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海吓了一跳。
见到将军发怒的神态,因为穿着盔甲,所以单膝跪地,将军不喜欢人磕头。
牛承敏向众人讲过。
当初大哥人微言轻,只能服从陋习磕头,其实将军除了晚辈对长辈之外,是最不喜欢对人磕头,也不喜别人对他磕头的。
彭大海连忙解释,自己是有原因的。
唐清安挥了挥手,打断彭大海的解释。
“你的想法已经告知了军司,军司考虑后,否决了你的要求,因为军司认为海州之战更需要你。
你应当知道,军司的所有结论,都会通过我,所以你也知道,我是同意军司的想法的。
既然如此。
为何你还敢擅自离营,就因为不合你的意吗?
所以你就无视军纪,一定要做出你满意的决定,你才愿意上任是吗?”
彭大海听到将军的质问,又惊又委屈。
他哪里有将军这么多的心思,最多的是想到,手下士兵皆是如此的心思。
顺应军心,对攻打析木城是有利的,完全一片公心啊。
但是偏偏将军说的又正好符合他的行为。
想要辩解也无从辩解。
唐清安恨铁不成钢,随着军司的强硬,管理的事务越来越深,现在军中的这股风气,同样也越演越烈。
偏偏彭大海作为一名总兵,是金江军最高等级的将领之一,他的行为,无疑会带动更多的人。
军队,需要有自主性,但是一定要具有绝对的服从。
军司。
就是金江镇设立在军队的笼头。
军队的方方面面,都受到军司的管理,高级将领只负责协助军司管理军队,和领兵打仗。
唐清安不希望自己的金江镇是草台班子,更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像李自成一样,放了出去后就管不住。
能放不能收。
金江军,更是不能接受大周军队的陋习。
金江镇上下,没有将领成为军阀的土壤,唐清安不会允许有。
他当然知道彭大海是忠心的,但是他的行动,却与自己想要的背道而驰,甚至对不好的风气造成了鼓励。
谢友成闻讯后,连忙急匆匆的赶来,就见到了这个场面。
心中为彭大海可惜的同时,也有些不满。
彭大海的行为,导致他在将军面前失分,同时也会导致,将军对军司的工作不够细致而不满
如果是其他的营总,将军还可以让军司来处理,还有缓转的余地,偏偏是贵为总兵的彭大海。
又偏偏是即将大战的时机。
如果不严厉处罚彭大海,是不是就让其余的将领越发的误解,只要能打仗就能凭此自持。
彭大海作战才能优秀,但是政治敏感太低了。
唐清安看着彭大海,心中犹豫不决。
几次话到嘴边,都又忍住了,他真的不想严惩这名自己的爱将,可是又不能不严惩。
很多将领对军司不满,军司更需要他的支持。
“押下去。”
唐清安冷冷的说道。
彭大海还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就让将军这般的生气,但是没有丝毫的抵抗,顺从的被将军的亲卫们关押了起来。
一名总兵,而且是即将担任前线的总兵,突然被关了起来,没有人会不关心此事。
刘承敏主动请战,由他继续担任前线主将。
唐清安知道二弟是为他解围。
金江军有五名总兵,去掉赵缑用,实际只有四名总兵,刘承敏不适合继续担任主将。
武震孟和朱秀,已经接手了各自的任务,已经临时换将一人了,继续换将更不利。
彭大海掉了大链子。
“我亲自负责前军。”
唐清安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决定。
谢友成还待再劝。
唐清安阻止了谢友成的劝戒。
“海州的形势本来就很复杂,政治上的事比战事因素更多,我还是亲自见一见忠顺王,保龄侯,还有蒙古的盟友吧。”
还有一层不名言的意思。
自己长期没有亲自指挥大军作战,到底还是要偶尔露头才好。
……
多尔衮带领一千骑兵,赶回沉阳的时候,罕孛罗势已经见好就收,带着众多的战利品归去。
所以多尔衮扑了一个空,只看到了残败至极的沉阳各地。
一路来的村落,辽民跑了,蛮人也跑了,当初到处都是人烟的沉阳,成为了无人的地方。
见到了己方军队的旗帜,逃离村落的蛮人,才痛哭流涕的回来了。
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奴隶没有了,粮食没有了,连衣物都没有了。
年轻气盛的多尔衮,想要去寻找罕孛罗势,被沉阳的官员劝住,保持目前的局面就好了。
对于缺兵的畏惧,沉阳的官员不想再经历。
跟随罕孛罗势而来的蒙古部落,都收获了不小的物资,各个部落满载而归。
罕孛罗势因此召集众部落,让众部落服从他,一起盟誓。
大周是以城池为根基,草原是以部落为根基。
城池是固定的,千年不变,部落是流动的,可能几年就换了人,所以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因为罕孛罗势为众人带来了好处,并且罕孛罗势又是有威信的,这些小部落都满口答应。
反正谁强,他们就服从谁,向谁提供骑手,牛羊。
罕孛罗势虽然所获颇丰,并收服了不少的部落,但是还不满足,对于辽西守军答应供给的粮资也不错过。
让自己部落的人,带回了战利品,他则带着部分骑士,重新回去,寻找到联军所在的地方。
众部落听到罕孛罗势的收获,都羡慕不已,并且懊悔,当时没有跟随罕孛罗势。
罕孛罗势也极大的夸张,自己打败了多少敌人,俘获了多少的人口,还有物资。
“下回再有这种事,罕孛罗势台吉一定要叫上我。”
“好说好说。”
罕孛罗势大笑道。
……
罕孛罗势拉拢小部落的行为,让煖兔心生不满,因此找到罕孛罗势,让他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当初我们一起盟约,联合周军攻打蛮族,我不会违约的。”
煖兔冷笑。
“是舍不得周军承诺的物资吧。”
“是又如何?”
一个是喀尔喀部落,一个是察哈尔部落。
两者本来就面和心不和。
“反正我已经警告你了,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煖兔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罕孛罗势看着煖兔的背影,心中大恨,可是又无可奈何,害怕对方的报复。
他考虑再三,还是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此地。
犹如草台班子。
随便来随便去。
粆花得知后,找来煖兔,斥责了一番。
“现在正是要团结的时候,你怎么能逼迫罕孛罗势呢?”
“团结他?他心中更亲近林丹汗。”
煖兔不满的说道。
林丹汗因为敌对大周,所以得不到大周的互市,他们喀尔喀各部,有些支持大周,有些敌视大周。
支持大周的部落,获得了大周的互市,他们得的的物资,又会贩卖给其余的部落。
例如粆花部,就无法直接从大周获得物资,原先要从宰赛的手,经过一道,才能获得大周的物资。
还有拱兔部,也能从大周获得物资。
唯独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落,虽然是大汗的直属部落,却比喀尔喀,科尔沁等部落都要贫瘠。
林丹汗不但不能帮助东部蒙古,反而东部蒙古向他供应大量的物资。
这就是两者的矛盾和纷争的根本原因。
后来蛮族崛起,东部蒙古内忧外患无法抵抗,多数改变态度,支持蛮族。
此时的林丹汗,才获得大周的拉拢,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互市和封赏。
垄断了互市的林丹汗,一毛不拔,反而武力逼迫东部蒙古臣服,就更让喀尔喀等部落不满了。 林丹汗急功近利的做法,没有人会愿意服从他。 粆花因为自己侄子的态度,十分的忧虑。 他看透了形势,但是又无可奈何。 正如当初面对林丹汗的时候,他努力让喀尔喀各部,和察哈尔各部,互相团结。 林丹汗未掌权的时候,在他和察哈尔脑毛大的努力下,两部已经共同进退对抗大周。 甚至瓜分了早已归顺大周的朵颜各卫,形势正好的时候,林丹汗长大了。 他的叔叔脑毛大,退出了代管的权利,让长大的林丹汗开始掌权,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幼年表现不错的林丹汗,掌权后却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昏庸。 脑毛大没有办法,粆花也没有办法。 “蛮族经过这一次的败仗,已经露出了颓势,而金江军竟然独抗蛮族大军,甚至击败其部。 我们要担忧金江镇,而不是蛮族。” 粆花是一名合格的政客,心中只有部落的利益得失,没有私人感情。 所以当初他的侄孙宰赛被蛮族俘虏时,他不像煖兔等人气急败坏,因此逼迫蛮族放人。 他不但没有因此怪罪蛮族,反而选择联合蛮族,因为他当初看来,大周才是最终的大患。 这一回联合大周,是因为看到大周落入了颓势,但是最新的局面,他发现了崛起的金江镇。 那么他要考虑,是否重新改变自己的态度了。 煖兔摇了摇头。 “阿巴嘎。“ 看向自己的叔叔,煖兔叫了一声。 “阿巴嘎太注重利益,而忽视了我们蒙古人最重视的情谊,这是不对的。” 煖兔认为,太过自私的人,是无法赢得朋友的信任的,他不认为叔叔的方式是对的。 右翼蒙古的俺答汗,在登位之初,保持和左翼蒙古一样的强硬,并敌视汉人,后来逐渐改变态度,甚至收留汉人。 大周境内困苦的百姓,逃往投奔他的汉人,竟然超过了十万人。 他违背了传统,坚定打压反对声音,选择接受大周的封贡,认可大周的统治,保持了数十年的和平,已经证明了叔叔的一套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