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 建州府
福建一地自古是兵家不争之地,就连政哥儿南征百越时都吃过大亏,
这地方与中原境内直接横亘着一座武夷山,再加上其内为四水交渠,
虽然紧靠中原,但其气候偏向于亚热带气候,境内丛林极多,毒虫遍布,耕地极少,
基本这片地区都是征服天下的最后一站。
福建虽沿海,但经济一直极其落后,除非是非常重商的王朝,
例如宋朝和元朝,福建的优势才会被无限的扩大。
元朝时的世界第一大港口,泉州,当时手握全世界最大的进出口,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你住在泉州,都能日进斗金。
但,在不重商业的王朝,例如明朝,福建就是一处鸡肋之地,就算是走外贸,也不走这里的沿海地区,
再加上之后老朱最糊涂的海禁,直接就让这片区域的百姓穷到了极点。
除去元朝之外,很少有王朝会在泉州经商,因为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外贸形式,在泉州的进出口直接都是原地集散,
而若是要把国外的商品送进中原,中原的商品卖到国外,福建虽然沿海,但不是个好选择。
关键还在于,横亘的武夷山,连一条大路都没有,如果要来回运送货物,需要翻山越岭,
这在古代是商人成本最大的问题。
既然要摊负这么大的运费,那为啥不找个别的沿海城市进出口呢?
所以,福建在明清之际的发展,相较于元朝时的鼎盛时期,可谓是没落到了极点。
这片区域太吃朝廷的政策了。
因为山岭的保护,江南的水患没有让建宁府遭大灾,但还是发了水患,
现在建宁府内偏偏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是遭灾了,但是不如江南那片遭灾大,所以朝廷救援的优先级也靠后,
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少年,手拿着报纸坐在茶摊边上,说是茶摊,其实就是花钱喝大碗水的地方,
少年身上的衣服在隐秘处打着补丁,如果不趴在他身上看的话,绝对看不到,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就是他的少白头,
小小年纪,头发都已经白了一大片。
半头华发,配合着他年少的五官,显得格外怪异。
少年翻阅着报纸,眼中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报纸上的头版便是朝廷于江南救灾。
“好心人,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少年耳边响起了可怜的乞讨声,但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遭天灾的世道,这一幕太过平常了,
或许第一看还有点反应,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只见一个宛若破布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到处向人乞讨,希望要一口水一口饭,
但,现在百姓都自顾不暇。
哪有功夫去管别人?
就算朝廷救援,但朝廷的人也不是无穷多的,整整长江以南几十个州府全部遭灾,朝廷救也得花时间啊。
女人抱着婴儿走到了茶摊边,女人满眼祈求的看向茶摊老板,
“大哥,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茶摊老板眼中闪过不忍,作势就要舀出一大碗水递给女人,
女人眼中闪出感动的目光,如同枯木的手颤颤巍巍伸出,
少年把报纸放在桌上,看向茶摊老板,
开口道,
“如今满地饿殍,这个来化缘,那个来乞讨。
你给了一个,以后的给不给了,
若是人人都知道你这能免费喝茶水,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还不明白?”
少年的话让茶摊老板的手猛地一抖,顺势又把水倒进了桶内,
茶摊老板满眼歉意的看向乞讨女人,
“大妹子,对不住了,我,我也得做生意啊。”
茶摊老板嘴上这么说,身体侧了一步,把水桶挡得严严实实,
很明显,就算女人说出花来,这碗水也是拿不出来了。
乞讨女人低下头,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怨恨那个多嘴的少年,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她坚持到现在,那就是怀中的这个婴儿了。
婴儿的脸上很干净,这个当母亲的,就算自己已经没有了人样,可还是会时不时的帮孩子擦脸。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这个女人,身上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乞讨女人踉跄离开茶摊,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只能走一路要一路,
可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在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
少年叫住这女人,
开口道,
“大姐,如今这里,人人自顾不暇,谁能管得了你?
你有这功夫来回走,不如找个地方一坐,等死算了。
没准看到你饿死,也能有好心人帮你把孩子收养。”
乞讨女人看向这少白头的年轻人,竟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在消遣我吗?
女人转过头低下,什么都无所谓了,消遣便消遣吧,侮辱就侮辱吧,她早就没有尊严了,
只要是一口饭一口水,她就能付出任何代价。
少年继续道,
“看你可怜,不如这样吧。
你现在从这里,跪着爬到街头,我给你两贯钱。”
茶摊老板闻言,厌恶的看了这少年一眼,不光是他,就连周围这些喝水的茶客,都投来了憎恶的目光,
不给钱布施也就算了,还要戏弄这对孤儿寡母?!
乞讨女人一听到有两贯钱拿,眼中猛地爆出精光,
目光刺的周围人一通,
惊呼道,
“真的吗?”
少年点头,
认真道,
“只要你从这里,跪着爬到街头。”
乞讨女人当下就反手把婴儿背在被上,跪下,作势就要爬到街头,
女人也是走投无路了,连看都不看这个少年是不是真有两贯钱,也不管这人说得是不是真的,
就要像狗一样从茶摊爬到街头。
茶摊也是在街头,也就是说,女人要跪着爬出整整一条街!
茶摊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想要拉起女人,
“大妹子,别这样了,这人是逗你的。”
乞讨女人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话,满脑子都是两贯钱,她把乱发拨了拨,两只手放在地上,
一下,一下的向前爬了过去。