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璇宫饭店一战,卓力差点命丧地下室,警方介入处理了一批人,但陈玄武这个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法外,玄武集团的实力可见一般,后來陈汝宁來替儿子擦屁股,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陈总不但沒有展开报复,反而低调的赔了卓力一笔钱,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混久了才明白,睚眦必报这种事只存在于小说中,坚持这种信念的牛人通常活不过三十岁,在现实社会中,必须学会妥协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对卓力是这样,对玄武集团也是这样,双方本來也沒有什么刻骨的仇恨,冤家宜解不宜结,真纠缠下去,玄武集团调动资源灭掉华清池不是难事,但是卓力拼得一条命血溅五步杀掉陈家几口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双方权衡利弊,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妥协。
妥协不代表忘记仇恨,卓力心里的小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呢?不过随着玄武集团在江北市的逐步扎根壮大,这个仇似乎越來越难报了。
“又是玄武集团。”刘子光疑惑道。
“是啊!玄武集团越來越牛逼了,接了政府的廉租房公租房工程,在东三环外拿了一大块地皮,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原先大开发的老板聂万龙,还有至诚的那个姓尹的都跟着陈汝宁屁股后面转。”卓力说。
刘子光心中一动,沒想到尹志坚还是投到了玄武集团旗下,不过这样更好,省的牵扯不清,藕断丝连,以前那点同在至诚的香火情也不用考虑了。
卓力又说:“听说玄武集团的胃口很大,准备把晨光厂和红旗厂都收购了转到南泰县开发区去,然后把原厂区拆迁了搞开发,这两个项目要真干成了,那可就大发了。”
刘子光奇道:“这两个厂都是国营企业,凭什么他说收购就收购,再说了,他有这个实力吞下去么。”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玄武集团的实力和手腕都相当厉害,九十年代初期发家的时候靠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玩购并绝对有一套,再说他们省里有人支持,沒什么事办不下來。”
刘子光陷入沉默之中,作为晨光厂子弟,厂子就像他的家一样,玄武集团恶名远扬,强取豪夺,晨光厂和红旗厂如果落到他手里肯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虽然只是卓力道听途说,但绝不会空穴來风,看來自己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來解决这些问題了。
……
今冬的第一场雪在元旦前夕來到,江北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刘子光从至诚小区出來,昔日脏乱差的棚户区高土坡已经旧貌换新颜,高楼大厦林立,沿着宽阔的马路前行,是经过重新整修的市民广场,女子骑警队已经已经换装了新式的电瓶巡逻车,但是当刘子光路过广场的时候却沒有看到胡蓉的身影。
两个身穿大红色绣金特制警服的女巡警从身边经过的,面孔有些陌生,肩膀上的学员标识显示出她们的新人身份,刘子光微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沒看到胡蓉。”
俊秀的脸蛋冻得通红的女巡警答道:“胡队调回刑警队了。”
刘子光点点头道:“谢谢了。”
两个年轻的女警察同时脆生生的答道:“不客气。”然后开着电瓶车远去了,刘子光继续往前走,沿着滨江大道一直往前,看到江堤上堆雪人的孩童们,不禁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春节的时候和胡蓉在江面上打雪仗的故事,也正是那个时候第一次接触到玄武集团,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不知道重新干回刑警的胡蓉还好么。
站在江滩上思绪万千,感慨半天,又沿着大路走到了晨光机械厂,门口彩旗飘飘,欢度元旦四个大红字贴在门上,厂区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刘子光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一路來到厂部,中层以上领导正在开会,他在厂长办公室等了一会儿,陆天明拿着笔记本走了进來,招呼道:“回來了,国外工作挺忙的吧。”
客套了一阵,刘子光直接问道:“有传言说玄武集团准备收购晨光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天明踌躇片刻道:“确有其事,玄武集团不光要收购晨光厂,还要收购红旗厂。”
“厂里是什么态度。”
“厂里职工对收购是反对的,领导层也有分歧,虽然这一年來厂子渐渐有了起色,还接了国外的订单,但并沒有形成一个产供销一条龙的体系,靠着零碎的订单维持生计,大家心里有沒有底啊!”陆天明长叹一口气,点燃一支烟说道:“我沒有当好这个家,对不起职工们,我想过了,收购其实不是坏事,引进资金和先进管理经验,对厂子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我们根本养不活这么多职工。”
刘子光一愣,沒想到陆天明居然是赞成收购的,但是再看陆天明两鬓的白发和额上的皱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让这样一个负担沉重的国营老厂起死回生实在是太困难了,沒有资金沒有技术,沒有科学的管理,单凭领导的一腔热血和部分工人的奋斗,以及自己拉來的零散订单,最多能维持基本工人的基本收入,做大做强,重振雄风那只是口号而已。
况且现在房地产市场依旧火爆,晨光厂所在位置正是城市副中心,可谓守着金饭碗讨饭,只要把厂子卖掉,立刻就有上亿资金入账,比拼死拼活干工业简单多了,但陆天明不愿意做这种饮鸩止渴的事情,他的眼光放的更远,只不过现实让他撑不下去了。
“您相信玄武集团。”刘子光问道。
“收购并不是玄武集团主导,而是省国资委牵头,市里参与,咱们厂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九十年代初期那种低价侵吞国有资产的事情绝不会发生,我的想法是这样,玄武集团拿出南泰工业园的一块地皮和我们搞置换,晨光厂整体搬迁包括厂区的建造,新的机器设备,员工宿舍通勤车等等,都由玄武集团负担,这样玄武集团拿到土地,厂子也盘活了,而且控制权还在我们自己手里,我想不出这有什么不合适。”陆天明侃侃而谈,显然对这个已经研究了许久。
刘子光笑了:“这是您的看法,还是玄武集团的意见。”
陆天明说:“这是我的构想,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双赢,晨光厂作为重工业企业,继续留在闹市区也沒有必要,搬到南泰县工业园区利无害,我想领导和玄武集团管理层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但愿如此吧……”刘子光说。
“对了,你不是有个同学在南泰当县长的么,上次还來咱们厂提了一下招商引资的事情,我觉得可以通过他的关系打听一下工业园区的情况,重建一个厂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光要有车间机器,还要有充足可靠的电力、水源、运输渠道,咱们厂当年是苏联人设计的,连原料库到生产车间的距离都是精心安排的,建设一个厂子复杂着呢……”
陆天明还在说着,刘子光已经拿起了手机给周文打电话:“老同学,回家了么。”
电话里传來周文热情洋溢的声音:“学校放假了,我刚下火车,你也回來了么。”
刘子光说:“我也在江北,咱们找个机会见面谈吧,说说南泰县工业园的事情。”
“好嘞,沒问題,等你电话。”周文放下电话,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家里奔去,好久沒回家了,真想儿子啊。
提着在北京买的一堆礼物进了家门,却发现家里沒人,喊了一嗓子,刘晓静才从厨房出來,一边接过周文手里的东西,一边埋怨道:“尽买些沒用的东西。”
周文说:“给儿子的礼物,还有给你爸的烟酒,对了,儿子呢?”
刘晓静一指儿子的房间:“正生气呢?”
周文换上拖鞋,拿起一盒猫和老鼠动画片的dvd走到儿子房间门口,敲敲门说:“儿子,爸爸进來了哦。”
沒回答,周文推门进去,看到儿子周博睿正坐在床边垂头丧气,小脸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平日里形影不离连洗澡都要带在身边的少先队二道杠标志也丢在地上。
“博睿,怎么了,不高兴了,少先队中队长要勇敢面对一切哦。”周文蹲下身子,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儿子已经小学一年级了,学习很优秀,上学期第一批加入了少先队,还被老师任命为中队长,比自己小时候还有出息呢。
仔细看,儿子脸上竟然隐隐有泪痕,周文觉得有些不对了,赶紧问道:“博睿,谁欺负你了,爸爸找他去。”
周博睿终于说话了:“爸爸,我想当总队长。”
周文愣了:“总队长是什么职务。”
“是市少先队总队长,五道杠。”周博睿很认真的说。
“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要当总队长。”
“我要带领全市少先队员,开创爱学习爱劳动的新气象。”周博睿扬起小脸,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