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到过这个村,但村子的名却知道,雄龙镇第一大村牛潭村在平秋市都有大名。主要是村子大,将近一千户的自然村,在平秋市都是极少见的。牛潭村不仅村户多,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之间也是有名的好斗村落,左近村子的人都给他们欺负怕了。
一是牛潭村青壮人多势众,出村后团结一心,二是村里有一个演武场,将村里少年到青年都集中到演武场练习祖传拳术。村里老一辈口传身授,风气好斗也能够斗,便有诺大名声。杨东轩所习拳路与牛潭村多少有一些瓜葛,只是没有直接往来而已。
当初的演武场如今扩展为学校,有从学前班到五年级的学生将近两百人,六年级才到镇上完小就读。
周瑾瑜这次没有让其他工作人员留在校园外,杨东轩等车停在村口,走五十米进校园大门。大门有两位老师在等着,脸上挂着笑,镇里的干部、镇上完小的领导过来,还有区里、市里和省里的领导都突然到了,让他们不知要怎么做才恰当。进校园,正逢学生上课之际,有朗朗的读书声,一片稚声童音让人的感觉不一样。
领导发话,让学生继续按平常作息上课。到来的人和镇上的老师、学校的老师都紧张而谨慎,请领导们到办公室去休息。
杨东轩不急着进办公室,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环境,具体乡小的资料数据他记不全,看着面前的情况也将一些资料回忆出来。牛潭村小学生五年前进行改建,造一栋教学大楼。两年前又建一栋综合楼、硬化操场、教师厨房、厕所等,前后总计投入的金额达二百六十万,确实是城南区对村小建设教育投入的一个典型例子。
面前的操场并不大,一个标准篮球场,外延是升旗旗台。整个活动场地要让将近两百学生进行活动,显得空间不足,但学生进行集会、做操等还是能够活动得开。站在综合楼二楼看,操场右角四五十米处,有一很新的建筑,那是学生公厕。雨点不密,有学生踩在上厕所那边没硬化的泥地上,将一些泥水带到球场上。
综合楼的设施比较完备,大楼两端都修建有卫生间,但学生不能在这边用。杨东轩见卫生间门上有锁,也能猜出情况。
综合楼的会议室布置得不错,能够容下几十个人。小学教师总数十八人,六人是代课教师,十二人正式教师。六人里,有三人在学前班、一个做厨房和公共卫生,两个上讲台。这些资料也是杨东轩走进会议室后,回忆出来的。
周瑾瑜很随意地坐着,张督导、周瑾瑜身边那个年轻人李伟、市里政府督学、郑超、李槐、林长顺、卢俊丰、普教股股长石林汉等都有序地围绕在周瑾瑜四周。镇上的镇长、学区校长要进行汇报,坐在领导群中间,显得非常紧张。
杨东轩不能随便坐下,得在进出便利的地方,又不能离滕军远,能够完全看到滕军的表情,才能够准确理解领导每一时刻传递过来的意图。
镇里先汇报,周瑾瑜只听,张督导在笔记本上做一些记录。汇报过后,周瑾瑜说,“有没有学校建设投入的资料?”镇上有资料,但不是全面的材料。郑超看着滕军,滕军从包里选出一份材料来递给周瑾瑜。周瑾瑜看了看,不满意,说,“这个小学相关工程的资料给我一份,准备有吗?另外,学校这边也该有一份合同,复印一份交给张督导。”
材料的准备主要是杨东轩在做,走到滕军那将包里的材料都拿出来,很快找到一份关于牛潭村小学建设投入情况材料出来。这一分麻利让郑超对杨东轩有一些好感,周瑾瑜没什么表情,接过材料扫一眼交给张督导。
这一动作让郑超等人心提起来,显然不是好兆头,又不能拒绝周瑾瑜的任何要求。众人的心给提起来,整个会场的气氛非常压抑。杨东轩一改之前的想法,看来这老头过来是有意为之。是不是在建设过程中有什么猫腻给人往上捅了?这种事别人不好做,周瑾瑜做起来确实麻利得很。
突然,有学生惊慌地跑上楼来,叫喊着,“老师,有人掉坑里了,好多人掉坑里了……”那种惊恐而慌乱的喊声,刺破会场里的压抑。杨东轩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受惊一般往外窜,之间有会议桌也给他毫无阻滞地一跃而过。
其他人还在愣着,看周瑾瑜的反应,似乎怕离开让领导不满。只是,周瑾瑜的反应也比较快,在杨东轩从门那消失之后也疾步往外走。
出会议室,周瑾瑜见杨东轩飞跑往外冲,在操场上有不少学生冒雨也在跑,叽叽喳喳的。从人流可判断,是厕所那边出问题。有老师在问前来报告情况的学生,领导们都在等。周瑾瑜往楼下走,这边学生也不少,走不快。
李伟反应很快,疾步跟在周瑾瑜身边。到楼下时,雨突然下得大一些。李伟之前也有准备,从包里将雨伞拿出来。周瑾瑜已经冲进雨里往厕所那边跑,厕所边围着的学生更多,很吵。周瑾瑜对李伟说,“快让人将这些学生疏散回教室。”
看情形,是厕所里有人掉进粪坑。周围已经有那种掩鼻难闻的老粪恶臭,不少学生都用手挡住鼻端又新奇地往厕所门处挤。
“老师来了,还不快回教室。”李伟大声地呼喝,可无法将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完全压住。
这时,学校的老师也有两个跑过来,两人发喊,学生才往外退走,却不肯回教室去。周瑾瑜冲进厕所,见表面光鲜的厕所,里面却是农村那种老式样:男女厕所之间用木板挡住,蹲位之间根本没有隔板,一个老粪坑上横放着一排木柱、木板。这些用来蹲的踩板,并不是新换的,这时,有三根断裂落入粪坑,使得上厕所的一些学生掉进粪坑里。
杨东轩脚踩在掉进粪坑的烂木柱上,双腿至膝盖都浸在浓稠泛黑黄老粪里,身前有学生落在坑里扑腾而哭。
已经有两个学生给捞上来,浑身沾粪站在上面哭。
厕所里的浓臭更刺鼻,谁要是一下子闻到,不恶心呕吐的绝对是少数人。有其他人也冲进厕所门来,给这些臭气一熏,“呕”地一声忍不住捂着嘴往外跑,要呼几口新鲜空气才缓的过来。
杨东轩将第三个小孩弄到实地上,喝令着让他们快些往外跑,学生们却给吓坏了,站着不动,只是哭。厕所里不仅是恶臭难挡,更紧要的是,这些陈年老粪给搅动后,散发出来的沼气在空气里弥散,使得氧气不足,呆久了会不会弄坏人真不好说。
周瑾瑜进到厕所也急,但前面是三个浑身是粪的学生,他不忌讳是不是脏,只是担心将学生再挤下坑去。绕到另一边过来帮忙,杨东轩见了,也不看他,说,“注意不要踩断了。”周瑾瑜一手挂在男女厕所之间的挡板上,踩着木梁过来帮杨东轩接人,杨东轩说,“女生那边可能还有人。”
这边还有两个,杨东轩捉住一个交送给周瑾瑜,另一个稍远些。周瑾瑜说,“这一个我来,你先过去。”
杨东轩也不多说,矮身从坑里直接过挡板往女生那边去,这一矮身,脚下受力,浓稠的粪汁淹没到他大腿上,使得他也难以灵活活动。当下奋力一跃,手抓住男女厕所间的挡板,借力将自己往上拉,之后,撑在横梁上也不顾会不会压断。
一个女生双手死死抓住一根横梁,没有掉下去,但双腿却踩进粪里。杨东轩见除她之外,还有三个学生都浸泡在粪汁里挣扎,越是挣扎越给稠浓的粪汁淹没。杨东轩也是头昏脑胀的,胸腔剧烈地痛、肠胃痉挛拉扯着似乎要断掉。
情况非常危急,没有其他想法,咬住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保持一些清明。奋身一跃,站稳了将那挂着的女生拉上来往门口那边一推。另外三个中一个已经浸没到肩头,手在粪汁里杨东轩捞一把没抓到,顺手将她头发拉住,不敢用猛力。手这样提着不让她继续下沉。弯腰将另一个的手腕拉住,侧身将那人拉起来。另一个也非常危险,隔着又远。手够不着,杨东轩当即横卧将腿伸过去让她先抱着,自己一下子扑倒在坑沿的粪里。
就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散一空,虽还抓着那个学生的头发不妨,脚也给粪池里的学生抱着,但都是本能而已,没有丝毫力气来改变这现状。这是非常危险的,杨东轩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更着急。深吸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里有多少氧气可用都不知,深吸一口气后,情况却并没有多少改变。
好在门口有老师冲进来,先将两女生捞起来往外冲,另外再折回来将浑身是粪的杨东轩架出去。
一些人站在综合楼那边看着,操场的学生门都给驱赶回教室。雨点不密不及,使得厕所四周的粪臭没有散开。周瑾瑜浑身沾着粪,小跑到杨东轩身边,对那两个架着他的人大声喊,“快将他放到那边去,准备水冲洗,是憋气了。”
救人的时间不长,但厕所里恶臭难挡又有大量大沼气冒出来,没有在里面倒下已经是很好了。
所有落入粪坑的学生都给老师抱着往外走,雨在下,离学校两百密远有条溪流,老师门将学生往那边抱,要到溪流里去冲洗。
老师架着杨东轩走,离开厕所稍远,杨东轩呼吸几口空气后,有所恢复,说,“让老师清查各班学生,要准确。”
厕所里之前很乱,有没有在他到之前就沉进粪汁里淹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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