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餐,周瑾瑜不再说什么,直接回市区。本来这一次有两天的行程,从牛潭村回来后也不必多看其他点,下午回到宾馆,让李伟将杨东轩找到宾馆来见一面,
杨东轩今天立了大功,只是区里处在危机最严重的关口,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表示。他自己也知道区里所处面临的危机,安份地回到办公室上班。文璐、向丽梅早得知杨东轩救人的事迹,见到他都表达了嘉许与赞美。向丽梅说,“师弟,今天你是真正粪涌争先,为我们办公室争光了。师姐决定晚上摆宴席,给你敬酒,一洗臭名。你一定要赏光哦。”
“丽梅,不能胡说。”文璐笑着,知道向丽梅的意思,对杨东轩这事自家人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无所谓,出去要低调一些。这种事会有怎么个说法,得区里定调后才行。“一起吃一个饭,对我们的英雄慰劳慰劳是必需的。”滕军、郑超都不在办公室,麻才阳早就溜掉了,两人定下这事,杨东轩忙谢了。向丽梅一直对自己很不错,文璐却让他琢磨难定,这时有这样的表示,杨东轩在心里想,如果能将上次在车里的未竟事业得以完成,才叫实惠。
“谢谢两位,我估计至少有半个月都是臭的,你们不嫌我破坏空气就很感谢了。”杨东轩不敢多看文璐,向丽梅说,“没事,大不了请你到洗浴城泡一泡,那里有美眉帮你细细地搓……”
滕军突然进来,说,“杨东轩,周老要见你,在宾馆,快走吧。”杨东轩也想在周瑾瑜走之前见一面,今后自己能不能到省里找他,能不能对自己在仕途上有所帮助,这一面确实比较重要的。听到滕军这话心里激动,站起来往外走,滕军跟在他身边,边走边说,“现在区里的情况你也了解,说话多注意一些。”
“滕主任,我明白。谢谢。”杨东轩笑着对滕军说。这时候,滕军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是对自己关心,也是希望自己在周瑾瑜面前有更好的表现,会说话就会更有用。
两人急急往宾馆赶去,上车后有司机在,反而不好交谈,但杨东轩还是觉得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说,“滕主任,城南区在教育投入工作上,我从所得到的资料感受很多,这些年区委区政府对教育高度重视有目共睹,我想,市里和省里也会看到这点。一大摊子的工作,有一点疏漏也是正常,省里不可能用个别偶然现象,将所有的努力和成绩都否定了。”
滕军见杨东轩这样说,很满意,苦笑一下,说,“领导的想法可不好说。”
进宾馆,滕军留在车里。杨东轩一个人去敲门,周瑾瑜说,“进来吧。”
“周老师,您好。”杨东轩站在房间显得稍有拘谨。
“站着干什么?既然叫我老师,就没有必要将自己当成平秋市的干部。再说,这里发生什么事跟你也没关联,是不是,不用紧张。”
“周老师,学生在老师面前多少总有些紧张的。我胆子小呢……”
“胆大心细。好了,叫你过来是要跟你道别,今天这事还要感谢你啊。”
“老师,得我感谢您才是。即使有所表现,也是您心血栽培。”
“栽培说不上了,这样吧,今后有难处直接找我还是能帮你的一定帮你。总比让那些人得意要好很多。”
“谢谢老师,就怕我能力有限让您失望。”
“有没有能力先不说,能不能帮到还是两说呢。”
杨东轩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容也不掩饰。
在牛潭村小综合楼跟周瑾瑜下了保证,杨卓林肩上压力非常大,回市区的路上跟市里如实汇报情况,也将自己在周瑾瑜面前的承诺重述过,市里领导仅说两句鼓励的话,不多安慰。城南区的危机还是要自己进行处理、斡旋,市里不可能站出来。
回到市区,杨卓林将叶幸、方儒海、李思贤、周春驰找到区委,先开书记会,杨卓林今天自己到牛潭村,情况熟悉,将情况先通报了。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建设方面主要是区政府进行落实、监管,具体操作过程中,在座的这些人谁心里没有数?表面上,所有建设工程都是走正规招标的,手续、程序都经得起审查,但谁都明白真要审查起来,这些种种就如同纸老虎一般轻松捅破:教育局立项申报、政府决策、划拨建设资金、教育局招标、监督工程、验收项目等一系列运作,明面上的事和暗地里的事,该怎么说开?
肯定要追究,只是,怎么追究、追究到哪一程度,才是最关键的。
这个话,谁说出来都不恰当。
没想到周瑾瑜会在晚餐后就走,城南区和平秋市都来不及有任何准备,张督导、李伟两人自然不能说什么,跟着上车走。从平秋市到省城有高速路,最多四个小时可进省城,到省城也不算夜深。
接到周瑾瑜要走的消息,杨卓林当即出去相送,这一跟姿态该有。其他人也不便露面,杨卓林赶过去只见到周瑾瑜的车尾,没能见上一面,让他心里更加郁闷。遇上这种不以常理出牌的老革命,只有捏着鼻子忍。
回到区委,几位副书记都没有走。杨卓林进来、喝茶、抽烟,见其他人都不说,便开口,“都说说想法。”
“我说几句。”方儒海说,他主抓人事、党建,跟区政府的纠葛也少,而在城南区说话份量不轻,“卓林书记,今天在牛潭村发生的事件非常严重,城南区绝对不允许再有这种事。查。一查到底。先通知所有学校对现在使用的建筑进行彻查,一定要排除危房、隐患,绝对不留死角。其次,牛潭村小学的工程项目所有材料先封存,是不是建议将相关的人采取适当的措施,就从这个项目为突破口,查到底;第三,全区的所有在建项目都暂停下来,建立健全手续,严格整顿和规范建设中的制度和法纪问题。”
方儒海所做的建议确实是该做的事,但实际操作上怎么把握分寸,才是最关键的。
“先将向华采取措施,牛潭村所发生的事情,他说有绝大责任的。”李思贤说。
“我赞同。”周春驰说,“具体负责牛潭村建设的施工方,是不是先控制起来?”
说开后,发言也都有自己的分寸,杨卓林听了很不满意。在城南区确实可手软一些,但周瑾瑜那边要是不让他满意,省里那一关过不了,市里也会将板子扬起来,打在他屁股上。作为城南区一把手,市里会体谅他也会支持他的工作,但也有人想看他的笑话,甚至落井下石将他从书记位子上挤走。
将几条大框架先定下来,杨卓林说,“……区里有大决心也要有大魄力,这是我们一次大危机也是我们的机遇。有了省里的压力,才会让我们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谁说不是好事?”
城南区由于利益纠葛,相比平秋市其他区县情况更复杂一些,也使得城南区的名声在全市落在最后,杨卓林平时多次有心要发力,但却没有披荆斩棘的底蕴。这一次,同样对他说来也是危机和机遇并存。看着方儒海说,“儒海书记,我们是不是即刻召开常委会,将这事定下来?”
方儒海跟教育口没有直接的关联,如今对教育这一块要动手,自然要得到他的支持才有绝对实力压制年家一系。杨卓林从牛潭村回来的路上就琢磨这事,此时见书记会上方儒海的发言也有这层意思,自然顺水推舟,这种合作不一定要先将条件摆出来,彼此到时候心里有数。
“书记,你是班长,你来决策。开常委会我认为是必要的,班长在省里面前表态承诺,这也是城南区的承诺。”方儒海说。其他几个人也都表态,将事情要定下来。
在牛潭村发生的事情虽不会传扬,甚至对牛潭村小学教师、一般干部都实行禁口令,但对城南区常委这一层却都了解到具体情况。大家也绝无到会有临时常委会召开。很快,常委成员都齐聚区委。
叶幸介绍了发生在牛潭村小学的大事件,也将周瑾瑜的三个问题摆出来。其他人都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等叶幸说过,杨卓林说,“周老对我们的质问也是对我们的关爱,周老给我们半个月时间,从今天算起,还有十四就要交出答卷。我想,这份答卷是周老满不满意,而是城南区百万群众对我们满意不满意。大家都说说吧。”
定下调子,实际上就是要对问题怎么样查处进行统一意见。
“卓林书记,我在这里向常委们检讨。”杨卓林说过后,熊锐聪发言,“教育投入建设我们政府有监督之责,是我们的工作出现疏漏,致使有牛潭村小学这样的情况发生。来区委之前,我已经责成政府办、督查室对全区所有在用建筑进行安全彻查,希望能够做到亡羊补牢。”熊锐聪作为常务副区长,对这方面有责任也说的过去。
文教卫工作室年连成副区长负责,但建设经费却在熊锐聪手里捏着。熊锐聪跟年家召见的关系很近,如今年连伟暂代向华行使职权,除了年连成的支持之外,也得到熊锐聪的首肯。
会上检讨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给周瑾瑜任何满意的答复。杨卓林点点头,熊锐聪有这样的态度,至少对接下来推动工作是有利的。
“我的想法是区政府推进对全区所有在用建筑的彻查,排除安全隐患,对每一处实地查的具体人,要签名负责,今后,才能将责任追查到位。同时,对牛潭村招标和承建人进行控制则请政法部门协助推进,坚定信念一查到底,查清楚明白,该谁承担责任,绝不姑息。”李思贤说,涉及到这方面的工作,他这个纪委书记自然要表达到位。
组织部、宣传部等方面跟目前的事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要表态。
叶幸见意见已经统一,至于实际操作会不会变样,会不会让周瑾瑜满意,或者说周瑾瑜对城南区的情况掌握了多少,这边给出的情况如果差距大,自然是过不了那一关的。谁能够将周瑾瑜的底线探查出来?这也是解决这次危机的重要环章。
“卓林书记,区里这边加大力度做工作,是不是也要跟省里多接触?”叶幸说,杨卓林心里一叹,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啊。
谁让对方是周瑾瑜,软硬不吃的老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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