人们也会考虑不知者无罪而放低要求,轻易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